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則方抓住臉上作怪的手，“媳婦，我現(xiàn)在級別挺高的。”

    “嗯？”

    “你想回家嗎？”

    ……

    盛京如何，從一家四口銷戶搬到戈壁灘來，就沒人再提過。

    早些年秦則賢調(diào)來，孟秦是后面才知道，秦則賢傷到腰椎要好好調(diào)養(yǎng)幾年，一線是沒法繼續(xù)待的，剛立下大功，好好的苗子轉(zhuǎn)業(yè)太可惜。

    兩方一合計，就干脆把人丟過來訓(xùn)練。

    秦則賢來后，和盛京的聯(lián)系也被切斷，他知道秦則方的態(tài)度，兩兄弟見面也很少談秦家的事。

    這一搬十四年，孟秦都不敢想。

    想也是徒增傷感。

    她搖頭，“時間太長了，不說這十幾年，上輩子中間還隔著十來年呢，感情本就淡，回去又能干嘛，看他們哭天抹淚？”

    孟秦打趣，“沒準(zhǔn)人家早就把我們給忘了，突然出現(xiàn)再怪我們大白天詐尸?！?/br>
    秦則方遺憾地嘆口氣。

    孟秦多想一遭，“如果真的要被調(diào)走，你選對你前程有利的單位，別考慮太多，要我說，能有機(jī)會去北京就選北京，照你閨女那心高氣盛的性子，肯定往高了考。”

    首都，地方報里出現(xiàn)最多的地方。

    沒見過都會向往。

    ……

    恢復(fù)高考的消息散落數(shù)家，戈壁灘上的這個冬天，總多幾分躁動。

    十二月中考完試，孟秦小年夜這天才收到采購車隊帶進(jìn)來的報紙。

    上頭刊登著省內(nèi)狀元的采訪，還有全國因這次高考帶來的改變。

    讓帶報紙的除了孟秦，還有其他家的。

    不少人都在關(guān)注，也是從這開始，大家發(fā)現(xiàn)戈壁灘的封鎖松懈不少。

    年后更是頒布了通知，戈壁灘同臨時正式搭建大巴車路線，一天三班，早中晚來回各一趟。

    這消息投放到戈壁灘上，瞬間炸暈不少人。

    第一天通車，就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鄭佩佩還專門跑來，“孟秦，去趕大集?。〗裉焱ㄜ嚵??！?/br>
    孟秦想都知道車上多擠，婉拒了。

    當(dāng)天晚上鄭佩佩回來，就揉著腰同她抱怨。

    “車上人太多，去市里頭要坐倆小時，我沒趕上位置，生生站到地方。”

    “你沒去不知道，外頭城里變化可大了，我都快忘記樓房長啥樣的。”

    “就是時間趕得太著急，哪天我空了，可得去城里頭找招待所住上個幾天，好好玩玩?！?/br>
    孟秦聽這話，突然發(fā)現(xiàn)她也有點忘記樓房長什么樣子。

    紅磚紅墻？

    樓上樓下，電燈電話？

    等其他人那熱鬧勁一過，天氣回溫慢慢熱起來。

    孟秦脫掉棉衣?lián)Q上單外套，突然想帶倆孩子出去逛逛。

    周末人多，孟秦選得周四，給元宵和月亮請假，趕早上七點的車，搖搖晃晃到九點半才進(jìn)城。

    城是陌生的。

    孟秦看哪都不習(xí)慣，倒是元宵和月亮，看什么都稀奇，看什么都熱鬧。

    “媽！這樓蓋得好高啊。”

    元宵聲音響亮，這一聲出來吸引不少人往他們看。

    元宵無意中對視上其中一個人的目光。

    是明顯的鄙夷。

    他愣了愣，閉上嘴巴沒再說話。

    月亮也在抬頭向上看，“原來這就是樓?！?/br>
    孟秦聽得心里不是滋味，“這是百貨大樓，小時候我經(jīng)常帶你們?nèi)フ夷銈兏蓩?，還記得嗎？”

