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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寵妻手札 第36節(jié)

    “我與?太子一同,恐無法照看你?!崩铤Q珣繼續(xù)道?:“長公主那邊我已經(jīng)?派人去請(qǐng)示過了,你無需擔(dān)心?!?/br>
    沈觀衣?lián)沃?床榻慢悠悠的起身?,薄被從腰肢滑落,她低頭瞧了一眼,拿過一旁的長衫穿上。

    從帷帳中鉆出來時(shí),沈觀衣正面若桃花的系著?絲絳,如同方才蒸過熱氣一般,顯得她現(xiàn)?下氣色極好?。

    她自顧自的坐到李鶴珣身?邊,為自己斟上半杯茶一飲而盡,“那個(gè)?婢女現(xiàn)?下如何了?”

    李鶴珣一時(shí)之間沒想起來她說的人是誰。

    沈觀衣托著?下巴,身?子微微靠近他?,“就是敬茶那日對(duì)我下黑手?的人?!?/br>
    “你那日答應(yīng)我會(huì)罰她跪三個(gè)?時(shí)辰的,這?都過去幾日了,她怎么還好?好?的?!?/br>
    他?不說話,沈觀衣頓時(shí)不悅的瞇起眼睛,“你不會(huì)是在哄騙我吧?”

    說著?,她‘噌’的一下起身?欲要往外走,沒走兩步,皓腕便被人桎梏,李鶴珣蹙眉看她,“做什么?”

    “報(bào)仇。”沈觀衣說的輕飄飄的,若是往日,李鶴珣只會(huì)覺著?她過于沖動(dòng)?。

    可是眼下……

    “四年過去,便是沒有又如何?他?便是被冤枉的又如何?你能查出來,你還能替他?報(bào)仇不成?”

    父親的話猶在耳畔,他?看向沈觀衣理所當(dāng)然的神情,緩緩道?:“她有母親護(hù)著?,且母親以免去你日后問安一事,換來不再對(duì)她責(zé)罰,就算你現(xiàn)?在去與?她算賬,又能如何?”

    “自然是讓她也跪一跪,我才能舒坦?!鄙蛴^衣回?道?。

    李鶴珣又道?:“可她有母親護(hù)著?,你動(dòng)?不了她?!?/br>
    “那就連岳安怡一起動(dòng)??!鄙蛴^衣下意思開口,待察覺她說了什么之后,話音已落,來不及收回?。

    但李鶴珣瞧上去似乎并不在意,眉頭緊擰,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沈觀衣掙了下手?,這?一動(dòng)?又喚回?了李鶴珣的思緒,他?抬頭看她,“我娘不是尋常深閨婦人,你討不到好??!?/br>
    “李鶴珣,你什么意思?”沈觀衣不悅的壓下嘴角,紅唇微嘟,“你莫不是想勸我就這?般算了?!?/br>
    “不然呢。”李鶴珣眉目清明,言辭鑿鑿,“眼下你不用日日去請(qǐng)安,清凈閑散的日子你不喜歡?”

    “若你非要計(jì)較,眼下的這?一切須臾之間或許便會(huì)消散。”

    沈觀衣?lián)]不開他?的手?,索性?便坐至他?身?側(cè),沒好?氣的瞪著?她,“散便散,我才不在乎。”

    “就算日日去問安又如何?到時(shí)候誰頭疼誰還不一定呢?!?/br>
    李鶴珣眼中劃過一絲茫然,“你為何……不在乎?”

    因?yàn)樗@?一世本就是白得的。

    前?世她沒有任何遺憾,大仇得報(bào),手?握滔天?權(quán)勢(shì),說她是上京最尊貴的女子也不為過。

    若當(dāng)真說要有什么沒有得到的東西,那便是孩子了。

    也算不得喜歡,只是因?yàn)闆]有過,所以想要生一個(gè)?下來瞧瞧。

    但這?些,都不足以讓她委屈自己。

    “為何?”李鶴珣目光灼灼的看向她,勢(shì)必要問出個(gè)?所以然來。

    沈觀衣有些煩他?了,“當(dāng)然是因?yàn)槲矣懈?在乎的事啊?!?/br>
    李鶴珣瞳仁縮成針尖,面色慘白了一瞬,沈觀衣哪怕不想注意,眼下也瞧見了他?的不妥,疑惑道?:“你怎么了?”

