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可以嗎？”

    安平感受著他的動作，且他的唇還在往下，她捂著臉：“你能不能不要這種時候講話？做不就行了?！?/br>
    王培清動作不停，說：“你喜歡我主導(dǎo)？”

    安平想踹他，但是她兩腿發(fā)軟，身體都在發(fā)抖。她懷疑王培清就是故意的，她聲音也不自覺變了調(diào)：“看心情?！?/br>
    她被弄得不上不下的時候，王培清忽然起來去了浴室。安平覺得他就是故意的，不過他確實開始很注意跟她做時的細節(jié)。

    一會他回來，唇在安平唇上貼了貼，帶著淡淡的清香。安平推他：“不要了，沒感覺?！?/br>
    他涼涼的手指又摸回原來的位置，又捻了兩下，唇瓣咬著她，很快安平又被他拖入那種暈眩的深海里。

    直到她哼哼唧唧快要崩潰，他才起身，又抓過安平的手摸了摸他自己的，還在講話：“一點事都沒有?！?/br>
    安平這下不忍了，腳伸出來要踹人，卻被他一把握住，摁在他肩膀上。

    這個姿勢更折磨人，安平覺得她一次又一次被拍上岸，又溺進水里。王培清也好不到哪去，他想嵌進她身體里，更想牢牢地嵌進她心里。

    兩人翻來覆去折騰夠了，齊齊躺在床上喘氣，安平的掌心還有王培清的汗水。

    她開始無意識的漫談：“錢同元要跟裴江南離婚了，已經(jīng)在走手續(xù)了?！?/br>
    第58章 chapter58 .女人天生三分量

    錢同元離婚的事，一開始他對他們誰都閉口不提，他在做沉默的、無謂的抵抗。這對他是一種恐懼，不知道怎么面對未來的恐懼。

    好像一夕之間，天地變換，之前互相抵死纏綿的承諾只是過去熱烈的注解，于今天來講是輕飄飄的，連兩滴眼淚都配不上的。

    他訝異于人情感的脆弱。

    看著她不發(fā)一言離開家去上班，看著她回來又獨自待在客臥。他不說話，但是也只做她喜歡讓他做的事，比如看一些對他來說云里霧里的書，她比較喜歡有文化的男人，可是他頭腦空空。

    他帶著女兒完成幼兒園布置的手工作業(yè)，也會支使她去給mama看。她對女兒是有耐心的，但是跟他依舊無言，是鐵了心的。

    于是他挑起幾次激烈的爭吵，東西也摔了，互相也扯下來對方的皮rou。她控訴他如何神經(jīng)大條不體貼在她需要的時候去吃酒打球，遺忘的紀念日，她無法跟他傾吐交流的職場齟齬......，總之撕破臉的夫妻，過去都有罪。

    爭吵的最后她對他下了定義：“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 loser，一個俗透頂?shù)哪腥?，什么都由你爸媽給你準備好。你骨子里就是巨嬰和大男子主義的合成品，你對我的那些好哪樣不是為了標榜你自己，我實在受夠了?！?/br>
    他意識到要結(jié)束了，他只是不敢承認他的能量太小，完全滿足不了她的胃口。

    有錯嗎？

    沒錯，人往高處走，他這么說服自己。他頭一次痛恨平庸，原來他一直因為幼時家里的富足對什么東西都沒有爭奪的概念。上學的時候爸媽要給他準備一大包橡皮，一天就要丟好幾個。他也不在意誰拿了，拿了零花錢也是跟好朋友一起吃吃喝喝。

    他沒有什么進取心，就連沒考上大學，他也是在為爸媽和裴江南難過，他覺得人生的帆會繼續(xù)順風而行的。

    離婚算是他不疼不癢生活里一次陣痛。安平送完彤彤的東西，跟他站在滅了燈的樓道里聊這些的時候他們都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一年半之前，他們還開著錢叔叔那輛即將報廢的桑塔納去了趟西北。一路往西，一天里面看著外面的景致變了又變。直到看見層巒間聳立的雪山，他們歡呼尖叫。但調(diào)味品就是調(diào)味品，遮蓋不了飯本身就難吃的事實。

