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故意的？◎

    泛著詭異鮮紅的血沿著臉頰滑過，越棠胸口劇烈起伏著，有些粗魯?shù)碾S手抹一把臉上的傷口，在對面的人沖過來時再次迎上去。

    此時他的嘴唇紅得有些發(fā)烏，臉頰上淺淺的傷口邊緣有著血管樣的血紋，以螞蟻般的速度在蒼白的皮膚上緩緩蔓延。

    很明顯，傷口是被有毒利刃劃出來的，而且沾的不是簡單的毒。它來自一把被詛咒的匕首，而使用匕首的就是他對面狼狽的玩家，也是越棠主動選擇的對手。

    墨沉淵用權(quán)限搜查到，這個玩家是經(jīng)歷副本最少的，表現(xiàn)也一般般，能對他們構(gòu)成的威脅很小。正因為實力不濟，這個玩家進副本后一直躲起來保命，被找到也是先逃跑，發(fā)現(xiàn)越棠緊追不舍才拿出匕首拼命。

    “宿主，左！”系統(tǒng)在他腦子里緊張的尖叫。

    越棠往左邊一側(cè)，躲開了扎過來的匕首，并且反手抓住他的手腕一扭，強迫他張開手讓匕首墜地。

    不遠處的樹影中，一個人影靜靜立在那里。

    墨沉淵幽暗的眸子緊盯著兩人的交鋒，手指微微收緊，掌心中的直播鏡頭已經(jīng)布滿裂紋。他的心神被越棠的安危牽動，但在越棠受到致命傷之前，他都強迫自己隱匿起來，不去擾亂這場戰(zhàn)斗。

    雖然在他看來，敵人弱小得隨手就可以碾死，但這是越棠要求的，墨沉淵只能忍耐。

    丟失依仗的玩家急得雙眼發(fā)紅，拼命想要越過越棠把匕首拿回來，被阻攔后他憤怒的大吼一聲，狠狠朝越棠撞過去。

    兩人跌倒在地，扭打成一團，很快給各自都增添了許多傷痕。

    越棠被玩家按住，一雙鐵鉗似的手掐住他的脖子。在墨沉淵忍不住要動手前，他猛地抬腿一蹬，屬于兔子的保命本能在這個時候被激發(fā)，強大的腿部力量直接將玩家踹飛出去。

    他咳嗽著爬起來，眼見玩家又沖上來，越棠摸索著抓住插在松軟泥土中的匕首，猛地甩出去。

    世界一下子安靜了。

    一雙手輕松將他抱起來，溫熱的指尖擦過臉上詭異的傷痕，那些血紋就像被烈日炙烤的積雪一樣迅速消融。

    墨沉淵取出療傷噴霧，細致的將每一處擦傷撞傷都處理好。

    噴霧落在傷口上，化作一層白色薄膜，幾分鐘后就被傷口吸收干凈，蒼白的皮膚上只剩淺淺的印記。傷痕雖然沒有了，但墨沉淵仍舊抿著唇，情緒有些不高。

    越棠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一點，小聲道：“沉淵，我沒事的。而且我變得更強了，你不高興嗎？”

    “我當然高興?！蹦翜Y有些無奈的摸摸他的腦袋，“但是，阿棠，你不覺得你把自己逼得太緊了嗎？”

    身為一個生在和平中的普通人，越棠之前強迫自己看殺戮直播，在親手殺死那個豹族獸人后，墨沉淵原本想讓他緩一緩，越棠卻又找到這個玩家搏殺，完全不給自己松懈的機會。

    他當然明白越棠為什么這么著急，只是覺得無奈罷了。

    越棠抿著唇，一時沉默了。

    “我們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來，別選擇這樣會傷害自己的方式?！蹦翜Y溫柔的注視著他，緩緩抬手蓋在他的眼睛上，“睡一覺，休息一會，好嗎？”

    再松開手時，懷里的人已經(jīng)沉沉睡去，略蒼白的小臉上一片安然。

    墨沉淵抱起他離開這里。

    系統(tǒng)超小聲的哼唧道：“墨大人?！?/br>
    墨沉淵聽到了，隨口應(yīng)了一聲。

    系統(tǒng)緊張的問：“宿主怎么了？”

    “他太焦慮了，我讓他睡一會?！蹦翜Y垂眸，冷靜的說，“等睡醒了就好了?！?/br>
    “是、是嗎？”系統(tǒng)有些不安。

    “嗯?！蹦翜Y輕輕應(yīng)了一聲，不再多說。

    他知道越棠睡醒就會調(diào)節(jié)好的，和以往每次跌倒一樣，拍拍傷口冷靜的想一想，然后站起來繼續(xù)走。

    這樣的事情在越棠還不認識他的時候，他親眼見證過無數(shù)次。

    墨沉淵喜歡越棠的靈魂。

    他的靈魂不強大也不純粹，普通甚至脆弱，但從未被坎坷的命運浸染上晦暗，始終維持著如初始般淺淺的灰色。

    越棠是個凡人，會難過，會彷徨，會孤獨，會崩潰，會愛會恨，會沉迷誘惑……但無論身處何種境地，無論情緒變化有多激烈，他都始終維持著一絲清醒的理智，支撐他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站起來，做出最冷靜的決定。

    墨沉淵最開始喜歡的，就是這一絲令魔神羨慕的堅韌理智。

    這一次是死亡和穿越等一系列的變化，讓越棠意識到他與墨沉淵之間原來有一道鴻溝，隔著力量、身份、壽命、地位等等無盡的差距。

    最在乎人的忽然變得遙遠，這才是壓迫越棠神經(jīng)的重負，打亂了他內(nèi)心的平靜，讓他陷入焦慮而不自知。

    只需要一句提醒，等越棠醒悟過來，他就能很快調(diào)節(jié)好自己。

    ***

    “噼啪”的木材爆裂聲中，橘紅的火焰熊熊燃燒著。

    火光撩過薄薄的眼皮，打碎了黑甜的夢鄉(xiāng)。越棠微微蹙眉，就感覺到一道陰影覆下，溫熱的指腹擦過他的眼角，虛虛遮在雙眼上。

    “唔……”越棠慢吞吞睜開眼，發(fā)覺自己躺在熟悉的懷抱里，下意識的偏頭蹭了蹭，又打了個哈欠。

    墨沉淵撫了撫他有些凌亂的頭發(fā)，輕聲道：“睡得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