    沈觀衣仔細(xì)琢磨了一下前?世的這?個(gè)?時(shí)候,正是李鶴珣對(duì)那幾人步步緊逼,撕破臉皮爭鋒相對(duì)之時(shí)。

    “沒什么?!崩铤Q珣突然牽起嘴角露出一抹淺笑,似乎撥開云霧見了青天?,靈臺(tái)清明。

    沈觀衣努著?嘴,抬了抬手?臂,“放開。”

    李鶴珣低頭瞧了一眼,并未如沈觀衣所愿,“那名婢女之事,我記得的,不會(huì)讓你受委屈?!?/br>
    “所以,別去尋崇心院的麻煩。”

    沈觀衣不信,但李鶴珣卻信誓旦旦的保證,“秋獵之前?,定會(huì)替你出氣?!?/br>
    “若是你又哄騙我呢?”

    能讓李鶴珣幫她出頭,她自然不想麻煩自己,可上次李鶴珣便食言了,現(xiàn)?下若又只是他?的托詞呢?

    “我何時(shí)哄騙——”李鶴珣想起方才,話音一轉(zhuǎn),解釋道?:“那婢女之事我還未來得及和母親提起?!?/br>
    沈觀衣:“?”

    她如同被李鶴珣戲耍了一番,氣惱的看著?他?,“李鶴珣,大晚上的,你有???”

    第37章

    沈觀衣猛地抽回自己的手, 朝著床榻走去。

    李鶴珣自知方才是他著了心魔,一心只想為堵在心口一下午的東西尋條出路。

    他若不是真魘著了,怎會(huì)?試圖在沈觀衣那里求一個(gè)答案。

    她那般恣意?的人, 本就不在世間規(guī)束的教條里, 問她不如問心。

    可意?外的是,他從她那里找到?了答案。

    第二次了。

    或許對(duì)旁人而言, 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對(duì)李鶴珣這般從小到?大便心如明?鏡的人來說,能將他困住的,從來都?不是小事。

    便是圣人也會(huì)?有心結(jié),也會(huì)?在無?意?之中走入一個(gè)死胡同里, 更?何況他。

    李鶴珣熄了燭火, 朝著床榻走去。

    眼下愁云散開, 沒了心事煩憂, 聽著耳邊呼吸不勻的聲音,他原本直挺挺的身子?微側(cè),看向背對(duì)著他的少女。

    沈觀衣先前便有些困倦,雖被?李鶴珣惹了一遭, 裝了一肚子?火氣,但一沾上床榻,她便氣著氣著睡著了。

    夜里輕云蔽月, 風(fēng)吟鳥叫,李鶴珣在察覺到?沈觀衣入睡后?,才緩緩闔眼。

    日居月諸, 不過眨眼, 便到?了秋獵這日。

    沈觀衣因?yàn)橄惹氨阒獣越袢帐桥c長公主一同去往京郊的皇家獵場(chǎng),眼下在李府外瞧見公主府的馬車時(shí), 也不算意?外。

    她被?宮人攙扶著上了馬車。

    馬車內(nèi)孟清然正揉著額角,閉目養(yǎng)神,聽見動(dòng)?靜后?睜眼看來,眼底閃過一絲驚艷,頓時(shí)嘖了一聲,輕笑道?:“本宮許久不曾見你,沒想到?你竟又美了幾分?!?/br>
    今日因是去獵場(chǎng),沈觀衣特意?換下那些繁雜的襦裙,挑了一身紫白箭袖長衫,衣裳為三彩繡坊趕制而出,論衣料做工皆是上乘,將沈觀衣本就頗為不俗的身姿勾勒得更?加曼妙。

    孟清然撐著額角,眼神從沈觀衣飽滿得玉峰上掃過,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眼底升起一絲嫉妒,“莫不是你會(huì)?什么采陽補(bǔ)陰得功法?”

    沈觀衣頷首道?:“被?公主料到?了?!?/br>
    在孟清然看來時(shí),沈觀衣扁著嘴道?:“我婆母日日都?讓我喝苦藥,說是補(bǔ)身子?,我都?已經(jīng)喝了快一月了?!?/br>
    “便是因?yàn)槟撬?,?以你才……”孟清然一言難盡,“李夫人的方子?,改日也給本宮瞧瞧?!?/br>
    沈觀衣問道?:“殿下還沒將那人抓回來?否則怎會(huì)?需要我婆母這點(diǎn)方子??!?/br>
    那魏蓮可是當(dāng)世名醫(yī)圣手,只是性子?古怪又居無?定所?,還放話此生不與官為伍,不幫有官職在身的人看病。

    提起這個(gè),孟清然便恨得牙癢癢,“讓他給逃了?!?/br>
    “所?以殿下是在我給你的地圖上,將人找著的?”

