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妹千秋 第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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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整整十鞭, 有照微親自在旁盯著,掌刑的內(nèi)侍不敢留情。 最后還是祁令瞻上前喝止,他奪過內(nèi)侍手中的鞭子扔在地上, 轉(zhuǎn)身對照微道:“他是翰林錄事,素有清望,你在宮里對他施加私刑, 就不怕翰林院和御史臺鬧嗎?” “關(guān)翰林院和御史臺什么事?!闭瘴⒉?以為然,垂目看著薛序鄰,“這雖然是私刑, 為的也是本宮與他之間的私事?!?/br> 祁令瞻道:“你堂堂太后,與一翰林能有何私,這話?你不?該說?!?/br> 照微冷笑, “此事又與參知大人何干?” 祁令瞻啞然。 她對行?刑的內(nèi)侍說道:“誰準你們停了?給本宮往死里打, 打到?本宮消氣為之。他既舍得這一身剮, 本宮何至于怕御史口舌!” 又對祁令瞻道:“參知若要觀刑,就?請上座吧?!?/br> 祁令瞻目光復雜地看向薛序鄰,見他雖疼得面色蒼白,仍挺直著脊梁, 沒有絲毫怨懟的神色。 他問薛序鄰:“你這是哪里得罪她了?” 薛序鄰咬著牙關(guān)輕輕搖頭, 說:“是為錢塘的事……參知不?必插手,這是我應(yīng)得的?!?/br> “你與她說了什么?” “事已至此,太?后有所問,臣不?敢隱瞞?!?/br> 他的身世, 還有他曾寫信給永平侯的事,如今她已全部知曉。 永平侯已故, 容汀蘭回京,這些事早晚也瞞不?住, 只是不?該從?薛序鄰嘴里說出來。 祁令瞻走到?亭中,背對著內(nèi)侍與受刑的薛序鄰,問照微:“這些事,你為何不?來問我?” 照微抬目瞧著他,一雙眼睛黑白分明,似笑似諷,“你剛從?錢塘回來時,我也問過你,難道你不?說,我就?得一輩子被蒙在鼓里么?” “但你此番卻連見我也不?肯。” “我這是……” 自從?知曉了舅舅被綁架的真相,照微心里一直攢著火氣,她有更傷人心的話?,只是望著祁令瞻這一身寡素的衰衣,和他眉心難散的郁色,那些話?終究未說出口。 話?音轉(zhuǎn)了個彎,她說:“我這也是怕你為難?!?/br> 祁令瞻面上現(xiàn)出一瞬苦笑,又倏然散去?,“當初確實是為難,我怕我說了,你我連兄妹也做不?成,今日看來還是避不?開這個結(jié)局?!?/br> 照微并?不?信這話?:“難道你從?前欺瞞,竟是為了我?” 祁令瞻道:“不?是為了你,是為了我自己。” 但是為了他的什么,祁令瞻沒有說,照微也沒有問,兩人一時沉默,此間唯聞鞭子破風的尖嘯聲,一下接一下,落在薛序鄰背上。 打完三十鞭,照微喊了停。 內(nèi)侍將薛序鄰從?刑凳上扶起,他接過適才脫下的官袍重?新穿好,整衣理冠后,緩緩挪步到?照微面前,跪地叩首謝恩。 照微對身邊內(nèi)侍說道:“去?御藥院取兩瓶御用的金創(chuàng)藥送給薛錄事,尚食局里近來新做了兩種口味的點心,召白藕和西?川乳糖,也各取兩盒,送給薛錄事嘗嘗?!?/br> 她的語氣重?又變得溫和,轉(zhuǎn)頭對薛序鄰說:“既然捱下了這三十鞭,此事就?算揭過去?了,以后你若再敢欺瞞本宮,可不?會?像今日這樣輕易饒過你。” 薛序鄰叩首道:“臣謹遵太?后娘娘教誨?!?/br> “起來吧,”照微指了兩個內(nèi)侍去?扶他,細致叮囑道,“派人去?