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栩嗤之以鼻：“大過年的，又沒人過路，你們難道還要上山逮兔子吃么？”

    他們訕笑：“咱們才采買了東西，扔在這兒也不放心呀?！?/br>
    盧栩：“你們不是有山洞嗎，放進(jìn)去，好帶的食物帶走，不好帶的都留下，找?guī)讐K木板將山洞堵上就是了?！?/br>
    “那哪能防??？”

    “防啥？”

    “狼啊！野豬，獾子，人不在，一冬天肯定給啃個(gè)稀巴爛。”

    “那就讓它們也過個(gè)飽年！”

    最后他們還是拗不過盧栩，答應(yīng)去登州城里過年。

    盧栩這才滿意。

    他們不能回家，很大原因是因?yàn)楸R栩又跑了一趟青龍城，耽誤他們返鄉(xiāng)過年，別人都回家去了，就剩他們?cè)诨纳揭皫X風(fēng)餐露宿，盧栩良心難安。

    他看出來他們不大想花錢去附近鎮(zhèn)子找地方住了，干脆讓他們多走點(diǎn)路，去登州城。

    他們自己的地盤，不存在花錢那回事，他們過去住，盧栩還不用擔(dān)心過年鋪?zhàn)雍涂蜅?huì)遭賊。

    叮囑好后，盧栩他們繼續(xù)南行。

    崇寧的山區(qū)也是風(fēng)雪難行，多虧附近山村的村民瞧見他們，過來幫忙推車，他們才順利過山。

    盧栩跑了一年，多少和商路上的人家混個(gè)臉熟，人家看到他們觀陽聯(lián)盟的大旗就知道是他，愿意頂風(fēng)冒雪地過來幫忙，盧栩滿心感激。

    盧栩手上還剩著些糖和紅包，一并送了他們。

    這次沒人再問他們還會(huì)不會(huì)再來，而是在白雪飄揚(yáng)中輕快地道別：“明年見！”

    進(jìn)了崇寧縣城，盧栩意外地遇到了觀陽的小商隊(duì)。

    他們被大雪困在城中，正被迫偷閑，在小鋪?zhàn)永锍猿鐚幪厣目撅灐?/br>
    “你們這是？”

    “賣年貨！收山貨！”

    他們一塊在崇寧又停留一天，直到雪停，才做伴南行。

    盧栩看他們半空的車，猜測(cè)生意一定不錯(cuò)。

    崇寧南邊的鎮(zhèn)子上，也來了觀陽和文丘的小商販，他們大多只有一輛板車，或是兄弟，或是父子，如貨郎一般在挨著鎮(zhèn)子賣年貨，連冬雪都凍不冷他們賺錢的熱情。

    盧栩問他們要不要一同回去，他們大多還要再多賣幾天。

    “還早，過了十五就回去！”

    盧栩只好催促：“看好了天氣，千萬別冒雪走山路?！?/br>
    他回程經(jīng)過羅家的客棧，詢問他們什么時(shí)候回去。

    他們?cè)缇蜕塘亢昧?，“十五再開一天，十六回去?！?/br>
    盧栩：“那正好，若是遇到了回鄉(xiāng)的貨商，你們相互搭把手。”

    “放心吧！”羅家人見他們車上有空位，還托他們把自己攢的山貨、特產(chǎn)給家人帶回去。

    到觀陽縣城時(shí)，已經(jīng)臘月初十。

    觀陽縣城飄著小雪，街上有小孩穿著棉襖棉褲提著籃子賣蠟梅。

    盧栩不知他們是從哪兒摘的，見到了便去詢問。

    “碼頭那邊有個(gè)大伯劃船賣！他一個(gè)人賣不過來，我們便宜買了到巷子里叫賣?！?/br>
    盧栩：“你們不冷??？”

    “不冷！”

    “跑起來就不冷！”

    小孩們七嘴八舌地說著。

    盧栩：“那你們做著伴，小心冰，別摔了?！?/br>
    靈活多動(dòng)的小朋友全然不當(dāng)回事。

    “你要嗎？”

    “買幾只回去給嬸嬸和臘月吧！”

    他們都是認(rèn)識(shí)盧栩的。

    盧栩笑著掏錢，“給我來幾只?！?/br>
    盧軒也道：“給我也來幾只。”

    兄弟倆分了一籃子蠟梅，各自抱著繼續(xù)走。

    盧栩往街上瞧著，此時(shí)街上竟然不比平日少，加上挎著籃子采辦年貨的人，似乎還比平時(shí)要多。

    盧栩抱著蠟梅去倉庫，正巧盧文、陸勇正在倉庫搬貨，瞧見他們倆一人一捧花的造型，活像大白天見了鬼。

    盧文：“你們倆大男人買花干啥？”

    盧軒：“給寒露啊！”

    盧栩：“誰說男的不能買花了？聽說考上狀元還簪花巡街呢。”

    盧文滿臉震驚，但隨即，他又往巷子外看去，“在哪兒買的？我買一捧給小夏?！?/br>
    別回家一瞧，大伯母有，臘月有，寒露有，就小夏沒有。

    陸勇也道：“那我給我jiejie也買點(diǎn)吧！”

