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郡主相邀做客富春園

    日光西斜，顏十一再次下地腳下很穩(wěn)，說話的底氣也足了幾分，跟顏氏商量想要出門看看。

    顏氏見女兒身形穩(wěn)當(dāng)，氣色也好了不少，終于放下心來，點了點頭，喊小兒子跟著一起出去。

    “小滿，照顧好你長姐，不要走遠(yuǎn)，快去快回?！?/br>
    顏十一不知道原主得了什么病，讓顏氏如此擔(dān)心，問顏小滿，小滿也說不清楚。大概可以理解成數(shù)日前原主中了邪，整日昏沉不思飲食。顏家沒錢請大夫看病，求鄰村的神婆過來，神婆教顏氏每晚都去村口燒紙錢，請過路的神仙保佑女兒康復(fù)。

    近旁的驛道上傳來一陣急促的嘚嘚聲。

    一輛金頂華蓋馬車從驛道上斜刺刺地朝村口的水田奔來。

    剛灌了水的稻田像一面明鏡，可以照出人影來。

    駕車的車夫甩著長鞭驚慌大吼，受驚的馬兒瘋了一樣哪里還聽指揮，沖下驛道掉進(jìn)水田。

    馬車沖進(jìn)水田，好像打破了明鏡，裂開一道道水紋。馬兒失蹄發(fā)出一陣嘶鳴，車夫被甩進(jìn)水田里，半天爬不起來，馬車陷進(jìn)泥里搖搖欲墜。

    “小滿，你快去找人來幫忙。”

    顏十一飛快地挽起褲角朝馬車奔去。顏小滿驚得張著嘴瞪著眼，看著倒地的馬車才反應(yīng)過來，撒開腿朝村后山跑。

    車廂里的兩個人早就嚇破了膽，男人緊緊抱著妻子，隨著馬車上下的劇烈顛簸顫抖著臉頰和嘴唇，骨碌碌從車廂滾了出來。

    顏十一及時扶住了將要倒地的女人，

    男人抹了一把臉上的泥水，伸手拉住了妻子的手。

    “郡主，你沒事吧？”

    趙長燁搖頭沒說話，下意識地伸手去拉后衣領(lǐng)，然后扶正頭上的蓮枝金釵。

    只是一閃，顏十一還是看到了女人側(cè)邊脖子上的一塊巴掌大的紅色胎記。

    “多謝姑娘出手相救?！?/br>
    趙長燁忍著咚咚受驚的心跳，目光落在顏十一卷起布裙下露出來的半截小腿上。一雙光滑線條有力的小腿，她的眼神怔了怔，不敢相信救了他們夫妻的竟然是個十六七歲的鄉(xiāng)下姑娘。

    “夫人可還好？”

    顏十一試探地問。

    盡管趙長燁努力控制臉上的神情，微皺的眉心還是暴露了身上的不適。手臂傳來陣陣鉆心的疼，讓她的額頭冷汗淋淋，她抓著丈夫祝時元的手，指甲幾乎摳進(jìn)祝時元手心的rou里。

    “郡主，你怎樣了？”

    發(fā)現(xiàn)妻子不對勁，祝時元慌了，也顧不得整理歪倒一邊的黛色紗帽，雙手扶著趙長燁。

    “夫人，請你先別動！”

    憑直覺，顏十一立刻判斷出女人的胳膊脫臼了。

    “是這里疼嗎？”

    趙長燁曲著胳膊點頭。

    顏十一也點了點頭，她抱住了女人的胳膊。

    “你要做什么？”

    祝時元護(hù)妻心切，抬手就要推開顏十一。顏十一已經(jīng)動作熟練地幫女人正骨歸位。

    聞訊從后山趕來的顏如海跑到顏十一面前，確定女兒沒事，和大兒子顏初九去拉倒在水田里的馬車。

    顏氏聽聞女兒去攔受驚沖進(jìn)水田里的馬車，早嚇得面如死灰，趕到田里發(fā)現(xiàn)女兒毫發(fā)無損，懸著的心才算落下。一邊撫著女兒的發(fā)絲，一邊又是心疼又是責(zé)怪女兒不該將自己置于危險，又急急蹲下幫女兒放下褲角。

    顏氏暗暗叫苦，這下女兒在村里的名聲就更不好了，哪有女子像粗壯男人一樣攔驚馬的！

    顏氏一連串對女兒的關(guān)心責(zé)備，讓在一旁的郡主趙長燁臉上掛不住了，她也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左右瞧過覺得救她的姑娘也算模樣可人，于是謝過救難之恩以后，誠懇邀請顏十一隨她去富春園做客。

    聽到富春園三個字，趕來幫忙的村民們都露出驚詫艷慕之意。

    第4章 草亭依依別親人

    富春園是皇家別苑，已歷九朝風(fēng)花雪月。能進(jìn)到園子的非富即貴，普通人想在大門口看上一眼都難。就算附近的村民想靠近大門的機會也沒有，遠(yuǎn)遠(yuǎn)就被皇家護(hù)軍的威風(fēng)給嚇破了膽。

    顏氏哪敢叫女兒去富春園，連連推拒。顏如海更是愁眉緊鎖搖頭擺手，只怕女兒羊入虎口有去無回。

    祝時元不明白妻子為什么要請一個農(nóng)女去富春園做客，這兩天京城貴族夫人小姐和世家公子會陸續(xù)到富春園參加春茗大會，讓一個農(nóng)女參與其中，似乎不合規(guī)矩?？墒瞧拮記Q定的事他不好質(zhì)疑，更不敢質(zhì)疑。如今能得到皇差修繕擴建富春園，全仰仗郡主出謀劃策。

