在看見庭仰的動作后，他用力握了握拳，再松開手時，已經(jīng)將種種情緒壓抑在了心底。

    他看過警方找到的證據(jù)了，一本自說自話的日記，以及莫名其妙的證據(jù)而已。

    這些東西無法證明庭仰殺過人，關(guān)不了多久的。

    估計庭仰自己都有辦法反駁這些證據(jù)。

    就怕庭若玫還留了后手……

    沒關(guān)系，他可以請最好的律師為庭仰辯護。

    一個子虛烏有的嫁禍，不能成為庭仰干干凈凈的履歷上的污點。

    *

    審訊室內(nèi)，鄭康鋒坐在庭仰對面，對庭仰進行盤問。

    盤問的方法有很多，但那些都是對“犯罪嫌疑人”的，而不是受害者的。

    鄭康鋒不想用這些辦法，因為在他心里，始終不覺得是庭仰殺害了庭若玫。

    這很不專業(yè)，但他是個人類，有自己的想法與私心。

    說起來也很可笑，他今天與庭仰第一次見面，卻覺得這個十八歲少年身上背負了太多東西。

    他覺得自己不應(yīng)該成為，壓垮這名少年的又一個負重。

    庭仰看著鄭康鋒，等待對方的審訊。

    出乎意料的是，鄭康鋒走完那些基本流程后，沒有開始誘導他說出自相矛盾的說法，以證明他殺了人，而是解釋案件一般。

    “我們在庭若玫的臥室里發(fā)現(xiàn)了一本日記，上面記錄了庭若玫的一些日常以及她的想法……一個多月前，她的日記中開始出現(xiàn)你，庭若玫懷疑你因為憎恨她而預謀殺害她。”

    庭仰問：“這個證據(jù)恐怕沒什么說服力吧？”

    “是的，單這個的確不夠?！编嵖典h語氣平緩，問了庭仰一個問題，“你上一次找她是什么時候？”

    “一個多月前……大概是十一月二十五號左右，我傍晚到的，待到十二點左右走?！?/br>
    “庭若玫第一篇懷疑你想殺害她的日記，寫于十一月二十六日。二十五日當晚，你走后她因為被人用刀劃傷，前往醫(yī)院就醫(yī)，我們在她的住所找到一把帶有庭若玫血跡的水果刀，上面有你的指紋。根據(jù)監(jiān)控時間，她離開花鄉(xiāng)街的時間與你前后腳，除非……”

    庭仰語氣輕松地接了話，“除非我剛走就有人持刀傷害了庭若玫，不然劃傷她的人只能是我，對吧？”

    鄭康鋒吐了口氣，“對，據(jù)我了解，庭若玫曾經(jīng)有過傷害你的行為，你有殺人動機?！?/br>
    庭仰以一種輕松的語氣詢問鄭康鋒：“原來你們都認為，我有資格想要殺了她嗎？”

    鄭康鋒還太年輕，他別開與庭仰對視的目光，看向手中復印的庭若玫的日記。

    審訊室的門被敲響，進來的警察對鄭康鋒耳語幾句。

    鄭康鋒凝眉點頭，對庭仰說：“你朋友拿出了案發(fā)時的錄音，可以證明你與庭若玫的死沒有直接關(guān)系。”

    是當時的電話錄音。

    庭仰低下頭，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讓手銬可以往后滑一點，這樣手腕就能放松地搭在桌子的邊緣了。

    他突兀地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鄭警官，你知道我們家一個月的收入是多少嗎？”

    鄭康鋒看過資料，“庭若玫沒有工作，你高二時偶爾會接翻譯的兼職，但進入高三后就不接了……你們家現(xiàn)在沒有收入，靠你以前的獎學金維持生計?！?/br>
    鄭康鋒話一頓，也反應(yīng)過來了之前線索中的漏洞。

    庭仰笑吟吟補充完剩下的話：“所以，只是一個不嚴重的刀傷，她為什么會舍得去醫(yī)院花那么多錢呢？”

    就像是為了以后的事情，留下刻意的證據(jù)。

    鄭康鋒啞口無言。

    庭仰看了一眼被桌沿壓出紅印的手腕，慢條斯理地用手指揉了揉。

    緊接著，他抬眼看著鄭康鋒。

    “既然我的嫌疑洗清了，那么鄭警官，我有另一件事想和你說。”

    庭仰的聲音在空曠的室內(nèi)響起，溫柔的調(diào)子變成了一把溫柔刀。

    “十一月二十五日，我去找我母親時，聽見房間里有其他人的動靜……我懷疑她與人合謀，嫁禍我殺人，現(xiàn)在請求您幫我找出她的同謀，可以嗎？”

    嫌疑人與報案人的身份陡然逆轉(zhuǎn)。

    庭仰坐在被審訊的位子上，卻仿佛站在許多人無法企及的高度，憐憫而無情地俯視他們。

    他有著悲慘的命運，溫柔的表象，以及冷酷的內(nèi)心。

    第71章

    從警局出來, 庭仰沖掌心哈了一口暖氣。

    他有些抱歉地垂下頭，“抱歉啊祁哥，我又失約了?！?/br>
    “沒關(guān)系，接下來你要去哪？”

    原本的計劃自然是行不通了。

    庭仰想了想, 語氣猶豫。

    “我先回家吧？終于考完試了, 最近這幾天我得好好休息一下, 睡他個昏天黑地。”

    祁知序：“好, 有事你就打我電話?！?/br>
    “拜拜?！蓖パ鲛D(zhuǎn)身與祁知序告別，“回家還得先收拾一下, 估計短時間內(nèi)，我是沒什么空了?！?/br>
    庭仰太平靜了，就好像完全不在乎這件事一樣。

    祁知序心里的害怕幾乎要化為實質(zhì)，大腦不斷發(fā)出信號，抓住庭仰的手, 不要讓他走。

    不行。

    祁知序壓抑了沖動，沉默地看著庭仰的背影, 他應(yīng)該相信庭仰的選擇。

    庭仰答應(yīng)過他, 要給他未來與以后。

    庭仰不會失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