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在飛速下落，不過數(shù)息之間，已經(jīng)能夠看見秋葉原商務(wù)中心頂樓的全息投影標志。

    “需要我重復(fù)降落點的坐標嗎？”埃德溫的聲音伴隨著風聲響起。

    楚辭沒有回答，他打開了推進器。

    因為降落傘目標太過明顯，因此最后選擇了小型推進器，后者比較難以掌控，但對于楚辭來說這不是問題。

    他確實偏離了降落點，此時的秋葉原商務(wù)中心天臺上正在舉行一場聚會，但因為德蘭大廈頂層的爆炸事故，膽小的慌忙跑去避難，膽大的還逗留在欄桿邊遠眺看熱鬧，預(yù)警鳴笛轟炸不休，保安根本來不及疏散，現(xiàn)場亂成一片。

    楚辭逆著人流擠過去，沒看到撒普洛斯的身影，卻看到了……

    “西澤爾？”

    他低低叫了一聲。

    喬裝打扮后的西澤爾目光落在了他的方向，但又好像什么都沒有看到，但他卻一個箭步?jīng)_上來，精準的抓住楚辭的手腕，將他帶離了天臺。

    機車停在安全通道的某個拐角?；璋抵校瑱C械引擎的嗡鳴聲響起，晶體透明墻壁應(yīng)聲而碎，仿佛炸開了一朵湍急的浪花。

    而騰空的機車像是被浪花簇擁，躍出水面的鯨魚，巨大的身影融入星光海洋中。

    “你怎么來了，”楚辭問，“撒普洛斯呢？”

    “撒普洛斯去接應(yīng)萊茵先生。”

    西澤爾微微垂下目光，后街的光線昏暗，他依舊不太能看清楚楚辭的身形，但卻能清晰的感覺有一雙細細的胳膊環(huán)住他的腰，冰涼的身體貼在他后背上。

    “你還會騎機車呀？”楚辭問著打了個呵欠，懶淡的一點都不像是在逃命。

    “我連星艦都會開，”西澤爾玩笑道，“機車算什么？”

    “對了，我為什么看不到你？”

    “昆特有一個叫影子的保鏢，從他身上扒下來的?！?/br>
    西澤爾忍不住問：“成功了？”

    楚辭道：“沒有我完不成的狩獵。”

    “這么得意……”

    這時候，終端的通訊提示亮起，楚辭一接入通訊頻道就聽見艾略特·萊茵的聲音道：“環(huán)形軌走不了了，轉(zhuǎn)去西街區(qū)。”

    西澤爾立刻調(diào)轉(zhuǎn)了路線。

    機車沖入了地下通道之中，楚辭的精神立場并未收束，感知到某些變動，他道：“他們封鎖了軌道？”

    “這么大的動靜，他們的反應(yīng)應(yīng)當比我們預(yù)估的要快?！卑蕴亍とR茵道。

    西澤爾問：“頂層為什么會爆炸？”

    楚辭道：“我炸的?！?/br>
    “……”

    “計劃里可沒有這一步?！?/br>
    “現(xiàn)在你知道了?！背o無所謂道，“計劃對我沒用。”

    艾略特·萊茵忍不住笑了一聲。

    西澤爾無奈道：“您不會責怪打亂計劃？”

    “我習慣了?！卑蕴亍とR茵道，“他的‘前科’多的是，而我所能做的，就是相信他。而事實上，他每一次都不會辜負我的信任?！?/br>
    楚辭反駁：“除了愛麗絲園，還有哪次？”

    “你回想我們認識以來的每次共同行動或者你的單獨行動，需要我一一列舉嗎？”

    楚辭：“……哦?！?/br>
    機車飛速行駛中，西澤爾依舊回頭看了一眼，只看到一片光怪陸離的影子，

    他忽然想停下前行，撥開迷霧暗影，認真的看一看楚辭。

    從七十三層回來，等待在秋葉原商務(wù)中心的天臺上時，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德蘭大廈頂層一個多小時，直到它轟然爆炸，飛光流火迸濺入他的眼底，他一直揪著的心就像是被重重擰了一下。

