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慧不好意思地瞥向旁邊，“我、我沒罵過人?！?/br>
    “你這么罵不爽。”趙柯教她，“王八蛋！”

    丁小慧捏著嗓子，弱弱地罵：“王八蛋~”

    “王八蛋！”

    丁小慧聲音高了點(diǎn)，“王八蛋。”

    趙柯點(diǎn)頭，眼神鼓勵。

    丁小慧軟兇軟兇地罵：“王八蛋！”

    威力還差不少，但她估計(jì)也盡力了，趙柯沖她豎起大拇指。

    丁小慧嘴角上揚(yáng)，隨即又沮喪道：“可他家跟我家有交情，就算我們黃了，我爸爸也得讓我算了，他不會受到懲罰，以后說不上還要騙別的姑娘?！?/br>
    趙柯也不想這么放過他，眼睛一轉(zhuǎn)，覆在她耳邊小聲說話。

    丁小慧邊聽邊點(diǎn)頭，“這樣也就可以了?！?/br>
    趙柯叮囑：“我們大后天離開，等我們走了再去?！?/br>
    “放心，不會讓人懷疑你們的。”

    隨后，倆人分開。

    趙柯很容易地找到劉志剛家，劉志剛的媳婦馬玉芝白白胖胖，養(yǎng)得特別好。

    她跟劉志剛一樣熱情，也有可能是趙柯帶東西上門讓她心情好，不止準(zhǔn)備了四個菜，還拿出酒來招待。

    夫妻兩個飯桌上也打嘴仗，可他們之間的氛圍，但凡長個眼睛都能看出來感情好。

    幾人離開的時候，劉志剛又騎自行車送他們到接待所。

    轉(zhuǎn)過天，趙柯他們?nèi)ビ喓盟?，又買了些工具，還跟人打聽了哪里賣牛。

    到縣城第三天，趙柯去到革委會，真的代公社挨個部門跑，拿了好些資料和文件。

    期間她自然碰見了梁輝。

    趙柯當(dāng)他是陌生人，拿了東西就走，一個眼神兒都沒給他。

    梁輝被無視，卻舒了口氣。

    第四天，趙柯他們坐上小貨車，帶著三十多只小豬，一個小牛犢，并一大堆東西返回雙山公社。

    與此同時，丁小慧和她打電話叫來的段舒怡一起“撕”上革委辦，要梁輝說清楚，到底是誰“作風(fēng)不正”。

    梁輝萬萬沒想到丁小慧會因?yàn)樗脑捳叶问驸笞C，現(xiàn)在兩個人堵在他辦公室門前，整個革委辦的同事全都知道了他背后說女同志壞話。

    段舒怡的家世不算多好，也不是能隨便拿捏的人，直接鬧到革委會的領(lǐng)導(dǎo)那兒，要說法。

    丁小慧也當(dāng)著大家的面兒眼淚汪汪地要跟他分手。

    這事兒在革委會影響實(shí)在太差，領(lǐng)導(dǎo)不得不出面處分了梁輝。

    梁輝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他以后找對象都要難很多，還得受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苦還在后頭。

    而段舒怡和丁小慧離開革委辦的范圍，手就挽在一起。

    丁小慧邀請：“去我家玩兒吧，今天住在我家，明天再走?！?/br>
    段舒怡答應(yīng)。

    兩個人相見恨晚，開開心心地回了丁小慧家。

    路上，段舒怡出了個壞主意。

    當(dāng)晚，兩個人在丁小慧哥哥的陪同下，悄悄扎了梁輝的自行車胎，前后都沒落下。

    第二天，梁輝完全沒有防備地騎上自行車，腳一蹬出去，自行車歪歪扭扭，完全不受他控制，一下子栽進(jìn)臭水溝里。

    梁輝頂著一身泔水垃圾，扶起自行車，看見癟轱轆，氣得大罵：“是誰！是誰扎我車胎！別讓我抓到！給我賠錢?。?！”

    第43章

    路況不好, 路途又遠(yuǎn)，趙柯他們起大早，趕了一天路，幾乎沒停過, 終于在當(dāng)天天黑前回到了趙村兒。

    小貨車的油門兒聲震耳欲聾, 打破了這個村子的寂靜。

    村里的路太窄, 貨車進(jìn)去不方便, 就停在村口的老槐樹下。

    趙楓他們在車斗里，也不急著下來, 沖著底下的婦女們打招呼。

    小豬崽的哼唧聲不斷, 婦女們踮腳探頭往車斗里瞧——

    “誒呦喂, 瞧見沒, 都是豬?！?/br>
    “我頭一回見這么多小豬崽?！?/br>
    “這是有多少只??？”

    “還有個牛犢呢！”

