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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女偵探 第25節(jié)

    陸善柔乘機(jī)介紹自己,“我姓陸,是個(gè)寡婦,你叫我陸宜人就可以了。北城澄清坊乾魚胡同的陸青天聽說嗎?”

    程娘子頓首道:“當(dāng)然聽說,大名鼎鼎的陸青人,京城無人不知,我還看過《陸公案》,看鋪?zhàn)記]有客人的時(shí)候拿出來翻翻。陸宜人莫非是——”

    陸善柔點(diǎn)頭說道:“我就是陸家的小女兒?!?/br>
    程娘子慌忙道:“陸宜人是來查案的?我……我們程家的登仙坊都傳到第四代了,從來沒有做過作jian犯科的事情啊,冤枉!”

    “不要急嘛。”陸善柔拍了拍程娘子的小胖手,“你們這條街的鋪房都跟我們交代過了,登仙坊名聲很好,荒年施粥,窮人家沒錢辦喪事,你們捐過紙?jiān)⒈∑す撞?,這都是善舉?!?/br>
    程娘子忙道:“就是就是,要飯的上門,我從來不趕,沒讓人空著手走過?!?/br>
    陸善柔說道:“我沒有懷疑你,只是……你的相公是外鄉(xiāng)人吧,跟我說一說你們兩人的事。”

    程娘子說道:“他是逃荒來京城的,在我家當(dāng)學(xué)徒,我是獨(dú)生女,家父想將登仙坊繼續(xù)傳下去,就要我坐產(chǎn)招夫,他……那時(shí)候長的俊,又勤快,也有天分,對我也……很好,我就招了他當(dāng)贅婿。”

    “后來,我們夫妻齊心協(xié)力,把登仙坊生意做大了,一直和和美美的到現(xiàn)在?!?/br>
    陸善柔問:“你們夏天經(jīng)常買冰吃?”

    “嗯?!背棠镒诱f道:“我和他都體豐怯熱,買冰是經(jīng)常的事,只不過都是放在庫房里偷偷吃,不敢當(dāng)著孩子們的面——孩子們看見會嘴饞,他們脾胃又弱,不敢給他們吃,哭著喊著又要哄他們,很麻煩的?!?/br>
    陸善柔問:“中元節(jié)去北頂那么遠(yuǎn)的地方趕集,是誰的主意?”

    “當(dāng)然是我呀?!背棠镒诱f道:“我聽他說北頂?shù)陌佣嗝春贸?,孩子們也聽見了,都吵著要吃,我就說你干脆去北頂趕集,把包子捎帶回家?!?/br>
    陸善柔問:“上了多少貨?什么車?yán)叩???/br>
    程娘子說道:“三大車,大叫驢拉的車,我們的貨輕,因北頂太遠(yuǎn),怕顛壞了,大紙?jiān)鷽]有,全是小件,但北頂人多,生意好,回來的時(shí)候基本都賣完了,就剩幾個(gè)破了賣相的,扔回作坊修去了?!?/br>
    陸善柔問:“車上帶了冰鑒?”

    程娘子說道:“是的,一大塊冰,五個(gè)伙計(jì)們也吃了,趕集很辛苦,怎能吃獨(dú)食?”

    陸善柔說道:“我看了他們的戶籍黃冊,這五個(gè)伙計(jì)都是外鄉(xiāng)人,基本都是七年前來登仙坊的?!?/br>
    程娘子說道:“是,那年我生了龍鳳胎,身子不好,除了管賬,店鋪都交給他打理,也是那年突然轉(zhuǎn)了財(cái)運(yùn),生意蒸蒸日上,開了幾家分店,新招了不少伙計(jì)工匠?!?/br>
    陸善柔問道:“這個(gè)月初一你買了砒/霜,這種東西擱在那里?”

    程娘子說道:“這種要命的東西可不敢放在鋪?zhàn)永?,萬一出事,我們可擔(dān)不起責(zé)任。我們床底下有塊磚是松的,里頭藏著一個(gè)盒子,家里的房契地契和砒/霜放在一起,鑰匙都放在我這里?!?/br>
    程娘子拿出腰間的鑰匙串,“我連睡覺都放在枕頭底下,誰也偷不著。”

    陸善柔說道:“你可以帶我去看看嗎?”

    “陸宜人跟我來?!背棠镒影殃懮迫釒У脚P室,趴在架子床下挖磚,摸出一個(gè)鐵匣子,掏出鑰匙,開了鎖,拿出一個(gè)油紙包。

    油紙包將砒/霜裹的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程娘子說道:“我買了二兩,用了二錢。還剩下一兩八錢?!?/br>
    程娘子取了秤,當(dāng)場稱給陸善柔看,“瞧,不多不少,正好?!?/br>
    重量一點(diǎn)沒少,但是……陸善柔伸手說道:“可否讓我打開看看?”

