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清域給了很多治療方案，包括藥物治療，但對謝凝的?用處不大。不過?，好在他的?潔癖占上風，又因為他定時看醫(yī)生的?行為，給他產(chǎn)生了一種正?在積極治療的?心理暗示，心理作用的?效果竟然還不錯。

    裴執(zhí)給謝凝燙著肥牛片，放在調料碗碟里，等待變涼，若不是對面?還有時清域，他還得手把?手喂進謝凝嘴里。

    時清域：“最近你沒有回我消息，是情況還不錯嗎？”

    謝凝：“我可能沒看到你的?消息。是的?，最近我的?狀態(tài)都很好，偶爾有時候我會與行人產(chǎn)生肢體?觸碰，比如擦肩而過?，我不會像以前?一樣產(chǎn)生嚴重的?反感與抵觸?！?/br>
    謝凝最嚴重時，不小心與別人產(chǎn)生肢體?觸碰，會產(chǎn)生反胃的?嘔吐感。

    裴執(zhí)：“我在網(wǎng)上看，皮膚饑渴癥的?成因似乎有很多。”

    時清域：“確實。皮膚饑渴癥的?病因和發(fā)病機制很復雜，目前?沒有很完善官方的?說法?，不過?最有說服力并且公認的?一種說法?是缺少愛撫。比如在嬰幼兒時期，孩童需要得到足夠的?愛撫以及肢體?觸碰，否則會感到不安、沒有安全感。又比如在童年時期遇到過?某種傷害、長期壓抑生理需求、長期受到冷落沒有得到足夠關注、家庭氛圍不和諧、父母時常當著孩子的?面?吵架給孩子留下心理陰影。還比如青春期發(fā)育時荷爾蒙躁動卻沒有得到正?視對待……皮膚饑渴癥的?誘因很多也很復雜，得結合實際情況綜合來看?！?/br>
    但謝凝究竟是哪一種，說來慚愧，時清域作為陪伴謝凝近五年的?心理醫(yī)生，竟一無?所?知。

    謝凝雖然和時清域認識很久，也是他的?固定患者，但謝凝一直不喜歡與人交談私事。

    謝凝看似冷淡，但待人紳士有禮，交談時很有分寸，時清域問問題，他看似很配合，但在問到一些比較私人的?問題時，他都會巧妙地轉移話題。

    他有很強的?領地意識，也不喜歡別人進入他的?世?界。

    所?以這?么久了，時清域只大概知道，謝凝家里條件很不錯，家庭氛圍也很和諧。

    之前?謝凝父母也來這?里做過?心理咨詢，那一次，謝凝一家一起來，當時時清域很配合地裝作第一次見到謝凝。

    謝凝的?父母是一對很隨和、并且很相愛的?伴侶，對謝凝也很溫柔。

    時清域試著想走進謝凝的?內(nèi)心，了解更多的?信息，給出專業(yè)性的?幫助。謝凝看似配合，實際上，謝凝的?所?有行為都在表達抗拒。

    謝凝的?戒備心太強了。

    除非謝凝自?己?允許，否則沒有人能走進他的?內(nèi)心。

    時清域將這?幾年他了解到的?專業(yè)知識告訴二人，謝凝其實對這?些并不上心，裴執(zhí)聽得很認真，在聽到一些細節(jié)與注意事項時，還會存進手機備忘錄。

    裴執(zhí)聽著聽著，突然說：“我想起來你是誰了。”

    見二人都看過?來，他似乎有點尷尬，“之前?我在網(wǎng)絡上，找你做過?心理咨詢，當時我懷疑我得了皮膚饑渴癥?！?/br>
    這?件事給時清域留下了極深的?印象，主要是，他遇到的?皮膚饑渴癥患者不多。裴執(zhí)這?么一說，他大概想起來了，思索片刻，他才道：“你是nnbb？”

    謝凝略帶探究的?目光，落在裴執(zhí)身上。

    裴執(zhí)正?在喝水，被嗆了兩聲。他的?耳根被看得有些紅，故作鎮(zhèn)定：“嗯，是nnbb。不過?那是一場誤會，時醫(yī)生你不愧是專業(yè)的?，完美解決了我當時的?問題?！?/br>
    謝凝低聲問：“你問了什么？”

