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該進去瞧瞧的，您都不知道孟婕妤到底傷成什么樣了，連骨頭都見著了，方才臣妾掃過一眼都不敢細看，太醫(yī)說離致命的經(jīng)脈就差了個分毫，但凡再偏一些些，她的血就止不住，命就沒了?！?/br>
    “娘娘啊，您到底把人給逼成什么樣了？”

    說起孟嫻湘那傷，賢妃也是極為震驚的。

    起初聽到這事時，她沒多當回事，覺得不過就只是個洗白嫌疑的手段，至于孟嫻湘到底有沒有謀害莊昭儀，她都是半信半疑的。直至方才親眼瞧見孟嫻湘手腕上的傷，光是瞧著她都覺得疼，仿佛自己的手也開始隱隱作痛似的。

    太狠了，若非是下了死的決心，怎么可能做到那樣。

    可見她是被誣的沒辦法，被逼的無路可退了。

    “嘖嘖，皇后娘娘啊，您可是中宮皇后，您做事怎可如此偏頗，沒有證據(jù)便隨意誣人清白，您這是咬定了孟婕妤無法自證嫌疑就要生生將她給冤死是嗎？上回皇上是怎么訓(xùn)您的，您都忘了？”

    “娘娘是不喜歡坐皇后的位置嗎？上回被分了權(quán)，這回是準備直接讓出后位了？”

    “賢妃！”皇后再忍無可忍，回身怒喝。

    “你屢次對本宮口出狂言，當真以為本宮不敢罰你嗎？從前本宮顧念著姐妹情誼才對你多加寬容，可你卻一次又一次的不將本宮放在眼里，實在是太放肆了。”

    “珊瑚！”

    “奴婢在。”

    “給本宮掌賢妃的嘴，本宮今日要好好教一教她規(guī)矩?！?/br>
    “是?！?/br>
    珊瑚上前怒視賢妃，儼然一副比皇后還要生氣的模樣，她身為皇后的貼身宮女，也早就已經(jīng)受夠了賢妃的氣，掄起胳膊便要打賢妃的臉，卻有人快她一步，出掌狠辣重重打在她的臉上，打退了她。

    是賢妃身邊的玉萍。

    “你是個什么東西也敢打本宮，本宮身兼協(xié)理六宮之職，便有義務(wù)向上勸誡?！?/br>
    “皇后娘娘，您做錯了事，難不成底下的人都不該有反對之言，反而還要夸您做的對嗎？臣妾不過是怕皇后娘娘走錯了路，因而好言相勸兩句，您便要打臣妾？臣妾真是冤枉啊，便不如學(xué)那孟婕妤一樣以死明志好了?！?/br>
    第157章 一尸兩命

    “賢妃這一招惡人先告狀，臣妾佩服?！?/br>
    院外進來兩人，是隔壁院的麗嬪與純嬪。

    開口嗆話的，正是麗嬪。

    麗嬪風(fēng)風(fēng)火火進來，身后純嬪想拉她卻連塊兒衣角都沒能拉住，只眼睜睜看著人往前去，哪里攔不住。純嬪咬緊了牙根，心里緊張的不行，今兒這事根本都與她們無關(guān)呀，何必非要摻和進來惹一身腥。

    站到皇后身邊后，麗嬪開了口。

    “自古尊卑有別，皇宮里便更應(yīng)該嚴苛遵守規(guī)矩，后宮之中理應(yīng)以皇后為尊，皇后之下者皆為卑位，怎可對皇后口出狂言，這種不知尊卑體統(tǒng)的妃子在我們北筠是要被拔掉舌頭打入冷宮的。賢妃娘娘，皇后心善不與您計較，您就這般心安理得的欺辱到皇后頭上去嗎？妃子辱罵皇后，此等荒唐之事在我們北筠，真是聞所未聞?！?/br>
    她在前面說，純嬪在身后拉她衣角。