    程娘子說道:“可以,不過我要一直看著,這東西可不能離著我的眼睛。”

    “那是自然。”陸善柔打開油紙包,輕輕的嗅著。

    程娘子說道:“砒/霜無色無味,陸宜人能聞出什么來?加熱之后才有一股苦杏仁味,我把這東西攪拌到漿糊里當(dāng)誘餌的時(shí)候,都是把漿糊放涼了才拌進(jìn)去,否則老鼠聞著怪味,就不中招了,這東西精著呢。”

    陸善柔繼續(xù)聞著,抽了抽鼻頭,還靠近程娘子的臉聞了聞,“能夠讓我看一看你的妝奩嗎?”

    程娘子走到臥室梳妝臺旁邊,打開了妝奩,“請陸宜人過目?!?/br>
    陸善柔取出擦臉的粉盒,用手掌在上方輕輕扇風(fēng),聞著粉香,“是梔子花香?!?/br>
    又拿起油紙包聞了聞,“雖然很淡,但是也有一股梔子花香的氣味,程娘子聞一聞?!?/br>
    程娘子頓時(shí)臉色大變,跌坐在凳子上。

    陸善柔乘其不備,借著衣袖的掩飾,用指甲從粉盒里挖了一點(diǎn)粉,彈進(jìn)了油紙包,加進(jìn)砒/霜里,都是白色,rou眼根本分辨不出來,然后,將油紙包放在程娘子鼻尖,“聞一聞。”

    程娘子嗅了嗅,臉色頓時(shí)比砒/霜還白,“有梔子花香,有人摻把我的脂粉摻進(jìn)去了?!?/br>
    “那是誰干的呢?”陸善柔循循善誘,說道:“其他的我不敢打包票,但是你和孩子,以及這間快百年的老店,我以我父親陸青天的名聲發(fā)誓,一定會給你保住的?!?/br>
    作者有話說:

    善柔,人如其名啊。?

    第26章 驗(yàn)傷口三刺二師兄,紙房子暗藏贅婿心

    ◎除了最親密的枕邊人,誰能做到?看著程娘子面如死灰的樣子,陸善柔端了一疊果子和一壺茶放在她身邊,……◎

    除了最親密的枕邊人,誰能做到?

    看著程娘子面如死灰的樣子,陸善柔端了一疊果子和一壺茶放在她身邊, 什么都沒有說, 靜靜的等她平靜下來。

    程娘子畢竟是坐產(chǎn)招夫的掌家娘子,除了生育那一年因身體的原因短暫退隱登仙坊的經(jīng)營,其余的時(shí)候都在當(dāng)家做主。

    所以,慌亂震驚的她拿出帕子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開始吃東西,大口大口的吃,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

    陸善柔沒有再問她什么, 靜靜的等待。

    其實(shí)剛才她聞砒/霜, 什么都沒聞出來,正如程娘子所言, □□無色無味,那么下毒的人肯定也知道, 在盜走部分砒/霜之后,肯定往里頭添一些和砒/霜相似的無色無味白色粉末混雜在一起, 魚目混珠, 根本看不出來。

    紙人、紙馬、紙房子都需要用到大量的顏色, 單是白色就有蛤粉、鉛粉, 這些都沒有明顯的氣味, 盜毒的人隨便用一種添上即可,何必節(jié)外生枝, 用程娘子擦臉的香粉?

    陸善柔用香粉“作弊”, 撬開程娘子的嘴, 賭的是她對人性的了解。

    因?yàn)橄胍恢辈m過枕邊人, 一瞞就是十年,是很難的。

    尤其是像程娘子這么精明能干的人,不可能對枕邊人的異樣,一點(diǎn)察覺都沒有。

    在她修養(yǎng)身體時(shí)突然崛起的生意、召進(jìn)來一群不知底細(xì)的外鄉(xiāng)人。

    可現(xiàn)實(shí)的婚姻就是這樣,只要不觸及底線,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日子就過去了。

    何況,他們夫妻的日子看起來越過越好,程老板是個(gè)合格的贅婿,會賺錢,從小本經(jīng)營到了萬兩白銀的大生意。

    還對家庭體貼、對老婆俯首帖耳、連一雙兒女都能打醬油了,容許對方有一些秘密,裝聾作啞算了。

    以及,程老板“胖若兩人”的相貌,程娘子都說丈夫剛來的時(shí)候很英俊,程娘子胖是因?yàn)樯龑?dǎo)致,程老板胖到毀容的地步,怕是不想原來的相貌被人認(rèn)出來。

    程娘子吃東西的時(shí)候,魏崔城在窗外使了個(gè)眼色。

    陸善柔出去了,跟著魏崔城來到庫房,原來是陶朱和麥穗找到了一把手柄木把手縫隙滲透進(jìn)血液的短刀。

    “就是這把,其余四把都沒有?!碧罩煸陉懮迫崦媲把?,把放大鏡遞給她,“你看,縫隙的血液好像還很新鮮?!?/br>
    陸善柔細(xì)看了,說道:“很好——去買半只豬,要帶皮的?!?/br>
    “我知道要做什么了!”魏崔城雙目滿是華彩,“梧桐居士在《再續(xù)陸公案》的第九回 ‘小寡婦上墳遭殺劫,捅肥豬揪出盜墓賊’寫過這個(gè)!辨?zhèn)R兇手!”