    中間高速公路斷了一截，他們在一條二級公路上顛簸，有停在路中間的牛，一動不動，彷徨地張望來往的車輛。一年后，他們都成了那頭牛，甚至連動蕩的根源都找不到。

    他們寄望于未來的燦爛，于是甘愿為奴，將自己的雙手奉上，讓一房一車一愛人的幸福為他們套上鐐銬。

    即便在誰沒刷碗，誰不耐煩了，婚禮的車隊、禮金種種瑣碎的問題上發(fā)生大大小小的爭吵，也對一起攜手走下去產(chǎn)生懷疑，但最終他們還是帶著對未來無限的憧憬和被對方氣出的結(jié)節(jié)走進了婚姻。

    可現(xiàn)在他只能任由他的婚姻終結(jié)，安平不知道如何勸說，她也想知道愛能抵抗什么？

    又或者脆弱的人只是在索取愛，奉獻也是為了更合理地索取。只有足夠圓滿的人，才有健康的愛。

    林東行跟她約在元富大廈一樓的咖啡館，安平早上跟著鄭伊伊見了兩個醫(yī)院的主任，有點乏了，她點了杯海鹽芝士。

    對面的林東行不習慣喝咖啡，他一般運動的時候會喝點功能飲料，平常多半就是白水。

    他傷了的腳固定還沒有去掉，拿了只拐，兩人靜坐了會，他說：“你在新公司怎么樣？”

    “挺好的?！卑财讲幌爰氄f了。

    林東行明白她的意思：“我想去一下洗手間，他家洗手間那段有臺階，你能不能幫我一下?！?/br>
    安平抬眸去看他，他還是很安穩(wěn)的樣子，沒變太多，她轉(zhuǎn)身喊了正在把貓往貓籠里抓的男生：“你好，麻煩你幫他一下，他想去洗手間，可以嗎？”

    男生是這家店的服務(wù)員，他聞言過來，看了眼林東行的腳，很愉快地答應(yīng)幫忙。

    等他從洗手間回來，安平發(fā)現(xiàn)他看她的眼神變了點，是一種強行剝離的撕裂感，他掏出手機邊cao作著給安平轉(zhuǎn)賬，邊說：“我過兩天就去上海了，學校跟華師有個合作的培訓項目，可能要去大半個月?！?/br>
    安平喝了一大口咖啡，口腔內(nèi)壁上沾了苦味，她抬眸：“上海，太棒了，一切順利?！?/br>
    她的手機有進賬的提示音，她點開看了眼，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他備注的一清二楚，甚至連裝修的時候她買過的一些家電的錢也一同轉(zhuǎn)過來了。

    安平笑：“忽然這么多錢拿在手里，不知道要干什么了。”

    林東行一手握著眼前的水杯，看著她，他像一朵陰雨天要來時的云朵，是帶著點灰色的白，眼神怔怔：“我一直在想我們之間的事，也許去年我不該逃到新疆去的，那時候我要是幡然醒悟，我和你可能還有機會。但現(xiàn)在，一切都來不及了是嗎？”

    “嗯?！卑财较肫鸶谝黄鸬哪嵌螘r間，那是一個極其盲目的年齡段。她忙著跟團、忙著變得優(yōu)雅更具魅力，忙著將自己塞進由各種資訊構(gòu)建起的標準里。

    穿衣不能太廉價，鞋子包包要配拿得出手的。要這樣，不要那樣，盲目的獨立和自由，更像是喊出了一個自己未能領(lǐng)悟的口號。也像是中心商場廣告矩陣下抬頭仰望的奴隸，她擺脫了無法繳納 6000 塊擇校費的被動，手里捏著用身體和精神換來的票子和自由，站在琳瑯滿目的櫥柜前挑選喜歡的商品，甚至選了一個具備構(gòu)建幸福標準的男人，打算對自己的生活大展拳腳。

