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這就是老李家

    等到方青荷一覺醒來的時候，恍惚間覺得像是做了一場夢。

    大哥在看書，阿姐在整理草藥，灶房里有飯菜的香味兒，并且大哥和阿姐都沒有戴孝。

    “你們？”方青荷走出來想要一問究竟。

    方青蒔起身：“你可是個懶蛋子，快去洗漱，吃飯了。”

    “阿姐，你和大哥怎么了？”方青荷疑惑的問。

    “快過來吃飯吧。”方青蒔去灶房，把飯菜端出來擺在桌子上。

    方青荷跑過來：“茹素啊，至親離世要茹素啊，阿姐！”

    “洗漱！吃飯！”方青蒔臉色一沉。

    方青荷不敢再說了，去洗漱好，過來看著野菜粥里的rou沫，倔強(qiáng)的不肯端碗。

    方靜安嘆了口氣：“師父身份不同尋常，沈大小姐更不用說了，咱們?yōu)閹煾溉胪翞榘?。但不能讓大家都知道實情，就算有一天被人盯上了，咱們不過是郎中治病救人，技藝不精人沒活過來，明白嗎？”

    “大哥?！狈角嗪煽蓱z巴巴的看著方靜安。

    方靜安低聲：“吃飯吧，從今兒起，師父不在了，沈大小姐也走了，咱們過咱們的日子，師父他老人家不會怪罪我們的?！?/br>
    “一會兒我得回去，后天去鄭家走一趟，就不在家里住著了?！狈角嗌P小口喝著粥：“該做啥做啥就行，心里有比掛在嘴上更誠心?！?/br>
    兄妹幾個人安靜的吃飯。

    吃過飯，方青荷收拾桌子，方靜安問：“阿蒔，你那邊的事情咋樣了？”

    “沒啥大事，李家的糟爛事也落不到我頭上，別惦記著了。”方青蒔頓了一下：“大哥，小妹要調(diào)香，這個賺錢快，若有人上門求診咱們就去，不用在到外面四處尋診了?！?/br>
    方靜安點頭：“我也趁機(jī)好好的學(xué)師父留下來的醫(yī)術(shù)，你要有事記得回家來?！?/br>
    “知道了?！狈角嗌P笑瞇瞇的說。

    兄妹三個人還像之前那樣，約定每天都上山采藥，這樣就可以天天碰面了。

    方青蒔回來的時候，看到河邊的房子都建得差不多了，段成德這些人正在開荒地，朝廷規(guī)定荒地三年不收賦稅。雖然不如良田產(chǎn)量好，可能多種出來一些能吃的瓜菜，就能節(jié)省不小糧食。

    家里這邊也沒閑著，王鶯和周玲在李翠花幾個人的帶領(lǐng)下，翻耕了房前屋后的園子，準(zhǔn)備種上瓜果蔬菜。畢竟到現(xiàn)在方青蒔手里一畝地都沒有。

    方青蒔并不著急見鄭家人，上趕著的買賣才好做，經(jīng)過這些天的發(fā)酵，知道鹿武縣有鏢行是可以平安過青瓦寨的人會越來越多的。所以在這個時候，自己只需要等待。

    趁著有空，方青蒔開始種菜，各種蔬菜瓜果都種一些，進(jìn)山采藥的時候也會找一些幾十年后才端上飯桌的野菜，先一步種在自己家的菜園子里。

    李景和盯著段成德這些人好幾天了，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這些人還是進(jìn)山打獵，也沒見誰去鏢行，心里狐疑的他還跑去鏢行一趟，發(fā)現(xiàn)鏢行里有掌柜和伙計，這下李景和覺得段成德只可能是鏢師。

    說來也是，能開鏢行的人最低起碼得有銀子，他可不覺得一個窮獵戶能有那么大的本事。

    歇了心思的李景和拿著銀子去找李長明，結(jié)果閔氏一頓掃把攆得李景和抱頭鼠竄，回到家里的李景和別提多鬧心了。

    周氏這幾天不怎么出門，渾身乏力的她叫來李景和進(jìn)來：“家里吃喝都沒有，這樣下去會死人的，你去置辦點兒米糧回來吧?！?/br>
    “就這么點兒錢，花光就沒了。”李景和說。

    周氏嘆了口氣：“香芝和香翠的月錢拿回來不就有了？”

    這話讓李景和眼睛一亮，沒吃的都挨餓，他也不愿意，當(dāng)下去鹿武縣買了半袋子紅糧回來，還拎了一條豬rou。

    周氏也不躺著了，罵罵咧咧讓李景泰去挖野菜，在灶房里炸豬油，燉菜做面糊　，一家三口鮮少能吃口飽飯。

    吃飽喝足后，李景泰又眉飛色舞的說方青蒔家里那些人了。

    周氏啐了一口：“要我說段成德就不是個好東西，看看把賤蹄子護(hù)得多緊，那些人下山住是啥意思？還不是想要離賤蹄子近一些？”

