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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巴蒂?阿瑟的專訪

    【已經(jīng)到極限了……】

    巴蒂·阿瑟緊伏在馬背上,用堪稱狼狽地姿態(tài)躲開了一枚流矢,看著遠處那距離圣槍騎士學(xué)院方面主陣似乎越發(fā)遙遠的背影,深深地嘆了口氣。

    周圍的同伴已經(jīng)很努力了,為了最大程度地提升速度,大家甚至冒著巨大的風(fēng)險,在同調(diào)沖鋒的過程中分心將戰(zhàn)氣灌注到戰(zhàn)馬體內(nèi),只為了能成功威脅到遠處的迪塞爾游騎兵。

    沒錯,僅僅只是威脅而已,在這輪追擊進行了大概不到兩分鐘之后,就算嘴上不說,但大家已經(jīng)不覺得自己能夠?qū)δ切╈`活到近乎匪夷所思的敵人造成什么致命打擊了,能夠像現(xiàn)在這個繼續(xù)咬牙堅持下去,也只是因為作為隊伍中絕對核心的巴蒂沒有下達新命令而已。

    在這樣下去,會輸。

    沒有人愿意去想這件事,但也同樣沒有人能夠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思緒。

    包括因為過度思考而幾乎缺氧的巴蒂·阿瑟,在這一刻幾乎都被戰(zhàn)敗的陰影所籠罩了。

    【不能再繼續(xù)追下去了?!?/br>
    猛然察覺到對方始終沒有將距離徹底拉開并不是真的做不到,而是在以一種堪稱愜意地方式消磨著己方的士氣與體力后,巴蒂終于還是放棄了看似馬上就要完成的合圍,下令所有同伴降速收攏,同時召回了那支之前拆分出去的小隊。

    他相信如果自己繼續(xù)保持眼前這個節(jié)奏,就算能夠成功將那些迪塞爾人的活動范圍限制住,也很難在短時間內(nèi)迫使對方跟自己拼正面,而在這個過程中,本就披著沉重裝備的己方在體力方面則會陷入斷崖式衰減,無論是人還是馬,戰(zhàn)斗力都會滑落到一個危險的程度。

    而當(dāng)這種危險抵達某個閾值的時候,就是那些迪塞爾人反擊的時候了。

    所以,與其保持著‘我已經(jīng)做到這種程度了,就算為了不讓之前的努力白費,哪怕咬碎了牙也得堅持下去’這種心態(tài)把自己熬死,還不如果斷一些,在局面滑落到徹底無法翻盤的情況前及時止損。

    事實上,巴蒂知道自己已經(jīng)夠不果斷的了,盡管還能夠勉強用客觀角度分析戰(zhàn)局,但那種似乎每一步都在對方的計劃之內(nèi),無論自己做出何種變化都逃不出對方那些既定安排的窘境,對一個致力成為名將的年輕人來說實在有些難以接受。

    始終在這種被人耍著玩的環(huán)境下帶領(lǐng)大家戰(zhàn)斗,換個心理素質(zhì)稍微差一點的恐怕已經(jīng)徹底崩潰,破罐破摔了。

    就算贏不了,輸?shù)捏w面些也是能做到的。

    就算沒法輸?shù)捏w面,至少也可以讓對方贏的不那么體面。

    但巴蒂依然繃住了自己的神經(jīng),扼殺了心底那份始終翻涌著的沖動。

    ……

    “我想贏?!?/br>
    很多很多年以后,雖然已經(jīng)年邁,但依然兼具著詼諧、幽默、英俊等諸多特質(zhì)【詭狐】巴蒂·阿瑟坐在自己書房的壁爐前,一邊摩挲著那塊早已褪色的、在他那諸多榮譽中最不起眼的【斗技大賽亞軍獎?wù)隆?,一邊對面前那幾乎跑斷了腿、磨爛了嘴皮子才得到這次采訪機會的侏儒少女笑道:“說真的,那個時候我的腦袋幾乎已經(jīng)亂成一團漿糊了,但只有一點我現(xiàn)在都還記得清清楚楚,那就是我想贏,我想與身邊的同伴一起戰(zhàn)勝那支不可一世的騎士團?!?/br>
    “噗嗤,當(dāng)時他們可不是什么不可一世的騎士團,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莉亞德琳大領(lǐng)主當(dāng)時還只迪塞爾家預(yù)備役中的預(yù)備役~”

