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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留不定

    陳忱出現(xiàn)在她家樓下的時候,喻小榕正從兼職的地方回家來。她明艷至極,一串珍珠在項前閃爍,相輝之下她簡直是天上女神下凡塵一樣,襯得穿著家常舊衣又不化妝的喻小榕毫無光彩。

    “陳忱?你這么巧么?”喻小榕上前去。

    “不巧?!标惓佬Φ么猴L(fēng)燦爛:“賀總順道,送我到這里,我自己打車回去?!?/br>
    說是紳士,又不是很紳士。賀時唯好奇怪。喻小榕便請她上樓去坐。陳忱自然不推辭。到得家門,便見賀時唯正開了紅酒倒?jié)M了醒酒器。沙發(fā)上斜斜歪著個女人,一身爽利的套裙,容貌精致,見著進門而來的兩個女孩,不由得不悅:“小陳你怎么上來了?”

    賀時唯拿來兩個紅酒杯:“我正猜你正好下班。”沙發(fā)上的女人滿臉震驚。

    賀時唯笑道:“別誤會,我說的是我們小榕meimei?!?/br>
    他居然能對美艷奪目的陳忱視若無睹——曾經(jīng)的那個晰濂,又是多么人間絕色?

    四人坐下,尷尬得無以復(fù)加。喻小榕忙道:“我去廚房給大家切點水果?!彼咭院?,客廳依舊劍拔弩張。賀時唯也甚少見到這樣離譜的局面,還是到喻小榕那兒去松快一些。

    廚房門一拉,外面兩個驚愕的女人自成一派,局促的喻小榕和自得的賀時唯另成一派。

    “這樣的情況你是有責(zé)任的。”喻小榕切著甜瓜道。

    “所以我選擇棄之不理?!辟R時唯說著將一塊甜瓜塞嘴里。

    “你……”喻小榕忍無可忍,“你為什么要這樣呢?”

    賀時唯:“嗯?”

    “你為什么要周旋在女人之中呢?”喻小榕問。“不好玩吧?!?/br>
    賀時唯將叉子放下,往前走了兩步。他的鼻尖幾乎就抵在她的額頭上:“那么關(guān)心我的事?”

    喻小榕推了一把:“那是我同學(xué)?!?/br>
    “她自己近身的,怪誰?”賀時唯在她耳邊冷冷道。

    爛、黃、瓜。喻小榕瞥了他一眼,水果也不切了,隨便把甜瓜攏起來就要走。

    賀時唯擋住她:“不高興?”

    喻小榕:“我無所謂,你不要把我牽扯進去就好?!彼兔即寡?,完全不愿意看他。

    “那你在乎什么?”賀時唯到底是大高個兒,狹小的廚房被他一堵便無了去路。

    “我在乎……”喻小榕深深吸了一口氣,“什么時候我能搬出去?!?/br>
    賀時唯不悅起來:“沒到7月,你搬什么?”

    喻小榕聽他聲音宏亮起來,忙抬頭看他:“噓!”

    賀時唯便也盯著她看。南方人的睫毛那么長的么?

    “欠我債的人把錢還回來了,我可以搬出去了?!庇餍¢诺?。“待會兒把房租都轉(zhuǎn)給你?!?/br>
    賀時唯沉吟了一下,將盤子端起來,推開廚房門出去了。

    兩個女人誰也不說話,只等著他倆。賀時唯一坐下,陳忱的女領(lǐng)導(dǎo)便笑問:“聽小喻說你們住在一起?”

    賀時唯說:“這話說得,我和小喻住在一起?!?/br>
    陳忱喝著酒,抬眼看看賀時唯,又看看喻小榕:“小喻估計也快搬走了。”

    賀時唯:“你怎知?”

    “劉凱文回來了?!标惓佬Φ??!靶∮骺偸遣怀姓J她和劉凱文的事情?!?/br>
    賀時唯看著喻小榕,腔調(diào)柔和:“我還沒聽你說過?!?/br>
    喻小榕看了看女領(lǐng)導(dǎo),道:“這個就不細說了。是的我可能會很快搬走。”說完便說不吃了,要回房間去了。

    沒半小時,賀時唯發(fā)來微信邀請一起吃飯。喻小榕便推托不去,實則已在打包行李。

    Kevin交托了個任務(wù),在國貿(mào)那邊找個房子以便他去電視臺實習(xí)。喻小榕便一邊給Kevin找著一邊也給自己找著。沒多久,看房子預(yù)約好了,行李也打包了好些。

    十點多,賀時唯發(fā)來微信:“開門,密碼忘了?!?/br>
    喻小榕開了門,這人渾身酒氣,雨后山泥一樣涌入屋子里?!懊撔⒚撔?!”喻小榕扶著他,把他的鞋子踢掉?!斑@是喝了多少?”

    “好多人一起喝。”賀時唯輕聲說,將自己埋在沙發(fā)深處。

    “哦,我還以為你要將她倆其中一個帶回來呢?!庇餍¢沤o他遞過去一杯水:“我都洗刷好了準(zhǔn)備不出去了?!?/br>
    “我也不是那么隨便的人?!辟R時唯抱著抱枕,雙目明亮。

    笑死人,他不隨便難道她喻小榕隨便?罷了,江湖再見吧。

    “是哦,是哦,男孩子出門在外要保護好自己。”喻小榕叉著腰看著他,看起來死不了,不管了?!皉ou身圣殿,好好愛惜?!?/br>
    “她當(dāng)時也這么說的。”賀時唯笑道。“可是……”

    喻小榕八卦之火燃了起來:“她說啥了,然后呢?”

    “后來,沒有后來了?!辟R時唯道。

    喻小榕坐在他旁邊。哀愁從他略為怔愣的雙目彌漫出來?!八懒耍俊庇餍¢艈枴?/br>
    “死了倒好,她在倫敦?!辟R時唯冷冷一笑,看著喻小榕:“昨天還和我說她快結(jié)婚了。”

    喻小榕從未見過他如此模樣,真如一個雨夜后巷的孤貓。三十好幾的人,此刻竟脆弱得一觸即碎似的。問多了仿佛會刺痛他的心神,喻小榕便說:“過去都過去了,一別兩歡,各生歡喜?!?/br>
    所有的一切都是過眼云煙,想必這個32歲的男人比她懂得多,人總要往前的。

    賀時唯道:“她讓我原諒她。但是,做不到了?!?/br>
    喻小榕登時心下一軟。“都過去了,move  on  吧?!辟R時唯仍抱著抱枕默然地睜著眼睛。

    “世界不會因為這點事兒停止。你和我,都只是普通生物……沒有終點的愛情有它自己的壽命,我們說緣起緣滅,但人生終究是孤獨的行程。”

    賀時唯轉(zhuǎn)過臉去看著她。二人坐得近,他看到喻小榕的長睫倒映在臉蛋上?!叭斯陋毜锰?,也很煎熬?!辟R時唯道。

    “你,能不能不搬走?”他問。

    喻小榕看著他的雙目——他什么時候變得這樣稚氣的?這樣想來,她才想起來她從未仔細打量過賀時唯。他眼睛總是睜不開,今天也是,一副迷茫的模樣。雙眉又長又濃,胡髭下的白凈窄臉透著紅,顯然是酒后的顏色。

    “為啥喝那么多呢……”喻小榕挪開眼睛。

    “喻小榕。”賀時唯挨過來。

    喻小榕耳朵熱得要死,她轉(zhuǎn)過頭去:“你不孤單的。那么多人對你趨之若鶩。”說著站起來往房間走去。

    賀時唯看著她落荒而逃,眼中迷茫的霧氣忽地散去,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