    可她不理會，自顧自說的激昂。

    皇后用余光瞥她，目露滿意。

    “呦！”賢妃含笑，陰陽怪氣笑了兩聲，她瞪著麗嬪眼里寫滿不屑，她連皇后都不怕，還會怕她一個嬪位的？

    辱罵？她辱罵皇后了？

    麗嬪既然這么想聽，那她便大發(fā)慈悲叫麗嬪聽聽，究竟什么才叫辱罵。

    “皇后娘娘什么時候又多養(yǎng)了一條狗？還是外來品種，瞧著倒是挺喜慶的。也是皇后娘娘養(yǎng)的好，才這么些時日就學(xué)會護主了，聽旁人對娘娘說話大聲了些，就要沖出來一陣狂吠?！?/br>
    “玉蘋，攔著些，別叫咬了本宮。”

    “是。”玉蘋果真還往前站了還站，在賢妃面前擋住。

    前頭三人，個個兒面色青綠。

    便是鎮(zhèn)靜如純嬪，也被氣紅了臉，罵麗嬪就等于在罵她是一樣的。

    “賢妃娘娘！”麗嬪哽著一口氣說不出話，上不去也下不來，臉都憋大了。

    賢妃輕笑，淡淡只回了兩個字，“如何？”

    “賢妃，你未免也太過于目中無人了，有什么怒你沖本宮來便是，何必?zé)o故牽連他人？”皇后為麗嬪說話，兩人同一陣線。

    “無故？”賢妃捂嘴覺得好笑。

    “是臣妾想牽連他人嗎，她若老老實實待著不說話，我牽連她做什么？真是有意思，口口聲聲說著尊卑有別，既是如此，明明我為妃，她為嬪，我尊，她卑，可她方才又是何種口氣同臣妾說話的？”

    麗嬪不服，揚聲辯解。

    “賢妃娘娘，臣妾只是覺得您不應(yīng)該那般無理的對皇后說話，宮規(guī)森嚴，臣妾是怕亂了規(guī)矩，擔心以后宮里所有人都敢以下犯上。臣妾的好言相勸卻換來娘娘的惡言辱罵，臣妾不……”

    “是啊，麗嬪說的對呀?！?/br>
    賢妃抬腳走向她，氣勢洶涌站在她面前。

    “你覺得本宮做的不對，所以才來勸本宮，怎么，本宮覺得皇后娘娘做錯了事便不可以勸？你別忘了，本宮如今，協(xié)理六宮！”

    “你不如先進去瞧瞧孟婕妤，瞧瞧她露出白骨，險些斷了經(jīng)脈的手腕，然后再出來同本宮說話?；屎竽锬锟湛跓o憑污人清白，不將人逼死便不罷休。如此，麗嬪你還覺得皇后沒有做錯么？”

    “當然，皇后如同喂你食的父母，你會護主不覺得皇后有錯也能理解?！?/br>
    “你……”

    “jiejie！”

    麗嬪氣急作勢便要往上沖，純嬪擔心事情越鬧越大因此將麗嬪給拽了回來，緊緊將她攔在自己身后。

    “賢妃娘娘?！奔儖搴螄L不氣，但她比麗嬪能忍。

    今夜之事說到底是孟嫻湘和皇后之間在斗法，她們倆本就不應(yīng)該摻和進來的，且趙君珩讓皇后過來是要問罪的，她們倆和皇后站一塊兒，不等同于和趙君珩作對嗎。

    “臣妾的jiejie不是有意沖撞娘娘的，還望娘娘海涵。但娘娘有幾句話的確說的過分了些，臣妾與jiejie若是狗，那與臣妾等一同侍奉皇上的其他妃嬪算什么呢，皇上又算什么，皇上寵幸了一條狗，說出去好聽嗎？況且，孟婕妤尚且還在危急中掙扎，我們就這樣鬧，攪的亂糟糟的，怕也是不好?！?/br>
    “純嬪平日里瞧著老實本分，沒想到竟也如此伶牙俐齒，你……”

    “夠了！”怒喝聲在屋中響起。

    聽是趙君珩，幾人忙回頭俯身行禮。

    趙君珩大步出門，站在廊前。

    他身上的龍袍被染了好幾灘血，紅與黃的交織，顯著一種詭異的絢爛，夏日的夜色因那一灘灘血泛著火一樣炙熱的燙，燙的下面的人渾身難受。

    “你們都在做什么，吵架斗嘴？”

