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棠感覺手心有點冒汗，

    但是還好，人魚似乎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

    似乎背著她和提溜著她也沒有什么區(qū)別；牽手和擁抱也沒有什么區(qū)別。

    舒棠專門挑黑的、有礁石的地方走。

    這樣她就可以告訴人魚：“哎呀快點抓緊，不然會摔倒的。”

    高大的怪物低頭看著她，困惑地歪了歪頭。

    但是白天的時候，這個借口就不好使了。

    天氣好的時候，白天舒棠喜歡和人魚在礁石上，不管是吃東西還是寫試卷，吹著海風(fēng)曬太陽都非常舒服。

    可是這個時候，她又忍不住把視線看向了旁邊的人魚。

    舒棠一度懷疑附近是不是出現(xiàn)了貓薄荷，染到了人魚的發(fā)絲上。于是散步的時候嚴格地審查了周圍，并沒有找到這種違禁物品。

    她于是偷偷湊過去，朝著人魚的大手靠近。

    人魚微微一頓，低頭看了看她的手。

    在對方平靜而審視的目光下，舒棠有種被抓包的感覺。

    可是現(xiàn)在太陽正好，摔跤的借口用不了了。

    舒棠于是很嚴肅地說：

    “小玫瑰，你聽說過光合作用么？”

    她抬頭看了看太陽，一本正經(jīng)：

    “有太陽的時候，手拉手就可以進行光合作用?！?/br>
    “對身體很好的?！?/br>
    小騙子在胡說八道。

    因為她騙人的時候就會左顧右盼、躲避眼神。

    人魚懶洋洋地瞇眼看了她一會兒，甩了甩魚尾。

    舒棠被看得越來越心虛，心想：要不還是晚上再牽手吧。

    她的許多不同尋常的表現(xiàn)，都被人魚看在了眼中。

    這只怪物敏銳地意識到：她想要從自己身上索取一些什么。

    如果是別人想要從這只孤僻而兇殘的人魚身上索取什么，這只深海里的霸主，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將貪婪的人類撕碎；可是現(xiàn)在試圖索取的人，變成了那只小貓。

    在日復(fù)一日的相處當(dāng)中，深海里的兇獸對她的耐心越來越好。

    但是在舒棠縮手之前，一只冰冷的大手反手將她抓住。

    十指緊扣。

    人魚收回了視線，甩了甩魚尾，轉(zhuǎn)頭和她并肩一起曬太陽。

    她嘴角上揚。

    當(dāng)真像是一株曬到了太陽的向日葵一般。

    在牽著手的時候，因為某種神奇的光合作用，春暖花開。

    ……

    接下來一整天的時間里，這只怪物第一次有了強烈的求知欲。

    在意識到小貓開始想要索取一些東西的時候，這只怪物并沒有感覺到怒氣，甚至并不感覺意外。

    就像是強者保護弱者天經(jīng)地義一樣，不管是十年前的“人形核武”，還是十年后的這只孤僻的怪物，都對于殘酷的叢林法則深諳于心：

    ——得到一些什么，就必須相應(yīng)地付出一些什么。

    甚至從舒棠愿意留下來的那一天開始，人魚就在等待著舒棠索取的一天。

    因為，這只怪物其實并不明白，僅僅靠著“憐惜”，她就愿意一直留在自己的世界里么？

    從前，舒棠告訴這個怪物，她還很喜歡“他”貧瘠的世界。

    可是在通電后，怪物才發(fā)現(xiàn)，這是小騙子的一個謊言。

    她說：“小玫瑰，我喜歡和你在火堆邊看書?！?/br>
    人魚當(dāng)時很愉悅，出門為她準備更多的柴；

    然而，其實舒棠更加喜歡在明亮的燈光下看書，因為更加清楚。

    她說：“小玫瑰，我喜歡和你一起看眼淚海、一起玩沙子?！?/br>
    直到有了電視機。

    她再也沒有出去玩過沙子。

    原來只是因為怪物的世界很貧瘠，所以她的娛樂只剩下了玩沙子、看眼淚海。

    可是她卻騙怪物說，她喜歡“他”的世界。

    如果她并不是那么喜歡怪物這貧瘠的土壤，為什么留下來呢？

    但是在發(fā)現(xiàn)了舒棠的“索取”后，這幾天積攢的困惑終于找到了出口。

    怪物開始不動聲色地等待著舒棠提出要求。

    她想要索取什么呢？

    因為這種疑惑，人魚在看電視的時候，視線總是投向舒棠。

    舒棠卻并不知道人魚在想什么。

    兩個人的腦電波在有的時候詭異地相似；然而在某些時候卻又顯得南轅北轍。

    舒棠感受著人魚經(jīng)常投過來的，沉默而審視目光。

    舒棠：他是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人不能進行光合作用了？

    舒棠被人魚看得有點緊張。

    她開始很緊張地想著別的借口進行糊弄。

    光合作用不行的話，那就“量子力學(xué)”吧。

    ——她覺得人魚現(xiàn)在的學(xué)習(xí)速度，再快也暫時進入不了量子力學(xué)的領(lǐng)域。這個新名詞可以糊弄一陣子。

    但是很快，那種審視消失了。

    一邊假裝看書的舒棠，立馬就發(fā)現(xiàn)了人魚閉上了眼睛，魚尾也不甩動了。

    她立馬就松了一口氣。

    人魚的側(cè)臉，長長的睫毛在燈光下有種陰翳的弧度。

    她屏住了呼吸。

    悄悄靠近了他。

    試探地戳了戳人魚。

    人魚保持著安靜。

    是的，這條人魚正在給舒棠制造一個機會。

    然而在這段等待的時間里，怪物卻開始感覺到不安：

    “他”的世界貧瘠而乏味，也許她上下打量之后，發(fā)現(xiàn)并沒有什么價值。

    而怪物本身，除了強大的戰(zhàn)斗力之外，一無所有。就像是十年前的某個稱呼：人形核武。一種冷銳、殺傷力巨大的兵器。

    除了殺戮，和一些魚之外，似乎也什么也給不了她。

    然而，就在這怪物審視著自己，冷酷地拷問著自己的內(nèi)心，試圖用貶低自己的方式宣泄那種一直以來的不安之時——

    一陣風(fēng)拂過。

    這只小貓靠近了沉睡的人魚。

    她輕輕地，小心翼翼地吻了一下怪物的面頰。

    第38章 貓貓的險惡報復(fù)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舒棠鬼鬼祟祟地親了一口后。

    很謹慎地觀察一下人魚的反應(yīng)。

    發(fā)現(xiàn)似乎沒有醒過來的跡象后, 她立馬逃離犯罪現(xiàn)場。

    裝作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

    就像是一只打碎了水杯的小貓，若無其事地路過。

    她哼著小曲兒回到了臥室里, 把窗簾拉上、把被子拍開, 睡覺去了。

    而黑暗里。

    那只企圖用睡眠麻痹小貓、卑劣地進行試探的怪物，緩慢地睜開了眼睛。

    但是并沒有動彈。

    仿佛變成了一座雕像似的，一動不動。

    一直到窗外的細雨飄進來。

    怪物才遲疑地、伸手碰了碰被親過的地方。

    那是什么呢？

    這天夜里, 怪物沒有回到臥室里，和往常一樣圈住她入睡。

    貓的喜歡就像是漫天紛飛的貓毛, 給你帶來一系列連鎖反應(yīng)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