院里告?zhèn)€假,在家多休養(yǎng)些時日,等你傷好了,再入宮給陛下講經(jīng)筵?!?/br> 薛序鄰謙聲應(yīng)道:“是?!?/br> 許多內(nèi)侍護送他離開,一路互相提點著小心,像捧著一件得了太?后娘娘青眼的器物,生怕磕著碰著。 祁令瞻默默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見他雖然滿身鞭傷,但其?后捧著藥膏與食盒的內(nèi)侍卻顯得十分招搖。 他說:“太?后娘娘近來待人寬和了許多。” 照微說:“你也說這是濫用私刑,總不?能當場將人打死。何況,本宮以后還要用他?!?/br> 照微起身整衣,女官呈上帕子給她擦手,茉莉花的香氣濃郁沁人,從?她濕潤的指間悠悠散開。 祁令瞻的目光落在她削蔥翠玉般的手上,想起今年?春時,她偏愛的尚是玫瑰露,如今卻已換成了茉莉香。 離開之前,她問祁令瞻:“你到?福寧宮來,是有事要找本宮嗎?” 祁令瞻說:“只是路過,看了場熱鬧?!?/br> 聞言,照微皮笑rou不?笑道:“原來還嫌自己的熱鬧不?夠人看?!?/br> 說罷就?轉(zhuǎn)身走了,留祁令瞻在身后行?禮恭送。 是夜,坤明宮中燈火通明。 照微與容氏待在一處,看她給為永平侯立衣冠冢用的襕衫上刺繡,繡的是道家經(jīng)文《南華經(jīng)》。 她倚在容氏身邊靜靜看了許久,問道:“《南華經(jīng)》有那么多字,喪禮就?在過幾日,娘能繡完嗎?” 容汀蘭輕輕搖頭,“我只是想找些事情,讓自己心中安靜一些?!?/br> 照微抬手環(huán)抱住她,“你現(xiàn)在是不?是很難過?” 容汀蘭不?置可否,說道:“他鑄下大錯,險些害得郁青永遠不?能與我們重?聚,你和郁青怨他、恨他都是應(yīng)該,不?必因為顧及我而違心寬宥,否則我心中更難以自處。斯人已逝,如今是恨也好,難過也好,不?過只剩下心中一種感覺,又有什么所謂呢?” 照微說:“我不?太?能明白。” 容汀蘭垂目一笑,“你還小?!?/br> 照微說:“我已經(jīng)十九歲了?!?/br> “與年?齡無關(guān),有些事你未經(jīng)歷過。” 照微想了想,問她:“娘說的是……男女之間的感情?” 容汀蘭手中的銀針一頓,望著照微年?輕美麗的面容,心中默默嘆了口氣。 無論是基于前塵往事,還是基于照微如今的身份,這都不?是一個適合挑起的話?題。容汀蘭嘆息著摸了摸她的頭,柔聲說:“時辰不?早了,去?安寢吧?!?/br> 照微搖頭說:“你不?能和兄長一樣,仍當我是孩子,什么都不?與我說。我不?想猜你們的心事,猜又猜不?透,猜透了,你們更不?高興?!?/br> 容氏轉(zhuǎn)移話?題道:“聽說你在福寧宮見過子望了?” 照微自覺事無不?可對人言,回憶著下午發(fā)生的事,一字一句告訴容汀蘭。 她說:“我瞧得出來,侯爺去?世后,他愈發(fā)不?拿我當meimei。從?前我未出嫁時,他雖時常與我生氣,但總是心里有什么就?說什么,如今倒好,見了我,不?陰不?陽喊幾聲太?后娘娘,有什么高興不?高興,也都藏在心里,生怕我知曉?!?/br> 容汀蘭沉吟許久,說道:“你許久不?肯見他,今日因為三十鞭便原諒了薛序鄰,想必他也當你是在疏遠他,心中不?好受?!?/br> 照微冷哼道:“我不?信他會?為這種事糾結(jié),他巴不?得……巴不?得我不?去?找他的麻煩。” “你們兄妹啊,從?前在府中,吵鬧也不?傷感情,”容汀蘭嘆息說,“如今牽涉的多了,為家為國,互相總要留幾分體面才是?!?/br> 何以保有彼此最后的體面?無非是從?此他視她為太?后,她稱他作副相。他不?干涉她重?用誰、厚待誰,她也不?