    ……

    路上，也有好些被油門兒聲吸引過來的社員。

    趙柯作為本次旅途唯一的弱雞，獲得了坐進(jìn)駕駛室的待遇。

    司機(jī)開門跳下車，給趙柯拉開副駕的門, 問她：“趙同志, 你沒事兒吧？”

    趙柯擺擺手，婉拒了他的攙扶，慢吞吞地爬下車，腳落地還有點(diǎn)兒軟綿綿地，得扶著車才能站穩(wěn)。

    路太差了。

    坐車還不如騎自行車，騎自行車?yán)凼抢? 好歹身體掌控在自己手里, 頂多上下顛屁股。

    她坐在貨車上, 上下左右地?fù)u, 腦漿都要搖勻了。

    還有那個柴油味兒, 徹底腌透了趙柯，趙柯都懷疑要是有個火引，她能立馬燃起來。

    趙柯抬著她發(fā)脹的雙腳，扶著車頭繞了一圈兒，坐到老槐樹下。

    離遠(yuǎn)點(diǎn)兒，味道清新多了。

    “別嘚瑟了。”趙柯招呼車斗上的四個人，“先把豬抓下來?！?/br>
    趙柯回身，老槐樹后頭的地光弄平了，現(xiàn)在還一馬平川的，連個棚都沒有。

    豬抓下來放哪兒？

    趙新山匆匆趕過來，解答了她的疑惑，“先送到大隊(duì)，在倉庫養(yǎng)一段兒時間，等豬圈蓋好，再挪過來?！?/br>
    趙村閉塞，很少有外人來，有點(diǎn)兒啥熱鬧都全村出動。

    社員們搶著抱小豬崽，三十多只根本不夠分。

    趙新山安排司機(jī)今晚住在他家，臨走前招呼趙柯：“你大伯母準(zhǔn)備了飯菜，你們幾個今晚上都上我家吃去?！?/br>
    趙柯點(diǎn)頭，“我坐會兒，一會兒過去。”

    大人跟著去倉庫干活，小孩兒們?nèi)紘涇嚧蜣D(zhuǎn)。

    他們沒見過貨車，特別新奇地伸出小手摸，邊摸邊驚呼——

    “轱轆好大！”

    “貨車全身都是鐵疙瘩嗎？”

    牛小強(qiáng)還回頭問趙柯：“趙老師，它跑得有多快？”

    趙柯用事實(shí)給他們解釋：“趕牛車進(jìn)公社，大概要四個小時，貨車只用了一個多小時，而且因?yàn)橛行∝i崽，沒有開更快?！?/br>
    孩子們驚嘆，“哇——”

    北方地廣人稀，村與村之間隔個十幾里、二十幾里地很常見。

    雙山公社的二十個生產(chǎn)大隊(duì)里，趙村不是距離雙山公社最遠(yuǎn)的一個生產(chǎn)大隊(duì)，也有將近五十里地，還有幾個生產(chǎn)隊(duì)比趙村遠(yuǎn)多了。

    全程泥路，坑坑洼洼。

    村子里也是，要是下雨，出門都得蹚泥水，又臟又難走。

    趙柯腳上的膠鞋底在地上蹭了兩下，灰上拉出一道印兒。

    路實(shí)在太差了……

    她在這兒想事情，那幫孩子忽然沒了動靜兒。

    小孩子一旦特別消停，必然在作妖。

    趙柯抬眼，就看到那群混小子全都猴子一樣掛在車斗上，正往上爬。

    牛小強(qiáng)更過分，他讓樹根兒托著他，從車頭往上爬。

    趙柯：“……”

    不能喊，萬一嚇到到他們，掉下來會摔傷。

    所以趙柯一直忍著，忍到車斗上那幾個小孩兒身體重心歪向車斗里，才出聲：“別淘，趕緊下來！”

    孩子們本來就偷偷摸摸，教趙柯一喊，嚇一跳，有兩個直接栽進(jìn)去，壓在豬糞上。

    那倆孩子懵了一會兒，意識到現(xiàn)狀，嫌棄地使勁兒甩，依然一身糞臭味兒。

    周圍的孩子指著他倆笑話。

    那倆孩子羞憤地哭起來。

    趙柯走到車頭旁邊兒，一把揪下坐在上面的牛小強(qiáng)，然后教訓(xùn)車斗上的小孩兒們：“天都要黑了，還不回家，等著挨揍嗎？”

    兩個孩子抽抽搭搭，其他孩子們嬉笑著，全都爬下來。

    趙柯趕著他們，一起往村里走。

    他們要在路口分開，牛小強(qiáng)家到了，樹根兒往西，趙柯得往南，其他孩子往哪兒走都有。

    趙柯揪住牛小強(qiáng)的耳朵，“不準(zhǔn)帶樹根兒淘氣，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