    再沒有什么能比書中案在現(xiàn)實(shí)重現(xiàn)更有趣的事情。

    陸善柔表示贊賞,“魏千戶說的對,想必下一步你知道該怎么布置吧,我就交給你了?!?/br>
    被夸贊,被信任,被寄予托付,魏崔城對陸善柔的好感高到從泰山變成了喜馬拉雅,“你放心吧,我來?!?/br>
    陶朱和麥穗興沖沖去對面rou鋪,幾乎把rou鋪包圓了,像兩個(gè)小嘍啰似的,合力扛著半扇豬回來。

    魏崔城命兩人將半扇豬吊起來,“高一點(diǎn),再高一點(diǎn),好了?!?/br>
    這里到處都是各種尺子,魏崔城測量著豬腳離地的距離,“根據(jù)尸格上填寫吳太監(jiān)的身高,就是這個(gè)樣子?!?/br>
    魏崔城用做紙?jiān)募t顏料,在豬皮上劃了一道線,“這大概就是心臟的位置,一刀斃命,正中心臟。陸僉事,我這樣做的對不對?”

    他知道自己是對的,但就是還想被她贊美一次嘛。

    “很好?!标懮迫嵴f道。

    魏崔城高興極了。

    噗!陸善柔拿著短刃,猛地朝著紅顏料的位置捅去!

    ??!魏崔城、陶朱、麥穗同時(shí)發(fā)出一聲輕呼,好像自己被捅了一刀。

    尤其是魏崔城,叫的聲音最大。

    陸善柔拔出短刃,“來,你們每人都捅一刀,傷口不要重疊,捅在魏千戶畫的這條線上就行了?!?/br>
    “我來!我來!讓我來!”陶朱毫不意外的第二個(gè)跑過去,拿起短刃捅豬。

    麥穗搖搖頭,“我就算了,我不會輕易出刀,出刀就要見血?!眲偷氖郑疾恍冀o太子遞草紙,怎么能殺豬呢?

    “我來?!蔽捍蕹墙舆^短刃,捅向紅線。

    這下豬身上有了三道捅傷。

    “身高不一樣,捅出來的傷口也不一樣。吳太監(jiān)身形干癟,身高和我差不多,所以我和陶朱刺進(jìn)去的傷口位置幾乎平行的?!?/br>
    “但是吳太監(jiān)直入心臟那一刀,刀口是從上往下傾斜,斜刺著入了心臟?!标懮迫崮弥裆县踝髅枥L的尸首傷口剖面圖來對比豬上的傷。

    “這說明兇手的身高要比吳太監(jiān)高不少,捅出來的傷口和魏千戶很像,你們注意沒有,程老板和魏千戶身高是差不多的?!?/br>
    陶朱搖頭,“我不覺得啊,我覺得魏千戶至少比程老板高出半個(gè)頭?!?/br>
    “因?yàn)槌汤习逄至?,胖了顯得矮?!丙溗胝f道:“我射箭也很厲害,目測很準(zhǔn),他們確實(shí)差不多高?!?/br>
    另一邊,牟斌要程老板把《大出殯》吹了一遍又一遍,就是在等陸善柔的消息。

    以牟斌多年的直覺,他也覺得程老板有問題,但此人毫無破綻,像個(gè)滑不溜丟的肥泥鰍,明明覺得有問題,就是抓不到他的把柄,只能等陸善柔這邊有所突破。

    陸善柔把牟斌叫了出去,把方才在院子里捅豬的短刃給了他,還解釋她用半扇豬做的捅傷推演,“……不出意外的話,這就是兇器,你審他的時(shí)候,就把短刃放在手里把玩,先攻心,看他能撐多久。”

    牟斌接過短刃,還吃著碗里看著鍋里,問道:“他老婆程娘子那邊……”

    “火候應(yīng)該快到了?!标懮迫嵴f道:“不過,咱們事先約好,程娘子和一雙兒女,還有登仙坊的本錢,牟大人要答應(yīng)我一定要保住?!?/br>
    牟斌說道:“我名聲你是知道的,大搞冤獄,胡亂牽扯這種事情我自到任以來,可曾做過一件?”

    那倒沒有,牟斌以慈悲聞名,是最不像錦衣衛(wèi)指揮使的錦衣衛(wèi)指揮使。

    陸善柔說道:“那就請牟大人靜候佳音吧?!?/br>
    陸善柔去了臥室,程娘子已經(jīng)把一盤果子點(diǎn)心全都吃完了,臉色也不像剛才那么蒼白,問道:“陸宜人想要我做什么?”

    陸善柔反問:“你其實(shí)懷疑過你相公的來歷吧?”

    程娘子沉默片刻,說道:“我生子休養(yǎng)那年,他在外面獨(dú)當(dāng)一面,一口氣開了好幾家分店,北到宣府,南到臨清,生意鋪開的那么順利,連本錢都是他救了某個(gè)落水的富商,富商不要利息借給他的,那時(shí)候我是有過懷疑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