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一五一十把她知道的說了：“奶奶說來來jiejie很可憐的，以前她不叫李來，叫李來弟，后來是她弟弟陽陽生出來后，她爸爸才給她把名字改了?！?/br>
    李春還說李來成績好，是鎮(zhèn)上好高中的苗子，但可能初中畢業(yè)就沒得書讀了。

    余笙驚訝之余，望著隔壁的兩層樓若有所思。

    村里沒有什么夜間娛樂活動，大家都睡得早。余笙磨蹭半天上樓，打開房門，她發(fā)現(xiàn)原本堆在床上的衣服竟然都被收拾好了。

    余笙：“……”

    一想到陸衍一件件將她的衣服疊好，再把她的洗漱用品擺整齊，她就沒法直視他了。

    陸衍等她上樓了才跟上，問：“怎么不進(jìn)去？”

    余笙像是受驚的兔子：“沒，進(jìn)了?！?/br>
    她盯著房間正中央的床，他們雖然領(lǐng)了證，可從未在一間房休息過。她看了半天，走到衣柜前。柜子里她的衣服占了大半，他只有三兩件，她的衣服和他的緊挨，顯得特別親密無間。

    余笙這下連呼吸都不敢用力了：“我先洗澡。”

    說是洗澡，其實(shí)就是簡單擦身體。李春家沒有浴缸，也沒有淋浴，洗澡都靠往澡盆里打水。她簡單擦洗后，看到擺放的沐浴乳，是他特意帶過來的，她擠了點(diǎn)打出泡泡，只洗了腳。

    再出來時(shí)，她已經(jīng)往臉上做了全套的護(hù)膚。

    輪到陸衍，他拿了睡衣進(jìn)去。

    小房間的門被關(guān)上，余笙長吁口氣，立馬縮到床上。上頭只有一床被子，她問了奶奶，奶奶說沒有其他多余的被子，她也不想折騰，整個(gè)人挨著床邊，盡可能把床讓給他。

    她躺平，房間安靜，沒有一絲聲響。很久，開門聲，還有陸衍的腳步聲。

    房間只有一個(gè)燈開關(guān)，在房門的位置，他洗完出來時(shí)順手把燈關(guān)了，房間里一下就漆黑一片。

    余笙眼前一片黑，腳步聲就特別清晰。他一步一步又一步，總共七步，床邊陷了一塊。

    她屏住呼吸，無意識攥緊被子。

    余笙緊張，陸衍也是。幾乎是掀開被子的瞬間，他就聞到了一股橙花香。跟他身上的一樣，又好像不太一樣。

    躺下后，他不由心猿意馬。

    夜色中，他聽到她翻了個(gè)身，被子輕輕拉扯，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背對他的方向。她這么一動，淡淡的香氣在空氣中散開，他感覺到身體微妙的變化，也默默翻了個(gè)身。

    兩人背對背，各自占著床的一邊，被子漸漸繃直。

    余笙側(cè)躺著，強(qiáng)迫自己閉眼。她數(shù)到一百只羊，還是沒能睡著，她認(rèn)命地睜眼，眼前是窗外高掛的月亮。

    月光溫柔，她的心也是。

    她漸漸闔上眼。

    后半夜，余笙猛地驚醒，她睡覺老實(shí)，醒來時(shí)還維持著入睡側(cè)躺的姿勢。窗外的月亮不見蹤影，唯有窗臺邊的頎長身影嚇了她一跳。

    她半支起身：“陸衍？”

    陸衍夾著煙的手一個(gè)用力，捏斷了一小截。

    余笙聞不了煙味，他光拿著沒點(diǎn)燃，這會兒指間有屑末怪不舒服的，他直接連手帶煙放睡褲口袋，“吵醒你了？”

    他沒睡著，怕翻身吵醒她，索性在窗臺吹風(fēng)。

    余笙重新躺下，平躺的姿勢，“沒有?！彼齻?cè)頭問，“你沒睡著？”

    陸衍繞過床腳回到床上，他同樣平躺，兩人間的距離比之前近。

    他撒了個(gè)謊：“做了個(gè)夢?！?/br>
    “哦?！彼蛔永死钡较掳?，“什么夢能把你嚇醒？”

    陸衍騎虎難下，腦子運(yùn)轉(zhuǎn)，“跟著奧特曼拯救世界?！?/br>
    余笙忍俊不禁，房間里都是她愉悅的笑聲，“霸總也看奧特曼？”

    “還看哆啦a夢?！彼残Γ缓?，補(bǔ)充，“陪家里小孩看的?！?/br>
    這是余笙意外的，她想起在天井里耐心給李春檢查作業(yè)的陸衍，“你喜歡小孩？”

    陸衍差點(diǎn)脫口“喜歡”，轉(zhuǎn)了個(gè)彎，“還行。”這話題在這會兒挺危險(xiǎn)的。

    余笙點(diǎn)點(diǎn)頭：“super陸怎么拯救的世界？”

    陸衍沉默片刻，絞盡腦汁編：“奧特曼會飛，我不會，我踩著腳踏車，一步一步又一步，從曼哈頓追到上?！?/br>
    故事才開了個(gè)頭，他耳邊傳來綿長的呼吸聲。