過問他的心事,究竟要站在誰的立場上。 史書上多得是拔刀相向的外戚。 曹丕要奪劉協(xié)的皇位時,他的meimei曹皇后擲玉璽怒斥他,手足鬩墻之事屢見不?鮮。如今在大事上,她與祁令瞻尚能同聲相應(yīng),已屬難得。 照微只能這樣寬慰自己。 只是她心中仍有一點悵然,望著菱花窗外濃沉無盡的夜色,想起曾經(jīng)的一些場景。 窈寧jiejie去?世那天,他從?臨華宮里護她離開時,勸她珍重?,對她說:如今我只剩你一個meimei。 長寧帝去?世后的除夕夜,他帶著母親煮的湯圓入宮,與她在坤明宮內(nèi)一起分食,沒有嫌棄被她咬了一口的芝麻湯圓。 這些尋常人家的兄妹情分,當時只道是尋常,此后怕難再有了。 七月二十七日,永平侯喪禮,京中官員前往侯府祭拜,府邸人家皆在路旁設(shè)幡路祭。 照微與武炎帝李遂駕幸永平侯府,在靈堂前舉了三炷香,又被侍從?簇擁著離開。她登上龍輿時,似有所感,回頭望了一眼,于攘攘人群中,一眼看見了立在拒霜花旁的祁令瞻。 因這突然的回望,祁令瞻岑寂的臉上竟現(xiàn)出了生動的神色,先是錯愕,繼而又緩緩露出一點溫和的笑意。 他當然沒有笑的心思,那笑意是勉強做出來給她看的,許是一種示好,照微見了,心中反生出說不?清道不?明的難過。 錦春低聲問道:“是否要奴婢將參知大人請過來,聽娘娘教諭?” 照微說不?必,登輿后坐定,垂目整理寬袖上皺如水紋的衣褶。 然而轎輿起駕時,她卻又吩咐錦春:“你去?與他說,天將立秋,讓他多保重??!?/br> 錦春去?傳話?,祁令瞻聽罷,只淡淡應(yīng)了一聲:“知道?!?/br> 錦春問他:“禮尚往來,難道大人就?沒有什么話?,讓奴婢捎給娘娘?” 祁令瞻心道,他何以與她禮尚往來。 真話?不?敢說,假話?惹人傷心,客套的話?平白疏遠,不?如不?說。 他沉吟片刻,問錦春:“你們娘娘,近來還練字嗎?” 錦春說:“練的,每日睡前除了妝后,娘娘都會?寫一頁字?!?/br> 他讓錦春隨他去?書房,從?博古架上取給她一副字軸,與她說:“這是《多寶塔碑》的拓本,你帶回宮,幫我交予她。鐘繇的字確實不?適合她,顏氏風神灑脫,更與她相和?!?/br> 錦春小心接過,斂衽行?禮:“奴婢記下了?!?/br> 八月初二,容郁青的夫人與女兒?到?達永京,早有內(nèi)廷的轎輿候在碼頭,張知親往迎接,在東華門?處更換檐子,徑往福寧宮拜見太?后與皇上。 容郁青的夫人張氏出身詩書人家,性情溫婉,素有令名。容郁青被謝回川鎖在山里時,最怕的就?是張氏改嫁,如今見了她,連連稱幸,惹得眾人啼笑皆非。 張氏被一眾貴人笑紅了臉,悄悄掐容郁青胳膊讓他別瞎說,“這才幾個月,我能改嫁給誰?你別惹人笑話?了?!?/br> 皇帝李遂對大人之間的事不?感興趣,他的目光越過容郁青與張氏,落在張氏身后的小姑娘身上。 照微向他介紹道:“這是我舅舅的女兒?,我的表妹,叫容午盞?!?/br> 李遂問:“可是‘雪沫乳花浮午盞’之意?” 照微含笑點頭。 午盞年?紀小,但并?不?怯生,李遂邀她同坐,她便松開張氏的手,顫顫邁著步子上前,與李遂并?坐在一起。 李遂從?桌上冰盤里取來一塊西?川乳糖,逗午盞喊他哥哥,不?料午盞卻說道:“我比你高一輩,你不?是我哥哥。” 張氏聞言,忙小聲斥她:“阿盞,要懂禮貌,怎么能在陛下面前論輩分呢?” 午盞手里握著西?川乳糖,眨眨眼,說:“那我喊皇上好了?!?/br> 張氏無語。 所幸李遂不?以為忤,照微倒是喜歡午盞的機靈,將她抱進懷里,貼著她的臉,問容汀蘭:“娘,你看阿盞與我小時候像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