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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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們摸爬滾打尖叫笑鬧,各自被年輕的父母們抱上車,或是被開著電動折疊車的爺爺奶奶們領(lǐng)走,小攤上炸串與雞蛋糕剛出爐的香氣熱騰騰彌漫開來。 楊小刀閉上眼睛,把頭深深埋進(jìn)掌心里。 喧鬧瑣碎的人間煙火像潮水般退去,滂沱大雨穿越時空,在耳邊發(fā)出撼天動地的轟響。 ——快跑,快跑。 恍惚間他變得孱弱而幼小,拼命地向前奔跑著,五臟六腑都因為饑餓而絞痛,耳邊只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喘息聲。 “……你爹媽都不要你了,還不是我們養(yǎng)你這么大,白眼狼……”“你這種進(jìn)化者警察不敢管的,幫我們做點事又怎么了!”“不就是讓你再弄點錢來嗎?這點事都干不好養(yǎng)你有屁用!” …… 叱罵,鞭打,無處不在的拳腳相加。 再跑快點,只要跑得再快點、再遠(yuǎn)點—— 嘭! 迎面一聲悶響,小男孩撞上了人,踉蹌一頭摔倒在水坑里。 顧不上疼痛,他爬起來就跑,卻在錯身那瞬間被來人輕松地拽住了后領(lǐng):“喲,小鬼,趕著去投胎嗎?” 小男孩惶急地抬起頭,看見了墨鏡后一雙帶笑的眼睛。 那個人很年輕,非常高,悠閑地?fù)沃话押趥?,俊朗眉眼中有種戲謔的神采,看上去不太正經(jīng)。 但他身上卻散發(fā)著極其強大而成熟的,同類的氣息。 “……”小男孩全身戰(zhàn)栗,饑餓和恐懼淹沒了每一寸神經(jīng),許久終于把發(fā)抖的雙手從身后拿出來,攤開掌心,暴雨中只見滿手淋漓鮮血。 “……我……我殺、殺了人……” “他們要打、打死我,我不是故意的……” 那個人挑起眉角,輕聲說:“原來是讓別人趕著投胎去了?!?/br> 骯臟的袖口下,胳膊伶仃細(xì)瘦,布滿了鞭打和煙頭燙傷的痕跡,像傷痕累累的幼獸。 “還是沒來得及……”那人喃喃地嘆了口氣,“算了。” 他握住那只滿是鮮血的手,毫不在意自己的掌心也沾上了血跡,牽著小男孩向遠(yuǎn)處走去。 “你,你要帶我去哪里?”小男孩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仰著臉問。 “像正常人一樣吃飽念書的地方?!蹦莻€人腿很長,但步伐讓他這樣的小孩子也能追得上,含笑的聲音在暴雨中十分清晰。 “即便是野獸也要學(xué)會保護(hù)自己,學(xué)會正確地使用獠牙,以及與這個世界上的人和平共處啊。” …… 叩叩,有人用指關(guān)節(jié)敲了兩下椅背。 楊小刀驀然從回憶中驚醒,扭頭一看,赫然是沈酌。 “怎么了?” 大街車來車往,熱鬧非常。楊小刀低頭抹了把臉,再抬頭時表情若無其事,只聲音略帶沙啞:“……沒什么。白晟呢?” “開車去了?!鄙蜃谜f,“入學(xué)手續(xù)辦妥了,后天過來報道上課?!?/br> 楊小刀:“哦?!?/br> 他沒問白晟是怎么把自己弄進(jìn)這個學(xué)校的,付出了什么代價或?qū)泶蛩阕屪约鹤鍪裁?。他就像一頭快要成年的小狼,桀驁敏感、沉默寡言,無條件付出忠誠,與族群一同跟隨強大的頭狼。 沈酌順著他剛才的視線,望向馬路對面熱鬧的幼兒園。 “你是怎么認(rèn)識白晟的?”他突然問。 楊小刀戒備地:“關(guān)你什么事?!?