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總是這么說，以前也是，我都看到你被那個誰欺負(fù)了，你還是……”楊濤猛地噤聲，他仔細去觀察洛洋的表情，幾乎是瞬間就意識到了問題所在：“是他回去了是嗎？他找你麻煩了？”

    “……沒有……”

    “我一早就說過，你不該和他結(jié)婚，你和程小姐那時候多好啊，你為什么就會同意和那個小王八蛋結(jié)婚？在外面養(yǎng)男人不回家就算了，一回來就要你難受，有合適的機會就離了，到時候叔跟你去說，不會讓你受欺負(fù)！”

    楊濤壓根聽不進洛洋的話，他心里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答案，對于霍邵哲本就積壓著怨氣，他們所有人保護著的小少爺被外人作賤，這在楊濤第一次知道時就難以接受，這些年，他無時無刻不在恨自己當(dāng)年一走了之丟下了洛洋一個人，他以為霍家能夠照顧好洛洋，可再相遇，洛洋卻已經(jīng)完全變了一個人，不再愛笑也不再活潑，甚至有些孤僻敏感，警惕的像是一只流浪了很久的貓，面對任何人第一反應(yīng)都是先拱起背，仿佛隨時準(zhǔn)備進攻。

    以前的小少爺不是這樣的……

    “走，現(xiàn)在就走，楊叔帶你走，我們不要他們，楊叔有錢了，我可以照顧好你，我們換一個城市，也可以換一個國家，我們重新來過，小少爺我們走……”

    “楊叔，”洛洋輕聲打斷他，看著楊濤的目光沾染著無法泯滅的悲傷：“我已經(jīng)不是小少爺了，很多年前就不是了，我沒有地方可以去，已經(jīng)……沒有地方屬于我，而霍家于我就像洛家于你，我同樣還不清霍家給的一切，我……走不了……”

    楊濤喘著粗氣，看著再次低下頭的洛洋，無力的坐下：“……是我對不起你……”

    “沒有人對不起我，誰都沒想到會發(fā)生那樣的事。楊叔你不用擔(dān)心我，霍家是為我付出了不少，可也總有還完的一天，等以后這份恩情還上了，等到那個時候……”

    洛洋的聲音逐漸減弱，他在等那一天，等那一天可以拋下所有，毫無負(fù)擔(dān)，不為他人，僅僅只為了自己，以最輕松的姿態(tài)去享受自由，去天高海遠走一遭。

    一旦想到那時，洛洋就覺得一切都值得，這么多年都等過來了，現(xiàn)在，他有工作有能力可以回報償還一切，那一天不再只是念想，已經(jīng)不是看不見到不了，他正一步步向徹底放手的那天前進，即便中途有些許的困難，和有盼頭的明天相比，也都變得無足輕重了。

    楊濤無法完全理解洛洋的所思所想，可對于他口中的恩情也從不否認(rèn)，洛洋最艱難的幾年到底是靠霍旭寅和溫婉才能挺過來，楊濤對他們有成見但也矛盾的帶著感激，他情緒一時激動，可洛洋想要做什么終究還是要由他自己決定，楊濤心疼他，卻也尊重他，知道日子需得自己過才能明白，他不會也沒資格為洛洋做任何的決定。

    “今天要不就在我這里休息吧，這會兒時間還早，要是無聊就下去玩玩，附近有幾個年輕的孩子時常過來，還挺有趣的。對了，今天正好有個女娃娃要在這里表白，到時候你也去湊個熱鬧?！睏顫m時轉(zhuǎn)移了話題，給洛洋又倒了杯茶，語氣中刻意帶上笑意。

    洛洋聽著也適時勾起嘴角，不再提令人郁悶的話題：“那倒是挺會挑地方，到你這兒來了。”

    “可不是，走吧，叔帶你去湊熱鬧！”

    楊濤愉快的起身，精神頭看起來不像個年近六十的老人，倒是比洛洋看著還有活力，洛洋聽話的跟著他下樓，仿佛剛才的一切談話都不曾存在。

    震耳欲聾的音樂在開門的瞬間包繞上來，洛洋多少還是有些不喜，卻又不想影響楊濤為他產(chǎn)生的興致，便在角落的地方找了個位置隱著，整個人都融入黑暗，在嘈雜中給自己劃出了相對的凈土。

    他藏在暗處，所有人都投入進玩樂也沒人注意他，洛洋便觀察著這些看不清臉的陌生人，在明暗交替的燈光中通過少數(shù)的行為舉止去猜測他們所做的事。

    這么一來，“雅竹”就不再只是嘈雜，也多了一份別樣的有趣。

    酒吧這種地方魚龍混雜，洛洋盯著這些人感覺關(guān)系也很復(fù)雜，黑暗中醉酒的人們看不清對方，瘋狂中便抓住誰親誰，洛洋盯著不遠處面容模糊的青年，看前一秒還跟女朋友激動的擁抱，不過一個舞動轉(zhuǎn)身的功夫就和另外一個男人貼在了一起，事后反應(yīng)過來后兩人又僵直了身體對立。

    雖然看不清表情，但也不難猜測兩人精彩的臉色。

    洛洋忍不住握拳抵著上唇笑出了聲，身邊在這時突然走近了一抹陰影，他來不及收斂笑意便下意識抬頭，一時間沒看清是誰，直到燈光閃爍，霍邵哲生硬的臉帶著陰影印入眼簾。

    洛洋驟然收斂了笑意，霍邵哲表情隨即更加難看，語氣不善的說：“你怎么跑到這種地方來了？”

    “最近有些累，來喝杯酒，”洛洋斟酌著回答，盡量不去觸他的霉頭。

    “累了出要來喝酒？你倒是挺會找快活，真的累不如早點睡覺，這種地方什么人都有，要是……”霍邵哲并不接受他這樣的回應(yīng)，依舊有些咄咄逼人，說到后頭卻猛地停頓，抿了抿唇，又有些無理取鬧的說：“反正你不該來這種地方，跟我走，我送你回家。”

    洛洋更是莫名其妙，在他看來霍邵哲并沒有資格管束他這些，沒有感情基礎(chǔ)的婚姻與合作無異，既然只是合作，私人時間就可以擁有屬于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