    但是楚辭如約抵達，他隨著流火墜落，殺死了目標，炸掉了頂樓。

    似乎有爆炸的星火飛屑落在了心中，糅雜起guntang的情緒，熱烈、欣慰、卻又悵然若失。

    但西澤爾不知道他在欣慰什么，又在悵然什么。

    他認為的熟悉一切正在遠去，他不了解的陌生的一切正在充盈，而身后的楚辭無聊的問：“哥，我們?nèi)ツ模俊?/br>
    西澤爾道：“去升降艙。”

    ==

    德蘭大廈頂層爆炸的消息很快傳回了凜坂生物公司的總部，安全部總監(jiān)親自帶人去了現(xiàn)場，但即使再高效，完成滅火和簡單清理也已經(jīng)是將近一個小時之后。

    現(xiàn)場清理出數(shù)具焦黑尸體，一一做過比檢測之后，從一堆黑炭黏塊中分辨出了則圖拉·昆特和他的幾位保鏢的基因，而剩下的則都是外圍安保人員。

    “最高級事件……”安全部總監(jiān)低聲呢喃了一句，隨即問身旁的助手，“通道封鎖的如何了？”

    助手道：“在您下達命令的第一時間就走了緊急程序背書，現(xiàn)在主要干道已經(jīng)全部封鎖完畢?！?/br>
    “不止是主干道，”安全部主管沉聲道，“任何地下通道、交錯軌道、區(qū)位對接門、飛行線路和傳送裝置通道必須全部封鎖！這不是意外，這是有預(yù)謀的刺殺！”

    “可是我們?nèi)耸植粔颉?/br>
    “后勤部保障部呢？不是早就讓你通知他們了嗎？”

    助手嚅囁道：“吳總監(jiān)說……”

    “說什么？！”安全部總監(jiān)的語氣已經(jīng)壓抑著重重怒火。

    助手連忙道：“吳總監(jiān)說，他的員工都在清理大清洗的殘余，沒有人可以，可以調(diào)過來了……”

    “放屁！”安全總監(jiān)大罵道，“他的人比我們多出一倍！怎么可能沒有人可調(diào)？”

    “他，他就是這么說的?！?/br>
    “給我通訊他！”

    助手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開始連接通訊，但連接狀態(tài)一直不成功，不知道那位吳總監(jiān)是在忙，還是故意忽視。

    安全總監(jiān)氣的將終端扔了出去。

    ==

    “他們只是封鎖了主干道。”艾略特·萊茵平和的道，“我猜測是因為他們內(nèi)部沒有那么多人，而一百三十六層并非凜坂生物一家獨大，許多傳送點和傳送通道都是個人私產(chǎn)?！?/br>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楚辭和西澤爾已經(jīng)到了升降艙的入口。人們發(fā)現(xiàn)主干通道逐一被封鎖時都一窩蜂似的涌向了升降艙，意圖離開一百三十六層。但就在升降艙即將開啟運行時凜坂生物的人抵達，他們強行叫停了運行，要對升降艙內(nèi)的乘客進行一一排查。

    楚辭和西澤爾隨著人流離開了升降梯通道，楚辭在通訊頻道里道：“恐怕走不了了，他們的人已經(jīng)到了升降艙這里。”

    “那就只能走地下通道了，”撒普洛斯的聲音在通訊頻道里響起，他的語氣聽起來竟然相當輕松，“他們總不可能封鎖所有的地下通道?！?/br>
    “可是一百三十六層我們的都不熟悉，”艾略特·萊茵道，“這個時候最好也不要找標記手，容易被懷疑?！?/br>
    “那怎么辦？”

    “最好是能找到一處傳送通道?！?/br>
    沉默許久，莫利老婆婆的聲音忽然出現(xiàn)在通訊頻道里，她說：“你們?nèi)ツ锨嘟?，找一個叫斯達克的鎖匠?！?/br>
    “鎖匠？”

