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視角 第1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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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也是,兩人都相信了他的說法,并和他一同行動。哪怕宿九州在地鐵上就察覺出了一絲異樣,可直到駱笙打來那通電話,他也才敢真正肯定自己的推測。 上司謹?shù)挠媱澘芍^天衣無縫,因此在這張縝密精細的大網(wǎng)上,唯一一個小小的漏洞就顯得格外刺眼—— 徐啟的尸體被發(fā)現(xiàn)得實在太早了。 蕭矜予:“原本我猜測,會不會真的出現(xiàn)了連上司謹都想不到的意外,才會讓你們發(fā)現(xiàn)徐啟的尸體。所以我和宿上校前往那處工地,得到的答案卻讓人很難滿意?!陛p輕嘆了口氣,他接著道:“埋在地基,是個很好的選擇。樁承臺樁出現(xiàn)裂紋是極其罕見的事件,可以算是一個巧合。可是……還是不對。 “最簡單的一點——上司謹處理尸體的方法有很多,至少他可以做到真正的毀尸滅跡。但是他沒有,他留下了徐啟的尸體。說實話,這也是我最難以理解的一點?!?/br> 蕭矜予審視地望著蔣文濤,眼神卻很平靜。 良久。 蔣文濤重重地垂下頭,他看著地板上斑駁的磚痕,突兀地說道:“海都市地下倉庫確實有一個可以鑒別謊言的污染物,編號63。那是一個美洲獅頭標本。測試者將頭伸進獅子的血盆大口里,一旦說謊,頭就會被咬斷。我見證過它的威力,所以我不會去使用它?!?/br> 蕭矜予心中一動。 蔣文濤的視線在那一條條蜿蜒曲折的痕漬上輾轉(zhuǎn),他靜默地看著。這里是清除小隊的練習室,每個隊員都會來這里訓練,提高體能。他來過,隊長來過……老徐當然也來過。 這一條條烏黑深刻的痕跡里,哪一條是他留下的,哪一條又是老徐留下的? 蔣文濤閉上眼,嘴角流露苦笑。 - 兩天前,深夜23點。 漆黑深邃的夜,一個孤獨高大的身影踉蹌著潛行暗處。他似乎是喝醉了,兩頰駝紅,口鼻間噴出一絲絲污濁的酒氣,眼睛也漲得通紅??墒撬诓煌5刈?,不停地找,沿著好友回家的路線,仔細艱苦地尋找。 他走進各種隱秘小道,打開井蓋進入地下管道。 污水打濕了他的褲腳,三級用戶敏銳的嗅覺里充斥著鋪天蓋地的惡臭,他依舊在找。直到天將亮,他忽然停下腳步,順著臭味中微弱的一絲血腥味,在污水管道一個極其隱蔽的角落里,找到了那具被掩藏在污泥之下的尸體。 蔣文濤沒有哭。 他靜靜地看著這具雪白的尸體。 可能是過了一分鐘,也好像過了一個小時。他彎下腰將尸體背了起來,仰首看向頭頂。他看不見月亮,也沒有一絲光亮。是啊,這里是城市的地下水道,最腌臜污穢的地方。 這里屬于一個污染區(qū)。 不出意外,沒有十天半個月,絕對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這里沉睡著一位用戶的尸體。 除非…… - “老徐……徐啟的尸體是我搬到施工現(xiàn)場的,也是我制造假象,讓工人鑿開地基,發(fā)現(xiàn)他的尸體的。至于你們最想知道的那個問題……”蔣文濤面色平靜,他一點都不像在描述好友的死亡,反而像在陳述一個事實:“蕭矜予,宿上校,你們猜得沒錯,我認識上司謹。” 蕭矜予目光一凜。 宿九州卻道:“你沒見過他。” 蔣文濤點頭:“對,我沒見過他?!鄬φ摗膶徲嵸Y料我看過一些,他沒見過上司謹,同樣,我也是。甚至我和他一樣,只知道他叫‘謹老板’。