    李景和也覺得是這么回事。

    “所以，三年守孝是一天都不能少，那邊院子不是嚴(yán)實嗎？回頭搶過來給你娶媳婦用，真要是　被人家搞大了肚子，按照規(guī)矩是浸豬籠沉塘的！”周氏越說越來勁兒，咬牙切齒的說：“李長明訛了咱們的田，咱們現(xiàn)在胳膊擰不過大腿，等香芝姐倆賺得多了，咱們就置辦田，早晚比那些人過得好?！?/br>
    李景和嘆了口氣：“咋過的好？還能指望香芝和香翠找到金龜婿啊？”

    周氏眼睛一亮：“對啊！找個金龜婿有多難？她們倆正是好歲數(shù)，身邊都是貴人，逮住一個都是吃香的喝辣的好日子！”

    “就怕她們倆傻乎乎的啥也不知道。”李景和看了眼周氏，意有所指的說。

    這還能難為得住周氏？她掰著手指頭算了好一會兒：“再有十天就到給月錢的時候了，咱們娘仨走一遭，回頭我這個當(dāng)娘的提點幾句還不容易?！?/br>
    這下李景和放心了，獻(xiàn)殷勤的說道：“我也不能在家里閑著，明天帶著景泰去給別人家做工，管咋能掙來吃喝錢?！?/br>
    周氏感慨了一句：“看來啊，還是你有過日子的心思，這么多年為娘都瞎了眼，還以為短命鬼能讓咱們一家子榮華富貴呢?！?/br>
    李景和心里可算痛快了一回。

    從來家里人都盯著李景瑞，處處討好著，如今才知道誰是好人了吧？

    第二天一大早，李景和帶著李景泰出門去了，別人家不去，就去李長明家里。因為全村子李長明家里的田地是最多的。

    這事兒倒是非常順利，李長明和閔氏也不嫌棄。畢竟家里人手太少了，春耕不等人。

    李家莊的人都忙著春耕，方青蒔的菜園子也種好了，許多在田間勞作的人看到方青蒔帶著兩個小姑娘進(jìn)山采藥，早出晚歸，藥簍里都是滿登登的。

    村子里的婦道人家，三五成群的湊到一起開始議論這事兒了。

    “采藥咱們誰不行??？不行就學(xué)一學(xué)，山里頭都是無主之物，只要挖到自己筐里就能賺錢呢?！庇腥诵÷曊f。

    旁邊的李成媳婦立刻說：“可不是嘛，要我說啊，方青蒔有門路，咱們?nèi)枂枺隙艽饝?yīng)，在李家莊她可無依無靠?！?/br>
    “快別說了，臭不要臉的來了?！庇腥搜奂獾恼f。

    周氏按著破棉衣服湊到人群里，屁股剛挨在凳子上，李成媳婦兒幾個人呼啦啦都走了，只剩下她一個人，想要罵人都不知道罵誰！

    一輛馬車，就在這個時候耀武揚(yáng)威的進(jìn)村了，周氏吞了吞口水一溜煙兒的跑回家，生怕是周家來找茬兒。

    馬車路過李家大門口的時候，鄭福說了句：“您老看，這就是李家?！?/br>
    鄭老夫人撩起簾子，就見李家那破爛的大門咣當(dāng)關(guān)上了，震落下來許多灰塵……

    第46章 冷婆子的心意

    鄭老夫人淡淡的收回了目光。

    李家的寒門貴子在京城折戟沉沙，究其原因跟這個家有著莫大的關(guān)系。

    老祖宗的話哪一句是白說的？

    積善之家必有余慶，積不善之家必有余殃。

    反倒是方家姑娘是個可憐的，新婦過門不過百日，成了寡婦不說，三番四次被婆家算計，其命多舛，其人可憐。

    當(dāng)然，無福之家也就在這了，方青蒔的本事不小。但李家眼盲心瞎還蠢笨如豬，所以根本看不出端倪，這要是換做旁人。就算是方青蒔有意隱瞞，還能如此滴水不漏？

    冷婆子瞅了一眼主子，輕聲：“老夫人，那李家真真是沒眼色?！?/br>
    “沒甚干系?！编嵗戏蛉苏f。

    冷婆子眼珠兒一轉(zhuǎn)，沒把心里頭的想法說出來，心里盼著見到方青蒔的勁兒，可不比鄭老夫人弱分毫。

    馬車到了方青蒔的門外，鄭福跳下馬車，冷婆子放了下車凳，扶著鄭老夫人下了馬車。

    “方姑娘，在家嘛？”鄭福輕扣大門，揚(yáng)聲問。

    鄭老夫人還挺意外，方青蒔這院子很小，跟氣派沒什么關(guān)系。但大門和院墻修的是又高又大，一看就是個心思通明的人。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條縫兒，周玲探出頭來脆生生的問：“貴人是哪里來的?。俊?/br>
    鄭福笑的慈祥：“小姑娘，鹿武縣鄭家老夫人過來見你們家姑娘?！?/br>
    “那您等一等啊。”周玲看了眼鄭老夫人和冷婆子，輕輕的關(guān)上門撒腿往屋子里跑去送信兒。