/br> “你父母呢?” “死了。” “還記得父母的樣子嗎?” “早忘光了?!睏钚〉独淅涞夭[起眼睛,“你到底想干嘛?” “……” 沈酌站在長椅后,一手插在褲袋里,一手搭在椅背上。 申海市監(jiān)察官身材修長,楊小刀仰頭時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能看見他的表情隱沒在陰影里,半晌緩緩地開口道: “……楊小刀,16歲,原平粱縣楊家村人?!?/br> 楊小刀一僵。 “自幼父母離異,不知所蹤,被遺棄在遠(yuǎn)房親戚家,11歲那年突發(fā)進(jìn)化。同年,遠(yuǎn)房親戚被不明兇器刺穿腹腔離奇身亡,現(xiàn)場布置得很像入室搶劫,但不論如何也找不到兇器和兇手,最終以懸案未決入檔?!?/br> “在那之后,你遇到白晟,被隱姓埋名帶回申海,從此以普通少年的身份生活。” 午后街道喧雜,這方寸之地卻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 “監(jiān)察處的情報組不是擺設(shè)?!鄙蜃闷届o俯視著全身緊繃的少年,問:“真的是入室搶劫嗎?” “……”楊小刀指甲深深嵌進(jìn)掌心的rou里,充滿敵意地低吼:“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出乎意料的是沈酌沒有動怒,甚至不太在意。他瞇起眼睛望著馬路對面放學(xué)熱熱鬧鬧的景象,半晌突然道: “其實我也不記得了?!?/br> 楊小刀足愣兩秒,才反應(yīng)過來他回答的是剛才那個關(guān)于父母模樣的問題。 “所有人都記得我父母生前是什么樣,只有我忘了,可能是因為他們過世了太多年的關(guān)系吧。后來很想記起來,但又覺得沒有意義?!?/br> 午后街道人聲喧囂,沈酌面前卻仿佛隔著一層冰冷透明的屏障,冷眼遠(yuǎn)觀那遙遠(yuǎn)而又充滿煙火氣的人間。 “父母是我們?nèi)松畛醯腻^,但不是每一條錨鏈都那么堅不可摧。如果不幸把錨丟了,即便是狂風(fēng)怒海也要立刻孤身啟航,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br> 有那么一瞬間,楊小刀幾乎懷疑自己面前的不是申海市高高在上的大監(jiān)察官,而是被魂穿了的什么人。 遠(yuǎn)處嗶嗶兩聲,一輛黑色庫里南夾在車流中,沖他們囂張地按了兩聲喇叭。 沈酌拍拍椅背:“走吧,白晟來了?!?/br> · 白大公子在申海有很多房產(chǎn),但他回國后最喜歡住的是離監(jiān)察處步行距離不到十五分鐘的那個頂樓大平層,據(jù)他說是因為曾經(jīng)在此地與沈監(jiān)察共度良宵,有著難以磨滅的美好回憶,并且每次跟陳淼重溫這段回憶時都會滿眼羞澀的粉紅泡泡,絲毫不管陳淼恨不能一棍子把自己敲失憶。 “楊小刀睡這間。”白晟穿一件黑色背心和運動褲,大大咧咧地光著腳走過長廊,指著一間朝南的客臥示意楊小刀把背包扔進(jìn)去,“老規(guī)矩,放學(xué)回來第一件事是寫作業(yè),12點后不準(zhǔn)打游戲、刷手機、公放音樂,嚴(yán)禁在考上大學(xué)前偷偷摸摸往女同學(xué)課桌上塞小紙條……” “我沒有?。 奔兦樯倌昶吒[生煙,“沒有女同學(xué)!更沒有什么紙條!!” “是嗎,那你真可憐。”白晟微笑道,“連我上學(xué)都收過小紙條呢,作業(yè)本后頭撕下來的格子紙,我們那個年代可純潔了。話說回來沈監(jiān)察你收到過嗎?