    她像只勤勞的蜜蜂，不停的采蜜，但是最后那甜卻不知道去了哪里。

    直到她被林東行的話從迷蒙中敲醒，她才發(fā)現(xiàn)，她依舊是被動的。被動地接受男人對好女人的標準，被動的接受商業(yè)社會對一個合格消費者的馴化。她在畢業(yè)的第一年揮霍掉所有的錢來滿足自己曾經(jīng)殘缺的欲望，但很快她又發(fā)現(xiàn)那些滿足就是海鹽芝士上的芝士，一會就沒了。

    她跟一群小伙伴都站在社會的棋盤之下，相比林東行，她更是那個炮灰一樣的棋子。她總是這樣，需要經(jīng)過漫長的，或大或小的摔打，才能明白該走什么樣的路。

    高二奮發(fā)前的得過且過，大學畢業(yè)后前三年兢兢業(yè)業(yè)的試驗，都是這樣。

    她感覺眼前的路更清晰了，她不要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也不甘在最低處徘徊，她要放下羞恥去追逐。

    林東行沉默，半晌說：“有些事情我也想不明白，不知道怎么才能讓自己變得不那么在意自尊，也許是我經(jīng)歷不夠，我也走的太慢了，趕不上你?！?/br>
    安平看他，搖頭：“只是不適合，你不必想很多，按著自己的節(jié)奏來吧！”

    林東行眼神有點落寞：“我們能再見面嗎？”

    安平的海鹽芝士只剩下底下一點咖啡殘渣：“以你的性子，你要是準備好了開始新的生活，你就不會再見我了?！?/br>
    林東行心里的那輛一直以來都駛向安平的列車徹底被掀翻，他心里一直期期艾艾的弦終于被砍斷，他點頭：“你先走吧！我叫個車再走?！?/br>
    他沒法起身，整個人沉甸甸，又輕飄飄的，過去的種種在這片刻的時間里被撕成不成型的碎片。他發(fā)現(xiàn)安平給他留下了一面鏡子，他看見了鏡子里自己被涂抹掉的真實模樣，可當他試圖重塑這一切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分崩離析。

    每個真心相待過的人都是鏡子。

    也許，他將來不會再在意另一半是個站在他面前的擁有自己過往的人，而不是滿足他占有欲的潔白的寵物。

    可他真切地、永久地錯過了她。

    一月中旬的時候，肺炎的消息已經(jīng)在網(wǎng)絡(luò)平臺開始大肆傳播，但是并未確定會傳染。王培清開始讓后勤屯物資，他們身體里還有上一次疫病的記憶。

    安平跟著鄭伊伊學銷售的規(guī)矩，學行業(yè)黑話。兩人經(jīng)常開著鄭伊伊那輛白色的軒逸在清晨或是天黑的時候去見各地的客戶和醫(yī)院的主任。

    鄭伊伊有時候會為了避免喝酒遲到一些，又拿安平當墊背的，說她開車技術(shù)差，一個小時的路程開成兩小時的。安平當時笑著應(yīng)下，回程的時候一定要龜速做實了這口鍋。

    鄭伊伊笑她，兩人窩在車里聊些家長里短，或者是互相推薦一些好用又打折的東西。她的酒量也從原來的三兩變成了七兩。

    她又想起之前在飯局上有個客戶灌酒來了句：“女人天生三分量。”

    她兩用二斤白酒將人撂倒，簽了合同。當然也犯了很多錯，踩了很多坑，鄭伊伊是個職場“老好人”不會說問題，只說還好，還好。

    王培清不會，他逮住安平說過幾次，有兩次還是直接在會上。之前在展會上遇見過一個對他們產(chǎn)品感興趣的客戶，但不是她負責的區(qū)域，所以她沒上心。為這說她單打獨斗，沒有團隊意識。后來跟經(jīng)銷商議價談激勵政策的時候出了點紕漏，又是一次。

    他跟邵紀兩個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配合的很好。他也不怕說員工的問題，但是每次都教給解決的方案。

    安平近水樓臺，一面厚著臉皮挨罵、四處見人，跑業(yè)績，一面實時觀察老板的管理模式，適時向他討教。

    這才是她真正匱乏，即使通過努力也無法接觸到的東西。而王培清因為有蔣艷這個基石，在這方面他一開始的起點就不低。他在認清目標的過程中少走彎路，這些年成熟的不過是手段。

