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霍衢有些詫異地道，“莫非你很喜歡白顥？”

    “不是狼王?！?/br>
    蘇陸搖了搖頭。

    她時不時會想起小狼妖記憶里一閃而過的畫面，只是不知道那個人是否還活著。

    很快就會有答案了。

    又過了大約半個時辰，蘇陸忽然感覺到玉簡發(fā)燙，一看竟然是師父，頓時欣喜萬分。

    她之所以在趕路時還將玉簡攥在爪子里，就是想第一時間得到師父或者師兄的回復(fù)。

    畢竟他倆已經(jīng)有一陣子沒動靜了。

    霍衢無意去探聽表妹師門間的私事，還不等后者說什么，自己丟了個結(jié)界表示態(tài)度。

    蘇陸也就欣然接通了，“師尊！你的傷如何？出關(guān)了么？”

    “已無大礙?！?/br>
    慕容冽簡短地道，接著也來關(guān)懷她的傷勢，“你呢？你去西荒了？元神修好了么？”

    以他如今的修為境界，自然能通過玉簡感應(yīng)徒弟的大致位置。

    蘇陸表示自己剛剛見了表哥，將黯骨放回家族墓地里，了卻一樁心事，“師尊仍在冀州嗎，我想與你見一面，有東西要給你?！?/br>
    “我可以去西荒找你?！?/br>
    慕容冽淡定地道，“你如今要去終風(fēng)？”

    蘇陸很快就感受到了渡劫境高手的實力。

    一個時辰后，他們就在兩個領(lǐng)地的邊境重逢。

    前面橫亙著一條漂浮碎冰的長河，水畔葦草蔓生，在風(fēng)中搖曳舞動，對岸則是覆雪蒼山。

    有人站在河畔，一身藏藍(lán)錦衣，銀冠玉帶，腰間環(huán)佩垂懸，乍看像是風(fēng)流瀟灑的富家少爺，卻又沉淀著某種經(jīng)歷世事的韻味。

    蘇陸遠(yuǎn)遠(yuǎn)望見熟悉的身影，霎時間化成人形竄了過去。

    “師尊！”

    她閃身出現(xiàn)在對方面前，“我之前——”

    話音未落，慕容冽伸手將她攬入懷中，用力地?fù)碜×怂?，將她牢牢按在了懷里?/br>
    蘇陸能感覺出師父頗為用力，若是換個修為低點的，這會兒可能已經(jīng)斷幾根骨頭了。

    她眨了眨眼，也立刻回抱了師父，拍了拍后者寬厚的肩背，“師尊？”

    慕容冽直起身來，一手摸了摸她的頭，“辛苦你了，這回我確實該向你道謝?！?/br>
    蘇陸：“啊？我都沒說我做了什么呢，你不會猜到了吧?！?/br>
    慕容冽點了點她的額頭，“我是要謝你為我查清師尊當(dāng)年的事，若非你找出真相，我晚來幾個月……”

    蘇陸當(dāng)然知道那是什么情景，“我其實也是陰差陽錯，唔，而且?guī)熥鸩挥弥x我，若是沒有你，我說不定已經(jīng)死了好幾回了?！?/br>
    慕容冽顯然不覺得這有什么值得說的，因為同樣的話放在他身上也成立，“你師祖救我又何止一回兩回?！?/br>
    他輕嘆一聲，接著又看向小徒弟，“所以你還做了什么好事？”

    蘇陸望天，“我去了一趟飛煙湖，但那也是因為，我之前本來就在揚(yáng)州，然后我——”

    慕容冽有些驚訝地看著她，眼神一動，顯然已經(jīng)猜到了真相。

    蘇陸默默拿出了金光閃爍的寰塵塔，“我只是覺得這個可能有用？”

    慕容冽并未急著接過去，倒是認(rèn)真看了她一眼，“可有被燧蒼燒傷？”

    蘇陸連連搖頭，“沒有沒有，我將他的靈力都清除干凈了，用的本命真火?！?/br>
    慕容冽皺了皺眉，“你又……”

    “咳?！?/br>
    蘇陸轉(zhuǎn)過身，“對了，那是我的表哥。”

    霍衢這才走過來，頷首致意：“仙尊別來無恙?！?/br>
    慕容冽看了小徒弟一眼，也客客氣氣地還禮，“王上，久違了?！?/br>
    他們倆雖然見過，但也沒什么恩怨情仇，故此還能平和相對。

    兩人簡單客套了幾句，霍衢就打道回府了，蘇陸感覺著他的靈壓迅速遠(yuǎn)去，不由看向師父。

    慕容冽又拍了拍她的頭，“你這孩子當(dāng)真是膽大?！?/br>
    蘇陸捂住腦袋，“這不就是富貴險中求嘛，關(guān)于妖族的力量，需要激發(fā)本能，半妖在這方面有點受限，所以每次都是在生死關(guān)頭進(jìn)境的嘛，給你拿神器只是順帶的?！?/br>
    慕容冽其實知道哪個是主要哪個是順帶的，見狀嘆了口氣，接過了寰塵塔，“你與你那表兄相談甚歡？”

    蘇陸聳了聳肩，“可能吧，他都已經(jīng)邀請我當(dāng)孩子的娘了?！?/br>
    慕容冽：“…………”

    他并不覺得霍衢對小徒弟情根深種，再加上兩人今天才初次見面，也就大致推出了這句話的意思。

    慕容冽向來不管徒弟們的私事，因此并不多做評論，“寸暉仍在你手里？”