不是我說,像我們沈監(jiān)察這樣對敵人如秋風(fēng)般無情對自己如嚴(yán)冬般冷酷的美人,上學(xué)時恐怕也……” “沒收過?!鄙蜃玫?,“我上高中那年十一歲?!?/br> 白晟:“……” 楊小刀:“……” “這波嘲諷你應(yīng)得的,”楊小刀在白晟旁邊小聲提醒。 少年被白晟搡進(jìn)屋去安頓他那點兒行李,沈酌信步轉(zhuǎn)了轉(zhuǎn)。這套頂樓大平層得有五百多平米,他第一次來到這里時重傷沒有意識,這是第二次,但仿佛已經(jīng)對這里的內(nèi)部構(gòu)造很了解了,隨手在廚房里給自己接了杯冰水,喝了一口,瞥見冰箱上有個訂做的磁力貼。 是一家三口的照片。 七八歲的小白晟從各個角度來說都是個很漂亮的小男孩,雖然滿臉都是“噢喲,我好吊哦”的表情。父母左右緊緊依偎著他,親密無間,笑容滿面,夫妻倆年紀(jì)都已經(jīng)不輕了,但能看出感情非常好。 “——我說,”身后傳來白晟揶揄的聲音。 沈酌一回頭,只見白晟肩膀靠在門框邊,斜斜地交叉著腳,滿眼都是揶揄:“你是不是早就讓人把我家地形圖畫好備案了啊,上次去爛尾樓也挺輕車熟路的,晚上睡不著會從枕頭底下把我的檔案掏出來翻看打發(fā)時間嗎?” 沈酌一哂,端著玻璃杯向冰箱貼揚了揚下頦:“令尊令堂?” “嗯哼,我遺傳基因好吧?!?/br> 白晟走進(jìn)廚房,順手從沈酌手里把那杯冰水拿走,然后用電熱壺接了點純凈水開始燒,說:“四十歲上才生的我,不過很早就過世了。” 沈酌神情微微一動。 “車禍。”白晟背對著他聳了聳肩,“兩個人出去辦事開一輛車,半路被追尾撞翻,油箱起火爆炸了,他倆被困在車?yán)铩?/br> 廚房里沒人出聲。 燒水壺開始加熱,響起輕微的動靜。 “上了當(dāng)時的報紙頭條,”少頃白晟淡淡地道,“那年我八歲多?!?/br> 半晌沉寂后,廚房里終于響起沈酌平靜的聲音:“我看了那篇報道,就在你來申海當(dāng)天?!?/br> “……” “說是從油箱破裂到開始起火五分多鐘,沒有被人施救,后面我就沒再看下去了?!鄙蜃妙D了頓,問:“做過心理干預(yù)么?” “做什么心理干預(yù)。”白晟短促地笑了聲,“救人是恩情不救是常情,畢竟是有危險的事,誰欠誰的啊?!?/br> 啪一聲輕響,熱水燒開了,他往杯子里倒了點。 “小時候不懂事,不理解,好鉆牛角尖。長大以后就慢慢想通了,人總要學(xué)會與自己和解?!?/br> 杯子里的冰水變溫,在玻璃壁上籠罩出裊裊白霧,一瞬即散。 沈酌雙手抱臂站在白晟身后,不置可否。 “——不過話說回來,后來還是有影響的?!蓖蝗话钻稍捯粢晦D(zhuǎn),回頭把杯子遞回給沈酌,笑道:“你猜我第一個覺醒的異能是什么?” “……” 沈酌接過玻璃杯,沒有立刻回答,若有所思地盯著他。 s級可以擁有無上限的異能種類,但有一點是肯定的,越先覺醒的異能就越強。白晟的fatal strike毫無疑問是因果律,首先覺醒的卻是另外的能力,可想而知跟他最深切、最難忘,也最耿耿于懷的執(zhí)念有關(guān)。 白晟看著沈酌的眼睛,微微笑了一下,仔細(xì)看那笑容似乎有點說不出的怪異: “是火?!?/br> “我恨當(dāng)年圍觀的人,我永遠(yuǎn)都和解不了,我想把他們找回來統(tǒng)統(tǒng)燒死?!?/br> 廚房安靜無聲,空氣都仿佛凝滯了。 狹小的空間里,只有兩人深深淺淺的呼吸。 “……”沈酌無聲一哂,喝了口溫水,順手把玻璃杯放回臺面:“真是毫不意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