    方青蒔從窗戶看到了周玲跑過來的模樣，勾起唇角微微搖頭。

    “小姐，外面來了鹿武縣鄭家的人，老夫人帶著個婆子和趕車的，說是要見您?！敝芰嵴f。

    方青蒔放下手里的書，起身：“往后記住了，非大事不可跑動，落到大戶人家眼里，這就是咱們家沒規(guī)矩了。”

    周玲點頭：“是，姑娘?！?/br>
    方青蒔挑眉，看周玲：“好，以后對外對內(nèi)都叫姑娘，好聽一些。”

    “奴婢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周玲笑瞇瞇的說。

    打開大門，方青蒔快步迎過來，福禮：“給老夫人賠罪了，青蒔有孝在身，沒敢登門，怕唐突了。”

    “方姑娘想的周到，老身這不是親自來了嘛?！编嵗戏蛉诉^來，熱絡(luò)的牽著方青蒔的手：“這小院子可是真規(guī)整，小小年紀(jì)就看得出來，過日子的好手。”

    方青蒔陪著鄭老夫人入內(nèi)，聽到這話笑道：“是鏢行的兄弟們cao辦的?！?/br>
    后頭，冷婆子那臉上都浮起喜色了，　端詳著方青蒔走路的姿勢，確認(rèn)自己八成是要撿到寶了。

    進(jìn)屋落座，王鶯帶著周玲去灶房燒熱水，家里沒有茶，但有糖，準(zhǔn)備了兩碗糖水待客。

    鄭老夫人看著兩個小丫頭端著陶碗進(jìn)來，姿態(tài)雖不怎么標(biāo)準(zhǔn)，但待客之道的禮數(shù)俱全，這方青蒔的心氣兒可不低，身邊開始有使喚的人了呢。

    等兩個小丫頭退出去，方青蒔才問：“老夫人不辭辛勞的走這一趟，看來是我的運氣到了?！?/br>
    “你這孩子會說話，聽著讓人心里都熨帖?！编嵗戏蛉硕似鹜牒攘丝谔鹱套痰乃⑽⑻裘?，笑著說：“這開春農(nóng)耕，百姓都需要糧種，咱們鹿武縣去年是個豐收年，富余的糧種要賣出去就得選個好地方?！?/br>
    這話讓方青蒔心里頭一動，因為自己記得很清楚，今年夏末秋初的時候水患肆虐，農(nóng)田十有八九受災(zāi)，接下來的兩年都鬧饑荒啊。

    “說起來這運道不是鄭家給方姑娘的，青瓦寨這條路只有方姑娘能走動，鄭家手里頭有些糧種，想要運到?jīng)芎痈?，這買賣能接嗎？”鄭老夫人看出方青蒔剛才晃神兒，試探著問。

    方青蒔點頭：“能接，鄭老夫人打算什么時候送過去？”

    “春耕要搶農(nóng)時，越早越好，明日能走就明日，后日能走就后日，趕早不趕晚，也不用送到別處，只要送到?jīng)芎痈瞄T就行?！编嵗戏蛉苏f。

    方青蒔看著外面的天色：“明兒吧，不過到現(xiàn)在鏢行那邊置辦的車馬還少，怕運的有限?！?/br>
    鄭老夫人垂眸：“這趟買賣，鄭家會出車馬，方姑娘想要車馬也不難，回頭鄭家可以幫襯一二。至于酬金嘛，下面的人回去鏢行談。”

    “您老人家想的周到?！狈角嗌P從旁邊拿過來匣子推到鄭老夫人面前：“本來準(zhǔn)備上次登門的禮，但家里突然有事就耽擱了，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就是一些熏衣的香料，老夫人別嫌棄?！?/br>
    鄭老夫人來了興致：“方姑娘竟還會調(diào)香的手藝？”

    “實不相瞞，家里祖?zhèn)鞯尼t(yī)術(shù)，兄長學(xué)了醫(yī)術(shù)，我和小妹學(xué)了草藥，略懂皮毛?！狈角嗌P說。

    鄭老夫人沒多問，方青蒔手里置辦的鋪子到現(xiàn)在還空著。果然這姑娘不簡單，只怕這香料啊，是敲門磚。

    聰明人，自不能句句都說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