    作為【雅麗報】年青一代中最出色的記者,侏儒少女在面對這位名將時并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緊張,而是像老朋友般促狹地眨了眨眼,揶揄道:“您這算是往自己臉上貼金嗎?”

    “呵呵,話可不能這么說,小姑娘。”

    巴蒂·阿瑟也笑了起來,聳肩道:“或許我可以告訴你一條獨家消息,那就是你剛才提到的那位大領(lǐng)主在當(dāng)年就已經(jīng)非常厲害了,就算此前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一番鏖戰(zhàn),她把我從戰(zhàn)馬上拍下去也只用了一招,一招!”

    兩杯散發(fā)著濃郁香氣的咖啡被輕輕推到巴蒂與那位目光靈動的女記者面前,有著一頭雪白發(fā)絲,盡管已經(jīng)有了近六十歲的高齡,但其柔順的輪廓卻依然極富美感,皮膚保養(yǎng)得極好的兔族半獸人女子輕輕拍了拍巴蒂·阿瑟的肩膀,悠悠道:“雖然你說的沒錯,親愛的,但你也不得不承認,在同階情況下無論是誰想要撂倒你都很難使出第二招?!?/br>
    “嗯,我懂你的意思,萊楠,畢竟我是那么的聰明,從來都不會給人第二次機……”

    “因為再補刀的話你可能會被打死?!?/br>
    “呃……”

    英俊的老人面色微紅地輕咳了一聲,過了好幾秒才板起臉對自己的妻子沉聲道:“嚴肅點兒,這兒采訪呢?!?/br>
    “是是是~”

    萊楠溫吞地笑了笑,然后在下一秒仿佛回到了自己二十多歲的時候,俏皮地對眼睛瞪得倍兒大的侏儒少女笑道:“我剛才說的那些你可以隨心所欲地寫成報道,不用給這家伙留面子。”

    【那必須的?!?/br>
    少女嘿嘿一笑,并在給了巴蒂一個‘還請放心’的眼神后跟個好人似的對萊楠莞爾道:“您說笑了?!?/br>
    然后她便吸溜了一口萊楠特意加了不少鮮奶的咖啡,特別誠實地吐了吐舌頭:“唔,我果然還是喝不慣這個。”

    “哈哈,小姑娘你還年輕?!?/br>
    巴蒂卻是猛灌了一大口,樂呵呵地說道:“再過個十幾年,等你到了太陽還沒落山就開始犯困的年紀(jì)后,才能真正發(fā)掘出這種飲料的價值?!?/br>
    少女點了點頭,然后忽然笑道:“我記得那位閣下似乎也很喜歡這一口?!?/br>
    “你說哪位閣下?”

    巴蒂好奇地眨了眨眼,攤手道:“你得明白,姑娘,就算是在當(dāng)年聯(lián)軍內(nèi)部的最高會議上,選擇咖啡的人也遠遠要超過選擇汽水和麥酒的人?!?/br>
    “當(dāng)然是那位跟我們上一個話題有關(guān)的閣下了~”

    少女輕輕拍了拍手,笑嘻嘻地說道:“您最好的朋友,同時也是最尊敬的人,當(dāng)年在那屆斗技大賽中料敵于先,挫敗了年輕的【詭狐】,將迪塞爾代表團送上了冠軍寶座的那位……”

    “黑梵可不是我最好的朋友!”

    巴蒂的手背上驟然暴起了幾根青筋,咬牙切齒地說道:“而且我也一點兒都不尊敬他!快告訴我,小姑娘,這話到底是誰說的!”