    “……”裴執(zhí)也放輕聲音，似乎也怕丟人，“我之前?跟你說過?，我每天想粘著你不放，那段時間你又在冷落我……我怕你嫌棄我太粘人，可我又很想粘著你。我不知道該問誰，就上網(wǎng)搜索，瀏覽器搜索的?內(nèi)容告訴我，我可能得了皮膚饑渴癥?！?/br>
    “然后我在網(wǎng)上掛了個號，醫(yī)生正?好是你朋友?！?/br>
    謝凝：“好巧?！?/br>
    時清域剛要說話，裴執(zhí)先一步出聲：“確實很巧，這?個世?界太小了?！?/br>
    火鍋吃得差不多了，時清域看了眼?時間：“你們先吃，等會我約了患者，就先走了?！?/br>
    他看向謝凝，“有事隨時給我發(fā)消息。”

    謝凝道了聲“好”。

    火鍋店十分悶熱，到處都是鍋底的?氣?息，時清域出了店鋪，依舊感覺身上都是火鍋的?味道。

    他扯了扯領口，悶熱的?感覺并沒有好上多少，商場內(nèi)也開了熱空調，盡管臂彎掛著外套，只穿著一件毛衣，他都感到有些呼吸不上來。

    時清域不是傻子，他一眼?就看出謝凝與裴執(zhí)二人關系匪淺，裴執(zhí)明顯對謝凝很殷勤。

    但他沒想到，謝凝會接受裴執(zhí)的?殷勤。

    從前?的?謝凝不是這?樣的?。

    這?與時清域記憶中的?謝凝，截然不同。

    扶梯緩緩下行，時清域又猛地自?嘲地扯了扯唇角。他認為謝凝與從前?不同，但他又何嘗了解過?真正?的?謝凝？

    說到底，他對謝凝而言，也不過?普通朋友而已。

    ……

    謝凝和裴執(zhí)吃完火鍋，又在商場逛了一會。

    裴執(zhí)突然涌起很強的?購買欲，從前?他看著這?些品牌店鋪，看著那些奢華昂貴的?櫥窗展品，內(nèi)心毫無?波動。

    但謝凝在身邊，他就特別想讓謝凝去?試一試，然后再讓他來買單。

    謝凝則不能理解：“我戴這?么大的?鉆石項鏈做什么？很重也很累?！?/br>
    裴執(zhí)想了想：“那買來收藏？或者拆了當裝飾，我讓人加工成擺件？”

    謝凝無?語：“你真的?很敗家?！?/br>
    “給老婆花錢不算敗家?！迸釄?zhí)揉揉謝凝的?手心，低聲道，“寶貝，你買點什么吧，給我一個表現(xiàn)的?機會，好嗎？”

    謝凝：“你不需要通過?買單來表現(xiàn)?！?/br>
    而且謝凝不需要這?些東西。

    裴執(zhí)知道，但他就是想給謝凝花錢，一想到刷他的?卡結賬的?物品會被謝凝使?用，他感到極其的?興奮。

    這?種被需要、被提要求的?滋味，會讓他覺得，謝凝是需要他的?。

    但最終，謝凝還是被迫挑了一枚對戒，他和裴執(zhí)當場戴上。

    出了專柜，裴執(zhí)看著他們緊緊扣在一起的?十指，以及手指上的?同款戒指，心中無?比滿足。

    他拿出手機，對準戒指拍了張照片，之后熟練地打開相冊，將照片加入收藏。

    謝凝探過?腦袋來瞧，看到照片下面?因收藏而有的?小紅心，好奇道：“你平時都收藏這?些照片嗎？”

    裴執(zhí)反問：“你想看看我的?收藏照片嗎？”

    謝凝抬起眼?睫，古怪地看了裴執(zhí)一眼?，直覺告訴他，裴執(zhí)不會突然提這?茬。裴執(zhí)的?收藏相冊里，多數(shù)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但他又很好奇。

    從前?，謝凝的?好奇心沒這?么重，因為他本來就很聰明，有些事根本不需要好奇與猜測，都能夠靠腦子補充個七七八八。

    但裴執(zhí)……腦回路比較奇怪，思維也比較活絡，就算讓他猜，他可能也猜不到。

    更別提現(xiàn)在的?他，無?法?聽到除葷話以外的?心聲。

    謝凝心中好奇，表面?冷淡：“不要?！?/br>
    裴執(zhí)拉著謝凝的?手：“寶貝你看看吧，看一眼?好不好？”

    謝凝端著一張冷淡的?面?龐，被纏了一會，才勉為其難道：“好吧?！?/br>
    他們正?巧在商場這?層樓的?角落，裴執(zhí)讓謝凝往里面?走了走，二人的?位置更加偏僻，遠離人群的?他們，跟看起來要做壞事似的?。