    趙君珩沒叫起，她們就一直維持著屈膝福身的姿勢。

    “今夜險些沒了一個孩子，又差點死了個人，還是個與你們?nèi)杖斩寄芤姷焦餐钤趯m里的人。你們素日里慣會說好聽的話，口口聲聲恭賀朕喜得皇嗣，望龍?zhí)テ桨渤錾?，亦或是演的寬和善良在朕面前做著后宮姐妹情深的模樣，實際上你們一個個心里沒有絲毫的同情心。

    “茵荷院那邊和這里頭都亂成什么樣了，你們還有閑情逸致在這里吵架斗嘴，還嫌事情鬧得不夠大？”

    趙君珩冷眼掃過每一個人，最后落在皇后身上。

    “皇后！”

    他語態(tài)冰冷，喊她時的聲音儼然比剛才的口氣更加生氣。

    皇后顫了眼尾，抬起臉。

    “朕想你應(yīng)該知道朕叫你過來的原因，你便說說吧，這一次你又因何指證是孟婕妤害了莊昭儀？”

    “皇上，臣妾并未肯定就是孟婕妤害了莊昭儀，臣妾只是覺得可疑，昭儀原本好好的，孟婕妤一離開，她便出了事，可臣妾也只是懷疑，臣妾并未……”

    “只是懷疑？”

    趙君珩下了臺階，走近皇后。

    “皇后，上回朕信你是關(guān)心則亂，但這回朕只覺得你無能。朕還當你已然掌握了實質(zhì)證據(jù)，這才敢開口直指是孟婕妤害了人。原來，根本就毫無證據(jù)，只憑你自己的臆想便無端的給別人扣上謀害皇嗣的罪名，你不知道流言如山能壓死人嗎，你卻告訴朕你只是懷疑？”

    “既只是懷疑那你便放在心里，何必非要說出來誅人心？”

    “得虧是孟婕妤心系莊昭儀的身子，沒有直接便在茵荷院里鬧起來，否則以昭儀當時的狀態(tài)，說不準便會因氣急攻心而落得個一尸兩命的結(jié)局！”

    “屆時，皇后你準備如何收場？！”

    第158章 宜嬪最適合當皇后

    皇后跪了下去，頷首的同時面容是發(fā)青的。

    “皇后，今日一看，朕對你已經(jīng)不是只是失望，朕甚至覺得你已經(jīng)不配坐這皇后的位置?！?/br>
    他說出此話，勢必要引起眾人震驚的。

    純嬪低著頭不敢言語，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身旁麗嬪雖也沒出聲，但余光卻時不時的瞥向周身的人，看戲一般不算老實。

    賢妃不用說，即使低著頭也能叫人感受到她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出來的高興。

    所有讓皇后不痛快的事，她見了都高興。

    “皇上。”皇后高高仰頭望著趙君珩，眼中帶淚，“這回，皇上是真的打算要廢了臣妾嗎？”

    “你不必著急?！?/br>
    趙君珩揚眉，手指向身后的屋子。

    “等孟婕妤醒了，你先去向她道歉，好好地同她說直至讓她放下芥蒂為止，否則，朕都不會原諒你?！?/br>
    “皇上要臣妾同她道歉嗎？”

    “是，朕就是要你同她道歉，如何，你做不得？便是朕，做錯了事，朕也得放下身段親自去謝罪。錯了便是錯了，身份高貴的人犯了錯便不用受罰的話，那還要律法何用？朕是帝王，沒有人的身份高的過朕去，那朕是不是便可以為所欲為，燒殺搶掠，朕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好！”

    皇后連連點頭，慢慢起身。

    “好，皇上教訓(xùn)的是，是臣妾的錯，臣妾不該空口污人清白險些害死一條性命，臣妾認錯，臣妾這便進去給孟婕妤下跪道歉。”

    “站??！”趙君珩呵住她。

    “皇后，這便是朕覺得你如今不配再做皇后的原因，只要你還在后位一天，你便還是南邕國的國母，你要知道什么叫體面，什么叫分寸?！?/br>
    皇后怔在那兒，目色間閃過一縷不易察覺的羞愧。

    如今，她當真算是越錯越多。

    她明白趙君珩是什么意思，譬如天子做錯了事需得向臣子道歉，知錯便改的誠摯道歉可使人敬仰，夸他是個好皇帝，但這其中也要有分寸，既需要真誠又不能卑微，下跪便是那最下等最卑微的一種，反而叫世人嗤笑皇室軟懦。

    她下跪，丟的是皇家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