    “您在十五年前辭去白誓騎士學(xué)院院長一職的演講上說的?!?/br>
    侏儒少女不假思索地給出了回答。

    “我沒說!”

    “您說了。”

    “我沒說!”

    “您真說了?!?/br>
    “我說沒說就沒說!”

    “好吧您沒說。”

    侏儒少女溫柔地笑了笑,隨即看似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那么,其實您一點兒都不喜歡自己當(dāng)年的上司?”

    巴蒂扯了扯嘴角:“廢話,誰會待見一個滿腦子都是‘趕緊打完仗然后回家結(jié)婚’的俗人。”

    少女眼前一亮:“誒?所以當(dāng)年咱們的軍神閣下跟忘語殿下真的只是假裝……”

    “你這丫頭到底是來采訪我的還是找熱心群眾調(diào)查黑梵的?”

    巴蒂的語氣愈發(fā)地不善了起來。

    “咳,抱歉抱歉,咱們繼續(xù)咱們繼續(xù)?!?/br>
    雖然很清楚對方只是在開玩笑,但少女依然從善如流地轉(zhuǎn)移了話題,問道:“所以正是因為想贏,您才在那種情況下放棄了繼續(xù)針對迪塞爾代表團,命令大家停止追擊咯?”

    “就是這樣?!?/br>
    巴蒂摸了摸鼻尖,又抿了一口咖啡,將目光投向了旁邊那熊熊燃燒著的壁爐,輕笑著回憶道:“在當(dāng)時的情況下,那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收攏、回撤,帶領(lǐng)大家狼狽地反向逃竄,卻還滿腦子都是贏贏贏。”

    少女一邊飛快地用羽毛筆在手中的小本本上寫著什么,一邊繼續(xù)問道:“所以原因是……”

    “原因當(dāng)然是我們有沐雪劍。”

    巴蒂敲了敲杯沿,眼中閃過了一抹復(fù)雜,淡淡地說道:“小姑娘你應(yīng)該知道當(dāng)時迪塞爾那邊的最強者是誰吧?”

    “當(dāng)然!”

    身材嬌小的記者幾乎蹦了起來,語速飛快地說道:“說真的,我之前翻到記錄的時候都快驚呆了,沒想到那位大人竟然也……”

    “行了行了?!?/br>
    巴蒂擺了擺手,笑道:“我想你肯定不知道他當(dāng)時被沐雪劍揍的有多慘,哦對了,還有那只賤王八。”

    “啥王八?”

    “賤王八?!?/br>
    “那是啥?”

    “……就是默的坐騎?!?/br>
    “誒?您是說那位以睿智、博學(xué)、善良、正義、公允、忠誠著稱的賢龍王大人!?”

    “所以說,你們上學(xué)時學(xué)的究竟是哪個次元的歷史啊?”

    “介意跟我細說說嗎!”

    “非常介意,那王八記仇的厲害,除非你發(fā)誓不外傳出去?!?/br>
    “我發(fā)誓!”

    “我不信?!?/br>
    “……”

    “哈哈,還是繼續(xù)說你這期專欄的內(nèi)容吧?!?/br>
    逗完面前的少女后,巴蒂便將話題扯了回來,輕聲道:“其實當(dāng)時我已經(jīng)沒得選了,如果想要贏的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那場比賽唯一的變量上?!?/br>
    記者少女反應(yīng)飛快:“劍圣?”