    蘇陸連忙將仙器拿出來，“師尊拿走吧，放我這里有點浪費，我如今當(dāng)真不需要法寶了?！?/br>
    慕容冽接過了雙劍，神情復(fù)雜，“萬劍宗對法寶的形狀規(guī)制有所要求，你可知道?！?/br>
    蘇陸點點頭，“知道，不僅必須是劍，長寬什么的還得符合標(biāo)準(zhǔn)，所以他們覺得自己是正統(tǒng)劍修?！?/br>
    慕容冽苦笑一聲，“寸暉其實并不符合，宗門規(guī)矩不允許法寶的拼接變形，然而我年輕時不喜歡那些規(guī)規(guī)矩矩的劍……”

    蘇陸低聲嘟囔道：“我也不是很喜歡?！?/br>
    “師尊畫了圖紙，為我打造了寸暉?！?/br>
    他又說瀧水仙尊鑄成劍后，還與碧霞仙尊通氣，后者也不太在意這些破規(guī)矩，干脆給師妹走后門，讓寸暉變成了開啟鍛空爐殿堂大門的鑰匙之一。

    這事知道的人極少，當(dāng)年尚且不是仙尊的凌千山算是一個。

    蘇陸：“……怪不得他認(rèn)得，所以他第一眼看見我，就猜出我是誰了?！?/br>
    慕容冽神情淡漠，“他從不多事，當(dāng)時我其實也不怕你遇到他，倘若只有他一個的話?！?/br>
    從不多事。

    蘇陸在這四個字里品出許多意味，還沒開口，慕容冽就隨手拋了一樣?xùn)|西過來。

    她茫然地接住，驚訝地看著劍鞘上的纏枝玉蘭，一手拔出劍刃，寒意撲面而來。

    蘇陸緩緩抽出蒼白纖細(xì)的長劍，薄如蟬翼的劍身上霜氣縱橫，“覆雪？”

    她稍微灌注了一點靈力，發(fā)現(xiàn)劍身上煥發(fā)出耀眼的光輝。

    蘇陸猛地撤回靈力，“什么意思？”

    “……天工閣的《神兵圖錄》記載覆雪是上品仙器?！?/br>
    慕容冽淡淡道，“然而天工閣也只是一個門派，雖說精通煉器之道，但其閣主也只是化神境，門中也沒什么高手?！?/br>
    “所以？”

    “所以我?guī)熥鹫f覆雪是仙器，它就是仙器，天工閣的人不敢質(zhì)疑半句，哪怕他們覺得這是神器?！?/br>
    蘇陸一愣。

    她以前也想過這個問題，因為仙尊們的實力足夠打造神器了，幾乎沒有什么材料是他們弄不到的。

    當(dāng)然有些仙尊不是劍修也不需要法寶，那就另當(dāng)別論。

    但瀧水仙尊的法寶是個仙器，似乎是有點說不過去的。

    她只能理解成，凌千山拿個破鐵劍都能打敗師弟，那說不定是人家門派傳統(tǒng)，實力足夠強(qiáng)就不在乎身外之物了。

    蘇陸：“師尊是說，師祖故意讓人記載覆雪是仙器，但它其實是神器——”

    慕容冽點點頭，表示覆雪是瀧水仙尊親手打造的，最初卻不是神器，而是隨著她修為增高，不斷收斂各種新材料強(qiáng)化法寶，最終變成了神器。

    那時她也已經(jīng)是仙尊，并且收了自己為徒。

    “神器認(rèn)主艱難，師尊很多年前就讓我試過覆雪，它一入手我就知道，它與我并不十分契合，當(dāng)時師尊就預(yù)料到，日后它在我手里，興許也只能發(fā)揮出一部分力量，和仙器無異。”

    蘇陸輕輕吸了口氣，“所以她是怕你壓力太大，也怕別人說嘴，就干脆向外宣稱是仙器?！?/br>
    “……不錯，只是宗主知道而已?！?/br>
    碧霞仙尊知道是因為她太強(qiáng)了能瞧出來，其他人是分不清仙尊手里究竟拿著什么法寶的，只會覺得強(qiáng)也是人強(qiáng)。

    “你與覆雪比我更契合?！?/br>
    慕容冽淡淡道，“你頭一回拿起它時，它的反應(yīng)比我第一次觸碰要好得多，比你兩個師兄都要好?！?/br>
    蘇陸明白了，“但我確實沒那么需要，而且它是冰屬性的，雖說我知道神器的屬性并不一定要與靈根契合?！?/br>
    她還是執(zhí)意將覆雪還給師父，“先不說這是師祖留給你的劍，主要是放在我這里很浪費，我的本命之力什么都能燒干凈?！?/br>
    慕容冽自然不會強(qiáng)迫她收下，就又接了過來，“……燒？”

    蘇陸直接對著空中噴了一口陰力火焰。

    慕容冽頓時感覺到了那陰森詭譎的氣息，神情凝重地注視著那一團(tuán)灰白的烈焰。

    這看似黯淡的火焰，其中蘊(yùn)藏著讓他也感到威脅的力量。

    慕容冽不由微笑起來，“你勝過我當(dāng)年許多。”

    蘇陸知道師父是真心為自己高興，“我是半妖啦，再說若是比劍訣法術(shù)，我懂得肯定比你在一百歲時要少得多。”

    “你還精通封印呢?！?/br>
    “……你不是也很會么?！?/br>
    商業(yè)互吹很快結(jié)束，慕容冽并不會過多糾纏一個話題。

    他提醒道：“書上有記載陰陽屬性能與五行相互轉(zhuǎn)化，既然你的本命力量能是火焰狀，你或許可以琢磨一番。”

    蘇陸點點頭：“陽靈根不好說，陰靈根這個屬性不像是能轉(zhuǎn)化的，但……我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