    陸衍莞爾，睜著眼睛看天花板。

    “最后，追到了曼哈頓的女神。”他說。

    除了她綿長的呼吸，無人回應(yīng)。

    作者有話說：

    小陸：我可以追到我的女神。

    笙笙：？？？

    沫子：對，騎著自行車龜速～

    小陸：但我們吃同一碗湯圓了！

    笙笙：哦，不想掃爺爺奶奶興而已……

    第37章

    ◎給她一個(gè)擁抱。◎

    翌日, 余笙迷迷糊糊醒來，下意識蹭了蹭, 掌下的溫?zé)嶙屗查g清醒。

    睜開眼, 她右手為什么擱在陸衍胸口？

    余笙：?。?！

    她攥著陸衍胸口睡衣的手“咻”地縮進(jìn)被子，她瞪著眼睛看他。

    還好他沒醒，此刻他閉著眼呼吸綿長, 不然來個(gè)四目相對，她能在床上挖個(gè)洞, 把自己給塞床墊里頭去。

    余笙悄悄松了口氣, 目光卻再次定在陸衍臉上。他側(cè)躺著, 右臉枕在枕頭，左臉不知是被子太厚還是怎么的，微微泛著紅。

    睡著的陸衍讓人忍不住想摸摸頭。

    余笙被子底下的手攥緊，剛才她抓著他胸口睡衣，此刻掌心依稀還有他胸膛的余溫。

    她睡相一向好，這次居然差點(diǎn)就滾他懷里，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

    余笙憋住呼吸, 輕手輕腳掀開被子，他左手無名指的戒指落入她眼中。她動作頓住, 捏著被角愣了許久才撇過臉。

    腳落地，她穿上拖鞋, 又回身替他掖了掖被角。

    余笙抱著換洗的衣服離開房間去李春房里，關(guān)上門，她大口喘著氣。等開了水龍頭, 她往臉上拍了些水, 冰涼的觸感讓她打了個(gè)冷顫。

    霎時(shí)清醒了。

    陸衍生物鐘準(zhǔn), 這會兒比往常已經(jīng)晚了半個(gè)多小時(shí), 按他自律到過分的晨練習(xí)慣，不該睡不醒。

    大概率是跟她一樣怕尷尬，他應(yīng)該在裝睡。

    余笙快速洗漱完下樓，爺爺奶奶做好了早飯，昨晚他們發(fā)好面做好的饅頭，今早蒸一蒸就是一家人的早餐。

    李春在飯桌前甜甜叫她：“jiejie早?！?/br>
    余笙跟他們打了招呼，奶奶問：“小伙子呢？”

    她筷子夾住饅頭，望著樓梯的方向，“他沒起?！笨偛荒苷f他因?yàn)樗谘b睡。

    爺爺笑呵呵對奶奶說：“讓他多睡會兒。”轉(zhuǎn)而看著余笙，“我去給他把饅頭放灶頭溫著啊?！?/br>
    余笙這就不好意思了，忙放下筷子，“沒事的爺爺?！?/br>
    “怎么沒事，吃冷的傷胃?！彼呎f邊端起陸衍那份，他們給他準(zhǔn)備了三個(gè)饅頭和一碟自己做的咸菜，“你們還年輕，不知道老了這疼那疼有多難受。趁年輕，更得好好保養(yǎng)著?！?/br>
    老人家白發(fā)人送走過黑發(fā)人，對身體健康尤為關(guān)注，忍不住碎碎念：“能顧著的時(shí)候就顧著，多走兩步路的事情而已?！?/br>
    余笙起來幫忙，奶奶攔著，“你吃你吃，姑娘，你先吃?！?/br>
    奶奶又給她夾了菜：“多吃點(diǎn)啊，你看你多瘦。城里姑娘愛漂亮，但漂亮哪有健康重要?！蹦棠虋A完菜，問，“下午讓你爺爺去河里摸魚，晚上煮魚湯喝，好不好？咱們這里的魚個(gè)頭大，可鮮著呢。喝魚湯多補(bǔ)補(bǔ)，身子養(yǎng)好了，以后生娃子也輕松?！?/br>
    余笙胸口酸酸澀澀，只能乖巧說：“好?！?/br>
    奶奶滿意了，讓李春快吃，吃完好上學(xué)。

    外頭忽地吵鬧聲，李春小聲嘀咕：“來來jiejie又沒飯吃了?！?/br>
    奶奶嘆氣，早就習(xí)以為常，她喊老伴拿個(gè)袋子出來，“春春，等會兒饅頭放你書包，你偷偷給你來來姐?！?/br>
    “嗯嗯，好?！崩畲撼酝曜詈笠豢陴z頭，趕緊去拿書包。

    “吃吃吃吃，吃什么吃？”

    “上什么學(xué)？今天不許去?！?/br>
    “待家里照顧你弟弟！”

    先是怒罵聲，接著“啪”一下，應(yīng)該是巴掌聲。

    余笙坐不住，奶奶也放下筷子，嘴里說：“作孽哦。”

    兩人出去，正看到李來爸爸對著李來揚(yáng)起巴掌。

    “住手！”余笙呵斥。

    李父被她的氣勢震住，巴掌沒能落下。

    余笙冷著臉，她平日里眼神一掃，底下沒一個(gè)敢說話的。李父也是，一時(shí)被定在原地。

    “有沒有事？”她去看李來。

    小姑娘穿著破洞的校服，半邊臉留了個(gè)掌印。

    “你誰啊你！”李父放下手，從頭到腳打量了一圈余笙，看她就是個(gè)姑娘，他壓根不放在眼里，“我管教我姑娘，你多管什么閑事？”

    他惡狠狠盯著李來：“李來！還不給老子滾過來！”他說著就撩起袖子，手高高舉起。

    李來本能后退，直直撞在余笙腿上，像是只受驚的兔子。余笙能感覺到她在發(fā)抖，是真實(shí)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