我們是手機聯(lián)系的?!?/br> 宿九州:“那個手機在你身上嗎?” 蔣文濤從口袋里掏出手機,遞了過去。 宿九州接過手機,剛打開信息,目光便停住。 蕭矜予也低頭看向手機屏幕。 『2047年1月17日-23時19分 人情還給你了哦。 ——j』 蔣文濤:“你問他為什么沒有銷毀徐啟的尸體,徹底地毀尸滅跡,反而留下了這么重要的證據(jù)…… “因為,這是他還給我的人情?!?/br> *** 短短兩天,海都市清除小隊遭遇重創(chuàng)。 先是副隊長徐啟遇襲身亡,緊隨而來的,誰也想不到,骨干隊員蔣文濤竟是幫兇。 當趕往停尸房向駱笙匯報消息的小隊員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完話后,他渾身緊繃,生怕隊長怒而暴起,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駱笙詭異的平靜。 眾所周知,a14水之刑性格強勢,如她的邏輯鏈一樣,陰冷可怖??墒撬龥]有生氣,而是在原地站了很久,接著才隨手下一起回到清除小隊,審訊已經(jīng)被抓捕起來的蔣文濤。 蔣文濤非常配合審訊工作,但是他提供的信息和“相對論”相差不大。 小隊員一邊查看審訊記錄,一邊道:“根據(jù)蔣哥……根據(jù)蔣文濤的口供,他和上司謹相識于四年前,當時他還是個一級用戶,在污染區(qū)執(zhí)行任務。上司謹冒用了一個二級用戶的身份混進隊伍,一同執(zhí)行任務。相處時,蔣文濤意外發(fā)現(xiàn)這個來自中都的二級用戶竟然聽不懂中都方言,由此發(fā)現(xiàn)了上司謹?shù)漠悩印?/br> “蔣文濤沒有暴露,但是任務結(jié)束時,上司謹卻主動給了他聯(lián)系方式。 “之后兩人偶爾聯(lián)系。蔣文濤從上司謹手中得到了一些抓捕嫌犯、升級邏輯鏈的信息,上司謹也從他手中換取了一些信息。” 駱笙:“有哪些信息?” 小隊員躊躇半晌,說道:“有些信息已經(jīng)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比如污染物103的資料,還有水之刑……額,隊長你的邏輯鏈的具體因果。” 駱笙愣了下:“還有呢?” “還有……半年前,上司謹向蔣文濤詢問海都市審判法庭的具體存放位置。但是蔣文濤并不知道,也沒回答。至于后來,他還泄露了霍蘭絮和相對論的審訊資料?!?/br> 蕭矜予:“只有這些?” 小隊員:“只有這些?!?/br> 駱笙冷笑道:“四年,沒想到整整四年,清除小隊居然出了個叛徒?!?/br> 蕭矜予:“真的只有這些嗎?” 駱笙瞇起眼,抬首看向青年。 蕭矜予思索道:“根據(jù)蔣文濤的說法,那么這次徐啟的遇襲,就只是上司謹制造的突發(fā)事件。但是這其中有兩個奇怪的地方?!?/br> 駱笙知道他的意思,她神色冰冷,道:“蔣文濤約徐啟吃飯應該是臨時起意。他不至于刻意陷害徐啟。他可以是個叛徒,泄露一些官方機密,但是他絕不會殺害同伴。這是我的眼光?!闭Z氣堅定而決絕。 蕭矜予看了她一眼:“嗯,除此以外,還有第二個疑點?!闭f到這,蕭矜予聲音停住,他嘴唇翕動,卻再三沒有出聲。 “你覺得哪里不對。”宿九州問道,是個肯定句。 蕭矜予抬首看他:“宿上校,你不覺得有哪里不對么?!?/br> 宿九州:“確實有一些似乎奇怪的地方?!?/br> 蕭矜予:“但是有些難以捉摸,一下子很難讓人想到,只是這整件事充斥著一種很奇異的不平衡感?!?/br> 大腦迅速運轉(zhuǎn),蕭矜予深呼吸,將所有事件串聯(lián)成線。 上司謹將無面人張海象囚禁在中都市321號污染區(qū),是為了讓用戶委員會幫他調(diào)查美加藥業(yè)。