    “哈哈,劍圣是個職階,可不是某個人的稱呼。”

    巴蒂咂了咂嘴,隨即又笑道:“當(dāng)然,如果只能有一個劍圣的話,我同樣覺得只有沐雪劍能擔(dān)當(dāng)?shù)闷疬@個稱號,總而言之,雖然最開始并不想讓她繼續(xù)把風(fēng)頭出下去,但最后的最后,我依然還是把一切都壓在了她身上。”

    “結(jié)果沐雪劍閣下戰(zhàn)敗了?被……”

    “不不不,當(dāng)時的默并沒有那個實力,我剛才也說了,他和他那只王八被教訓(xùn)的非常慘,單說他們兩個的話,毋庸置疑是沐雪劍取得了完全的勝利,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默終究還是把沐雪劍拖住了?!?/br>
    巴蒂嘆了口氣,無奈道:“在我當(dāng)時的計算中,幾乎沒有人能在沐雪劍手上堅持一分鐘,但那個家伙卻整整拖了她將近五分鐘,而這五分鐘,恰恰是那場戰(zhàn)斗中最關(guān)鍵,最重要的五分鐘。”

    少女用力點了點頭,用手中的羽毛筆瘋狂蹂躪著面前那本筆記:“這個可以詳細點說說嗎?”

    “當(dāng)然,反正我早就已經(jīng)看開了?!?/br>
    明顯沒看開的巴蒂臭著一張臉點了點頭,聳肩道:“我當(dāng)時的想法是,無視迪塞爾的游騎兵,全體向已經(jīng)明顯無法立刻支援過來的沐雪劍靠攏,然后憑借人數(shù)的優(yōu)勢盡快協(xié)助她把默擺平,只要解放了沐雪劍,就算迪塞爾那邊準(zhǔn)備了多少套戰(zhàn)術(shù),我們至少都有著‘以力破巧’這個選項?!?/br>
    在采訪巴蒂之前已經(jīng)做足了功課,本身也是畢業(yè)于紫羅蘭戰(zhàn)略指揮學(xué)院的少女稍微腦補了一下,然后用力點了點頭:“很正確的應(yīng)對手法。”

    “是啊,很正確,直到現(xiàn)在我都覺得自己那天其實沒犯什么錯。”

    巴蒂干笑了一聲,嘆息道:“但是,我們終究還是失敗了。”

    “原因是?”

    “那支該死的鐵騎隊……嗯,用你的話說應(yīng)該是當(dāng)年的準(zhǔn)·鐵騎隊,在我下達了回頭指令的同時,開始了沖鋒?!?/br>
    “等等,您剛才說開始了什么?”

    “是的,你沒聽錯,他們沖鋒了?!?/br>
    “他們……沖鋒了?我是說,當(dāng)時明明是游騎兵的他們,對您和您身邊的重騎兵,展開了沖鋒?”

    “完全正確。”

    “然后呢?”

    幾乎蒙圈的侏儒少女提出了今天第一個蠢問題。

    “然后?看見這塊獎牌了么?”

    巴蒂晃了晃手中那塊沒事兒就會被他拿出來把玩的獎牌,苦笑道:“上面寫著‘亞軍’兩個字啊。”

    “這怎么可能!”

    “是啊,我當(dāng)時也是這么想的……這怎么可能呢?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不講道理的騎士呢?”

    “噗嗤,但您最后依然獲得了他們的指揮權(quán),不是嗎?”

    “是啊,因為除了某個胸?zé)o大志的家伙之外,我大概是最了解那支鐵騎隊作為棋子究竟有多大分量的人了,事實上,就算是在那時,我也很尊敬他們,也非常喜歡他們?!?/br>
    “所以……”

    “細節(jié)無可奉告~”

    “不不不,我是說,所以您之后追求過斯嘉麗·迪塞爾女士的事是真的咯?”

    “???”

    巴蒂的瞳孔驟然收縮,而不遠處,正在準(zhǔn)備晚餐的阿瑟夫人那對長耳朵也飛快地支棱了起來,雖然這種事她早就知道了。

    “可惡,你這是從哪里聽說的???”

    “云游者旅舍零售價三千六百金幣一本的《黑色歷史》系列?!?/br>
    “克羅你特么……”

    “所以這件事到底是真的嗎!”

    “……嗯,但斯嘉麗并不喜歡我這種類型。”

    “誒?那斯嘉麗·迪塞爾女士喜歡的是?”

    “瘋子?!?/br>
    “哈?”

    “對,瘋子?!?/br>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