    孟清然沒好氣的瞧了她一眼,“你都?嫁去李家了,怎么,退婚不成還想著和離呢?”

    “那倒不是,只是我和殿下不一樣,向來不喜歡做慈善?!鄙蛴^衣笑嘻嘻的道?。

    話中之意?便是她要報(bào)酬,孟清然知曉,但她堂堂長公主,什么報(bào)酬給不起?

    “說吧,想要什么?!?/br>
    沈觀衣沉吟片刻,“還沒想好,等我想到?了,再與殿下說?!?/br>
    孟清然雙眸微微瞇起,片刻后?又突然掩唇笑出了聲,“本宮可告訴你,本宮不是什么好人,若你想利用本宮做些什么,本宮不會(huì)?如你的愿?!?/br>
    她下巴微抬,眸中泛出些許精光,“本宮不怕有損名譽(yù),不管你存了什么念頭,都?勸你別將主意?打在本宮身上?!?/br>
    “殿下多慮了?!鄙蛴^衣百無?聊賴的看向孟清然,遞給她一塊蜜餞,“吃點(diǎn),消消火?”

    孟清然看向她指腹之間捏著的蜜餞,輕哼一聲,接了過來。

    與此同時(shí),距離馬車外不遠(yuǎn)處的隊(duì)伍里,太子?孟朝并?未乘坐轎攆,而是策馬前來與人同行。

    馬兒行走緩慢,孟朝勒著韁繩與李鶴珣并?肩而行,“瀾之,今日辛苦你了?!?/br>
    李鶴珣不冷不淡的回道?:“殿下說笑,這些都?是下官的職責(zé)?!?/br>
    “瀾之,孤讓你幫孤是將你當(dāng)作?好友,不是大理寺少卿?!泵铣?露嚴(yán)肅。

    但這些對(duì)李鶴珣而言,并?不重要,他略一頷首,算是知曉了。

    孟朝左右瞧了瞧,“跟在你身邊的歸言小兄弟呢,怎的沒見著?”

    歸言自然是做他未做完的事去了。

    李鶴珣眼睫輕閃,“殿下可還有事吩咐?若無?事,下官要先行一步去獵場(chǎng)瞧瞧布施,檢查一番。”

    孟朝神色淡了些許,笑道?:“瀾之,我燕國朝臣若都?如你一般讓孤與父皇省心,何愁區(qū)區(qū)蠻夷啊。”

    他是太子?,自小學(xué)的便是治國之道?,但比起那些即位之后?才能全數(shù)用到?的東西,眼下他的長袖善舞,隱忍之道?才是關(guān)鍵。

    李鶴珣策馬離開,從始至終對(duì)待孟朝都?算不得熱絡(luò)。

    一旁的灰衫男人騎馬上前,來到?孟朝身側(cè),看了一眼他陰沉密布的臉色,小聲道?:“殿下,這李大人瞧上去似乎與太子?并?不是一條心啊。”

    孟朝冷冷的看向他,他繼續(xù)道?:“在下先前就與殿下說過,如今十五皇子?年紀(jì)雖小,可他身后?站著的是蕓貴妃,算起來,十五皇子?是要喚李大人一聲表哥的?!?/br>
    “李家在宮中有皇子?,怎會(huì)?對(duì)殿下全心全意?,殿下莫要被?蒙住了眼?!?/br>
    一聲輕嗤傳入灰衫男人的耳中,“十五皇子??先不談他如今還未滿十歲,便是他已有一爭的資格又如何?李家沒有那等野心?!?/br>
    “殿下怎知——”

    話音未落,灰衫男人急切的聲音便被?打斷,孟朝道?:“若李家想要這江山,當(dāng)年這江山便不會(huì)?姓孟?!?/br>
    灰衫男人滿目震驚,卻聽孟朝繼續(xù)道?:“你我現(xiàn)?在所?處的這片地,是李家祖輩與先皇共同打下來的,當(dāng)年李家退居為臣,不是因?yàn)樗麄冎荒転槌?,而是這人人都?想要的位置,于李家先輩而言也不過如此?!?/br>
    “那是超脫世俗之人,李家后?輩之中的每一任家主,也都?秉著族規(guī),從不會(huì)?覬覦那個(gè)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