委員會沒有聯(lián)想到這一點,他便借蔣文濤的口,將調(diào)查放心引向了美加藥業(yè)。 美加藥業(yè),蕭辰安,康誠藥業(yè)…… 蕭氏集團破產(chǎn)前投資的公司眾多,哪怕是上司謹也無法僅從蕭辰安就查出康誠藥業(yè)。所以直到官方查出來,他才注意到康誠藥業(yè)。 接著便是趁他們回海都,殺害徐啟,取而代之,進入19號污染區(qū)。 …… 口袋里的手機忽然嗡的震動起來。 蕭矜予一愣,他拿起手機,看著屏幕上彈出的信息。 [匯款到賬:500000元。] 蕭矜予和宿九州對視一眼。 下一秒。 蕭矜予:“沖浪渣男現(xiàn)在在哪兒?!” 駱笙眸光一冷:“什么意思?” 一個老隊員聞言,驚詫道:“前天晚上我們聚完餐,昨天老羅就處理完事情,買票回青州了?,F(xiàn)在應該已經(jīng)到青州了?!?/br> 蕭矜予看向手機:“現(xiàn)在是凌晨三點,買最快一班車票的話,估計下午就能抵達青州。來得及,前提是他不知道徐啟的尸體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蔣文濤被捕的事?!?/br> 話音剛落,剛才說話的老隊員怔然地舉起手:“剛才我和老羅聊天,說起了這事……” “砰——” 女隊長一腳踹上手下的大腿,隊員哎呦一聲,被踹出五米外。 駱笙怒道:“誰允許你把官方調(diào)查進度告知外人的!” 老隊員雙腿打顫地爬起來,他想要解釋“老羅不是外人”,可看著駱笙冷酷如霜的神色,他閉上了嘴。 b04-沖浪渣男,羅遠森,確實是外人。 他不僅不是海都清除小隊的成員,甚至他現(xiàn)在也早已不是青州市清除小隊的隊員。 “來得及?!?/br> 一只修長的手忽然伸到眼前,蕭矜予微怔,他望著那只瘦削漂亮的手。還沒有開啟第四視角,可是下意識的,蕭矜予便握上了這只手。 使用飛天拳頭,清除崩潰的邏輯因子。 青年冰冷的觸感還在掌心停留未散,宿九州收回手,指節(jié)微微曲張。他低首與蕭矜予對視,神色鎮(zhèn)定,輕描淡寫的話語卻如一根定海神針:“我現(xiàn)在直接去青州,你乘坐早晨七點的地底列車?!?/br> 蕭矜予:“好,我最早下午兩點抵達?!?/br> *** 與此同時,青州市地底列車站。 青州身為華夏知名的海邊旅游城市,車站每日人流量極大。然而現(xiàn)在是深夜,乘坐夜間列車抵達青州的游客寥寥無幾。 列車站四周一片黑暗,往東臨近一片浴場。大海漆黑寂靜,只有浪拍海岸的潮水聲朝夕不絕。往西則是一座小公園,早晚時分都會有人在這個小公園里鍛煉健身。 這個時間點城市的地鐵還未運行,沖浪渣男卻已經(jīng)通知了女友,女友正在不遠處的停車場等他。他只需要穿過這座小公園,抵達另一側(cè)的停車場。 羅遠森的神色并不好看。 他穿著一件黑色t恤,緊身布料勾勒出一身健美的肌rou,黝黑而性感。他低頭快走,清亮舒爽的海風從身后吹來,隨著一道清脆的“嘎吱”聲,一只可樂易拉罐撞上羅遠森的小腿。他下意識地停了腳步,回頭看去。 只見一個渾身邋遢的流浪漢正拄著拐杖,咿咿呀呀地追著這只易拉罐。 流浪漢氣喘吁吁地跑來,一邊跑一邊道:“呼,呼,年輕人,幫我撿一下這個易拉罐吧?!?/br> 羅遠森煩躁地蹙眉,但還是彎腰撿起了易拉罐。他控制力極強,隨手一扔,就將垃圾扔進流浪老頭隨身拎著的大袋子里。流浪漢愣了下,笑著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謝謝你啊,年輕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