    盧栩指路：“前面那條街，沒有就去碼頭找?！?/br>
    盧文、陸勇?lián)Q他們倆卸貨、裝貨，一起跑去買花了。

    傍晚時(shí)，臘月、寒露、小夏頭上都簪上了漂亮的蠟梅花。

    寒露拿出她朋友送她的胭脂，給小夏、臘月化妝。

    今年的胭脂是她朋友親戚從南方送來的，寒露瞧著好看，拿糕點(diǎn)和人家換了一小盒。

    三個(gè)小姑娘忙活完，還給盧銳畫上了紅臉蛋，沒什么審美的盧銳舉著一枝花，高興得滿院子蹦蹦跳跳。

    顏君齊、盧舟、盧樂下學(xué)回來，看到盧栩在家，全興奮的眼睛放光。

    盧舟一下朝盧栩撲過去，“哥哥！”

    盧樂也跑過來：“我就說肯定是叔叔回來了，大奶奶和姑姑才全關(guān)門了！”

    盧栩抱起盧舟掂一掂，“很好，又重了點(diǎn)！”

    他朝臥室努努嘴，顏君齊啞然，拎著書袋悄悄進(jìn)去，看到他書桌上放了青玉色的細(xì)口插瓶，里面插著一支含苞待放的臘梅花。

    晚上睡覺時(shí)，盧栩問起顏君齊大岐有沒有狀元簪花的傳統(tǒng)。

    顏君齊點(diǎn)頭：“有的?！?/br>
    盧栩好奇：“簪什么花？”

    顏君齊搖頭：“不知道?！?/br>
    盧栩：“那我來給你簪，博個(gè)彩頭！”

    不待顏君齊拒絕，盧栩又穿上鞋跑過去，在瓶中的蠟梅上挑來看去，剪下一節(jié)如簪的花枝，插到顏君齊頭頂。

    第二天一大早全家去忙，連昨天剛剛放了年假的盧舟、盧樂都去成衣鋪和雜貨鋪幫忙了。

    臨近年關(guān)，觀陽的鋪?zhàn)右话阍谂D月二十前都會(huì)關(guān)門，十五左右是置辦年貨的高峰。

    今年觀陽比往年好賺錢，全城的百姓都比往年舍得花錢。

    趁著河水剛剛開始上凍，還不影響通行，各村鎮(zhèn)的商戶都跑來縣城采買進(jìn)貨，回去忙年前最后兩三個(gè)大集。

    村子離縣城近的，更是坐船或步行，直接就進(jìn)城采買了。

    許多百姓還趁此挑了擔(dān)子進(jìn)城賣手工品。

    什么籮筐搟面杖，掃帚簸箕，燈籠玩具……

    盧家村就有好些人作伴進(jìn)城采購了。

    今年村里人幾乎家家都在山上做短工，家家戶戶有余錢，尤其是家里有給盧家做刺繡的，一年到頭，能攢好幾兩銀子。

    到了年底，大姑娘、小媳婦也按捺不住了。

    過年間進(jìn)城采購，可是未出閣的小姑娘為數(shù)不多能隨意上街的時(shí)候。

    有人坐船，節(jié)約的人家則從山路步行。

    如今山路好走，下了薄雪也不怕，盧輝他們?nèi)杖者M(jìn)城送羊、送雞蛋，早就將小山道掃得干干凈凈。

    一家人忙著做買賣，連早飯都不在家里吃。

    早上，家里就只剩下盧栩這個(gè)閑人和臘月、文貞、盧銳三個(gè)孩子。

    元蔓娘嫌帶著他們?nèi)齻€(gè)要cao心，既然盧栩在家，便讓他在家?guī)Ш⒆印?/br>
    出發(fā)前，她囑咐了臘月，哥哥出門累了，回家要好好休息，他們自己在家里玩，不能去鬧哥哥。

    臘月得了任務(wù)，像大jiejie一樣看管兩個(gè)更小的，文貞自然不必說，向來是她說什么就是什么。

    就盧銳是個(gè)不聽話的，但臘月看得緊，他也不能往盧栩房里跑。

    盧銳在院子里玩雪球，滾著滾著瞧見顏君齊提著食盒回來了。

    他追著顏君齊跑去廚房，又跟在顏君齊屁股后面跑進(jìn)盧栩臥室。

    臘月和文貞洗手吃飯，見盧銳是跟著顏君齊，便沒喊他。

    顏君齊推門進(jìn)來，見盧栩還睡著，將食盒放到桌上，輕手輕腳走到床邊，“醒了嗎？飯還熱著，這會(huì)兒吃還是再睡一會(huì)兒？”

    盧栩從被子里伸出手臂，打哈欠、伸懶腰，“什么時(shí)候了？想在被窩里吃?！?/br>
    他剛想撒個(gè)嬌，才伸手要拉顏君齊，只聽屋門吱溜一聲，露了個(gè)一尺寬的縫。

    他家盧銳抓著門板踩在門檻上，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盯著他，童言童語道：“光光！哥哥光光”

    盧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