    “小姨?！痹铝镣蝗缓俺雎?。

    孟秦詫異，“你小姨小時候沒白疼你?！?/br>
    提到孟許，孟秦也有點思念。

    當(dāng)初她離開的突兀，也不知道孟許后續(xù)如何。

    月亮那，只是猛地提到這么個人，真讓她說還記得什么，腦海中只模糊的有張臉浮現(xiàn)在那，遙遠(yuǎn)又斑駁。

    “走，去看看新衣裳，外面的樣式比裁縫做得要新穎很多，看有沒有喜歡的?！?/br>
    然而讓孟秦失望了。

    距離戈壁灘近得城市，距離時尚中心也遠(yuǎn)。

    百貨大樓的服裝店內(nèi)，黑白灰綠依舊是主打色，樣式……

    元宵小聲念叨，“媽，這還不如鄭嬸的手藝好?！?/br>
    孟秦：“……”

    失策了。

    “隨便看看，喜歡就說，不喜歡就算，你要是喜歡你鄭嬸的手藝，扯幾丈布回去請你鄭嬸幫忙做?！?/br>
    元宵這時看到食品柜臺，他激動地戳著月亮。

    “快看快看，農(nóng)場產(chǎn)得奶粉，那旁邊放得是啥？”

    一瞅外文，不認(rèn)識。

    月亮涉獵一些，正勉強(qiáng)翻譯呢，孟秦掃一眼。

    “巧克力，味道有點苦，咖啡你不是嘗過，類似的苦味?！?/br>
    “！”

    元宵立馬打消念頭，轉(zhuǎn)而盯上洋氣水。

    孟秦一人一瓶，站在原地邊看邊喝，結(jié)束再把瓶子還給人家。

    元宵喜歡這味道，可惜了，“戈壁灘上只有沙棘果這一種水果?！?/br>
    還戝酸。

    孟秦笑，“那做得沙棘醋你還老偷喝?！?/br>
    “我那是為身體健康著想，媽你偏心，好東西只留給爸?！痹煌▉y扯。

    孟秦一巴掌打在他背上，十七歲的大小伙子個子足足高她一個多頭，巴掌拍上去都沒多大聲響。

    運動多還是長個的。

    孟秦想到這，四處找到賣運動鞋的店，帶著元宵過去。

    如今解放鞋已經(jīng)被年輕人給淘汰，更多穿得是小白鞋，運動鞋的價錢就篩選掉一批消費者。

    哪知道到店里一看，現(xiàn)在流行那種一腳蹬的懶漢鞋。

    “你自己選。”

    月亮那，銷量最好的黑涼鞋她看都不看一眼，倒是被隔壁的丁字搭扣皮鞋給吸引住。

    “喜歡？去試一試?！泵锨啬闷饋砜纯?，讓售貨員選個三十六碼。

    月亮笑著坐下，小皮鞋穿上秀給mama看。

    孟秦看著，覺得挺秀氣的，配上裙子肯定好看。

    為鞋子，專門去看了裙子。

    以前和蘇聯(lián)關(guān)系好，喊裙子叫布拉吉，之后關(guān)系劈裂，裙子還叫裙子，只是分了連衣裙，半身裙。

    月亮愛淺色，另一家店里，芽兒青的半袖長裙，雞心領(lǐng)，元宵瞧見也說好看，輪到他自己，元宵只要支錢自己去買。

    “買什么不能跟我說？”

    孟秦隨口問一句，從錢包里掏出十塊錢。

    元宵只拿錢。

    他大了！哪還好意思讓當(dāng)媽的去買大褲衩，因為運動多，他之前的褲衩上好幾個洞。

    買完回來，路過食品柜，摸著兜里剩得最后那點零食，買了包售貨員說得仙丹。

    外包裝上寫著麥麗素，旁邊畫著褐色圓豆。

    元宵沒看過小說和畫本，拆開前滿腦袋疑問。

    這玩意，仙丹？

    騙小孩呢。

    不過還挺好吃的，脆脆的。

    元宵留一半，找到月亮后，獻(xiàn)寶似的供上去。

    “快嘗嘗，仙丹！吃完立馬飛升，后羿拿大弓追你屁股后頭，都射不中你?！?/br>
    元宵雖然沒看小說，長輩卻講過神話。

    月亮面無表情，“后羿射的那是太陽?！?/br>
    她是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