    老婆婆“嗯”了一聲，聲音沉悶的好像悶在罐子里：“去找他，他會帶你們離開一百三十六層?！?/br>
    艾略特·萊茵道：“南青街匯合?！?/br>
    主干道已經(jīng)全部封鎖，楚辭和西澤爾只能走地下通道，所幸南青街距離并不遠，否則沒有標記手帶路，他們很有可能會迷失在迷宮一樣的通道里。

    將要走出通道口的時候，楚辭忽然停住腳步，道：“等等?！?/br>
    西澤爾問：“怎么了？”

    楚辭已經(jīng)換掉了影子的那套隱形服，此時的他穿著不起眼的舊牛仔服，戴著一頂寬檐的帽子，是西澤爾帶給他的。他摘下帽子，從機械弩拆裝成的人偶上取下柳葉解剖刀，手起刀落，將自己的頭發(fā)割得只剩下齊脖頸。

    然后一把火將散落在地的發(fā)絲都燒毀。

    在刀葉的側(cè)面照了一下，他嘀咕道：“不行，還是太長了……”

    他看了看解剖刀，回頭看了看西澤爾，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解剖刀，心一橫道：“給我把頭發(fā)削短點，最好和你的一樣?！?/br>
    西澤爾猶豫著接過柳葉刀，道：“你確定要我來？”

    楚辭道：“那我自己來？我怕我不小心把自己頭切成兩半?！?/br>
    西澤爾只好臨危受命，拿著解剖刀開始削楚辭的頭發(fā)。

    大約十分后，楚辭在柳葉刀明晃晃的側(cè)面里看到自己的尊容，心想，不愧是穆赫蘭師長，這發(fā)型比起四年前，丑的愈發(fā)天怒人怨。

    他從未像此刻一樣慶幸，自己的頭發(fā)很快長回原本的長度。

    西澤爾似乎有些尷尬，楚辭扣上帽子，淡定道：“那什么，你這幾年肯定再沒給你媽那只貓剪過毛吧?！?/br>
    西澤爾：“……”

    第238章 守門人

    艾略特·萊茵見到楚辭的時候，他帽子壓的很低，幾乎遮住了大半張臉，打招呼的時候也只是沖他點了點頭，一言不發(fā)。

    作為一名經(jīng)驗豐富的前猩紅偵探，他敏銳的發(fā)現(xiàn)楚辭的頭發(fā)好像不見了，但是他很有眼色的什么都沒有問。

    南青街只是一條巷子，在一百三十六層這樣“轄域”明確的地方，屬于沒有任何勢力看管的灰色地帶。因此想找鎖匠倒也容易，這巷子從頭到尾攏共也就幾十家店面，低矮逼仄，骯臟混亂，和遠方的摩天大廈、炫亮霓虹形成了極度鮮明的對比。

    楚辭和西澤爾來的稍微晚了些，艾略特·萊茵和撒普洛斯已經(jīng)在等待了一段時間。

    “這里沒有沒有凜坂生物的人？”楚辭疑惑。

    艾略特·萊茵道：“他們的應(yīng)急反應(yīng)速度確實很快，但是后續(xù)排查似乎并沒有跟上一開始的速度，封鎖主干道之后似乎就陷入了停滯，我們在來的路上注意到很多盲區(qū)?！?/br>
    “所以我才猜測，”他忖了一下，道，“他們大概率人手不足。而且這條巷子不是任何勢力的轄區(qū)，”

    “我們要去哪里找鎖匠？”

    撒普洛斯抱著機車頭盔道：“莫利說，斯達克是一個腦袋像胡桃的老頭?！?/br>
    而等眾人見到那位叫斯達克的鎖匠時，才知道莫利老婆婆的形容果然準確無比。斯達克是一個瘦弱的老頭兒，他的滿臉縱橫的褶子，因為太瘦，皮膚就像蒙在不合適的頭骨上似的，遠看真的很像胡桃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