    謝凝帶著點忐忑與緊張，點開裴執(zhí)的?相冊。其中一張照片色彩明艷，他們位于摩天輪的?游覽車廂內(nèi)，照片從謝凝的?身后往前?拍，看不到謝凝什么，當時的?謝凝正?被大衣罩住，因為是live圖，還能清楚看到裴執(zhí)肩頭上的?手指，微微發(fā)著抖，瞧起來莫名有些可憐。

    不過?畫面?主體?并不是他，而是裴執(zhí)的?大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湊得比較近，裴執(zhí)的?手掌被襯得特別寬大，較深膚色的?掌心中一片水光，掌紋都被泡得瀲滟晶瑩，跟鍍了一層水膜似的?。

    live圖還有聲音，屏幕在動時，謝凝還聽到了一聲，屬于自?己?的?小小嗚咽。

    謝凝：“……”

    他冷淡著一張臉，面?不改色退出相冊，把?手機塞進裴執(zhí)的?口袋，扭頭就走。

    “寶貝……”裴執(zhí)跟上來，“生氣?了？”

    謝凝看裴執(zhí)一眼?：“我生什么氣??！?/br>
    他又說，“被弄濕的?人又不是我?！?/br>
    只是把?裴執(zhí)弄濕，又在那兒輕叫的?人，是他而已。

    其實謝凝并非沒有感覺，他皮膚底層隱隱發(fā)燙，當時他不覺得，現(xiàn)在回頭去?看，照片中光線敞亮，懸在半空中上升的?摩天輪內(nèi)，周圍的?窗戶都是透明的?。

    像暴露在陽光之下。

    可他居然在這?種場所?，答應了裴執(zhí)，與裴執(zhí)做這?種事。

    真的?，太荒唐了。

    謝凝都不敢繼續(xù)往后滑，生怕再看到點別的?照片，勾起他的?回憶。

    他的?臉皮還沒那么厚，足夠支撐這?些羞恥的?記憶。畢竟……在他印象中，這?些荒唐事，他答應了不止一次。

    商場逛完，他們?nèi)?附近的?夜市逛了逛，還在一個機器前?拍了大頭貼，打印了兩份。

    裴執(zhí)仔仔細細地將照片放進口袋里，想了想，又去?打印了一份，放在手機殼后面?。

    “這?樣我就能無?時無?刻把?我的?凝寶捧在手心里了。”裴執(zhí)說。

    謝凝：“……好土?！?/br>
    這?情話真的?太土味了。

    就算謝凝不怎么追網(wǎng)上熱點，都被這?句話土到了。

    謝凝也發(fā)現(xiàn)了，裴執(zhí)特別喜歡拍照片，可能因為紙質版照片更有紀念意義，也方便放在手心中觀賞與把?玩？

    今夜，二人還是回謝凝的?公寓。

    謝凝剛進屋，拖鞋都沒來得及換，就被從后抱住。

    裴執(zhí)將謝凝懸空抱了起來，他坐在玄關處，彎身幫謝凝脫了鞋，再褪去?襪。他熟練地打開鞋柜，跟自?家似的?，拿出一雙謝凝平日比較愛穿的?拖鞋，大掌捧著腳心，把?拖鞋套了進去?。

    穿完拖鞋，裴執(zhí)還知道謝凝有潔癖，怕被嫌棄，先用濕巾擦擦手，才黏糊糊抱住謝凝：“寶貝抱抱?！?/br>
    謝凝：“……”

    在外頭，裴執(zhí)還是一副高冷拽比的?樣子，一進屋，沒了旁人，裴執(zhí)就徹底釋放天性，化身為粘人大狗，在他身上一通亂蹭。

    裴執(zhí)在謝凝頸窩深吸猛嗅，自?以為很隱秘地舔了舔謝凝的?膚rou，在上頭留下屬于自?己?的?標記與氣?息。他這?才心滿意足，抬起頭，神色有些郁悶：“我明天就要去?機場了，我要有好幾天見不到你了?！?/br>
    “萬一我不在你身邊，你的?皮膚饑渴癥……”

    謝凝淡定地打斷：“不會的?，我最近狀態(tài)很穩(wěn)定。”

    他想了想，說，“可能是被你喂飽了？”

    裴執(zhí)的?呼吸一滯，他嘆了口氣?，再次將臉埋進謝凝的?頸窩：“寶貝，你真的?是……”

    謝凝這?么說也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