    “十一姑娘隨我去富春園小住幾日，我便派人將她送回，這樣你們夫婦也不放心么？”

    顏氏夫婦的一再推拒讓趙長燁的臉上浮起一層慍色，。

    顏氏夫婦也不是沒有眼色，明白惹惱了眼前的貴婦，可還是不想松口。

    “爹，娘，既然郡主誠意相邀，就讓我去見識一下嘛！”

    這半天時間，顏十一早了解了眼下的處境。既然郡主拋來了橄欖枝，若不接著顯得不識抬舉。只要自己小心行事，總歸不會有什么壞處。這也算人生難得機遇貴人吧，說不定借這個機會可以改變命運。

    一個時辰以后，馬車洗刷干凈被拉回了驛道上。受驚的馬兒安靜下來嘴里不停噴氣，車夫邊罵邊對著馬兒抽著鞭子。

    趙長燁大聲喝住車夫。車夫低眉順眼弓著身子不敢再吱半聲。

    顏氏把布包遞到女兒手里，囑咐女兒凡事小心，拉著女兒的手不舍得放下。

    “娘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回來的。”

    看著顏氏泛紅的眼睛，顏十一想起第一次離家千里之外求學(xué)時，母親在車站依依送別時的樣子。她努力笑著揮手，趕緊鉆進(jìn)車廂放下了車簾子。

    亭角村離京城四十里，再往前二十里就是富春園。

    馬車駛出幾十米遠(yuǎn)，顏十一掀開車簾，遠(yuǎn)遠(yuǎn)看見父母和兩個弟弟依然站在村口的草亭里目送她，心里又是一陣酸楚。

    他們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啊！

    草亭里的身影越來越小，直到看不見了，她幽幽暗嘆著放下車簾。

    “十一姑娘今年多大了？”

    因為衣裙上還有斑駁的泥跡，趙長燁的雙手搭在膝上最明顯的一片污痕上，十根青蔥似的指尖優(yōu)雅地搭在一起，看著顏十一的目光很溫和。

    “虛十七?！?/br>
    顏十一的目光堅定而自信。

    平?？ぶ鞲锏难诀吲突卦挄r都膽顫心驚地，眼前的農(nóng)女能有這份淡定雅致讓趙長燁很意外。

    “可曾婚配？”

    “未曾?！?/br>
    這時代十七的女子嫁得早的孩子都生一兩個了，因她在村里名聲不大好，說親的都避而不應(yīng)。顏氏已經(jīng)托人在外村說媒，只盼著把女兒早些嫁出去。

    顏十一說這話時嘴角微微泛起笑意，心想這個顏十一應(yīng)該就是她的前世吧，不然也不會如此巧合，都是大齡剩女……

    村口的草亭里，顏小滿跳腳也看不見遠(yuǎn)去的馬車了，撅嘴有些生氣。長姐平時做什么都會帶著他，現(xiàn)在坐馬車卻不肯帶他一起。

    顏氏把小兒子摟進(jìn)懷里，一臉擔(dān)憂嘆息著。

    “她爹，十一這一去會不會惹上什么麻煩啊？”

    “娘，長姐能惹什么麻煩？”

    顏小滿仰臉看到父親嚴(yán)肅的臉，把母親的手拉得更緊了。

    “長姐好像變了……”

    “初九別亂講，你長姐不是攀龍附鳳的人。她只是不好拒絕郡主的好意，郡主也不想欠她人情……”

    顏如海沉聲說道，扭臉看了一眼身旁健碩的大兒子，隨后背著手走出草亭。

    顏初九若有所思，總感覺今天長姐的神情和以往不一樣。

    顏氏雙手合十嘴里念叨著：

    “老天保佑我家十一平安歸來……

    第5章 皇家別苑富春園

    有了馬車失控的教訓(xùn)，車夫格外小心，車速不急不緩。坐在車廂里倒不覺得很顛，偶爾和趙長燁目光對視，顏十一都禮貌地微笑著。

    只要對方不問，她也不并不想多話，只在心里尋思著，郡主邀請她去皇家別苑，應(yīng)該不是單純想報答她解困之恩。

    “十一姑娘的名字很別致呢！”

    再次四目相對時，趙長燁笑問。

    “我娘說我是正月十一生的，所以取名十一。我弟弟一個是臘月初九生的，一個是小滿節(jié)氣生的，所以他們一個叫初九，一個叫小滿?！?/br>
    趙長燁道：

    “第一次聽說這樣取名的，真是有趣！”

    “農(nóng)戶人家取名隨意些，不像貴族大戶有族譜，輩分排行早就定好了意思的。”

    顏十一笑著說。

    這時馬車突然加速，趙長燁的左手立刻搭在了右胳膊上，探頭尋問外面發(fā)生了什么事。

    “上官道了，馬兒跑得快?！?/br>
    祝時元打開車門簾及時回話，隨后囑咐一旁的車夫控制好車速。

    “再要驚著郡主，小心狗命！”

    馬車又平緩了車速，趙長燁的神情也放松了，挪了挪坐硬的身子，不經(jīng)意地問：

    “十一姑娘學(xué)過醫(yī)術(shù)？”

    顏十一看著趙長燁探尋的目光，猶豫了片刻顯得不好意思地?fù)u頭。

    趙長燁顯出一絲失望?？墒撬母觳灿质窃趺春玫哪兀慨?dāng)時顏十一托著她的胳膊看似輕巧地拉扯之間，隱隱聽到“咯噔”骨頭發(fā)出的聲響，瞬間胳膊就不疼了。

    不懂醫(yī)術(shù)的人是不會幫人接骨的，而且那感覺接骨的技術(shù)還很嫻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