    后來一次線上會議，新來的銷售經(jīng)理張誠大談品牌的定位和 4p 的營銷理論，最后話里話外是公司實力不夠，不足以支撐自己宏圖大略的施展。王培清聽他說完直接發(fā)問：“你們組季度業(yè)績額完成多少匯報一下？”

    “把產(chǎn)品換成錢才是銷售該干的事?！?/br>
    一場會開的安平心驚rou跳，結(jié)束后她問王培清：“你就不怕他走了，他手里客戶那么多，業(yè)績又穩(wěn)?！?/br>
    他不以為意：“我給的也不少。惡嘛，得一次做完，再慢慢給好處?！?/br>
    安平躺在沙發(fā)上一個鯉魚打挺，起來：“我知道，這是馬基雅維利《君主論》第二篇里面的一句話，'惡行應(yīng)該一次干完，恩惠應(yīng)該一點點賜予。'”

    那本書是王培清給她的，她看完記了筆記，現(xiàn)在又親眼看見他是如何實踐的，一步步掌握賺錢的邏輯還真是一個有趣的過程。

    王培清停下手頭的工作，抬眸看她，就幾秒鐘，安平還沒消化他那個眼神，他就過來扛她：“我得收點補課費。”

    第59章 chapter59 .有的只有孤獨

    進了臥室，王培清把安平從肩上剛要往床上扔，但她自己借著勁先滑下去了，卷進了被子里，裹得跟只蠶蛹似的。

    王培清跟上床，扯了一下她手里的被子，不動。安平兩只眼睛瞇著笑看他，然后腦袋轉(zhuǎn)了個方向，舒服地瞇上眼睛：“晚安，海綿寶寶?！?/br>
    “你又抽什么風。”王培清看著自己這邊光禿禿的半邊床，又氣又笑。

    安平裝模作樣搖搖頭：“噓，你要說晚安派大星?！?/br>
    王培清沒忍住笑了，手抓住被子的邊緣一點點將她從里面剝出來：“等會再晚安也不遲，”他已經(jīng)好幾天沒跟她在一塊了，“你先把我補課費還了?！?/br>
    安平眉毛一展，耍橫：“你真要我還？”她手環(huán)住他脖子，眼睛在裝不高興，“我真要還，你哪能挨住。”

    “誰怕誰?！蓖跖嗲遄畈缓ε略诖采细羰铝?。

    安平翻了個身把人壓住，王培清也由著她鬧，很配合地躺下，雙手伸到上頭把枕頭的位置調(diào)整了一下。安平騎他身上，手掌撐在他胸前，眼眸里含著笑看他。

    她身上穿著長袖的睡衣褲，隔著一層棉布，他能感受到她大腿的肌rou，那股力量箍著他，不讓人覺得束縛，反倒是綿軟如無邊際的海岸，遼闊、濕咸，又覺得有種空蕩蕩的眩暈。

    他覺得安平身上的衣服礙眼，想全剝了然后看她在他身上浪。他迫切地需要一股洶涌的潮水將他推翻。

    誰承想姑娘不按套路走，撓他脖子，又撓他腋下，王培清沒忍住，撲哧笑出聲。膝蓋下意識曲起一頂，頂?shù)桨财降钠ü桑龥]撐住被頂?shù)门康剿砩?，下巴撞他牙巴上，都留下印子了?/br>
    安平捂著下巴氣鼓鼓地從他身上下去，背對著他。

    王培清覺得世上最不講理的人就是安平，他手搭她肩膀上搖了搖：“喂，你講點理?！?/br>
    安平疼得眼淚差點掉出來，她用很重的呼吸來表達自己此刻的怒火：“你故意的是不是？你就不知道輕點，就是想弄疼我?！?/br>
    王培清聞言，真的想弄她。但忍住了，他右肘撐著床，下巴抵在她胳膊上，另只手把人臉往過來掰：“我看看。”

    “不讓看?！?/br>
    “不讓我看讓誰看？”他掰過她身體，手指在她臉頰摸了摸，又害怕碰到她疼的地方。

    安平眼睛還皺著：“就不讓你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