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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啞女在線閱讀 - 啞女 第38節(jié)

啞女 第38節(jié)

    *

    寧遠(yuǎn)侯府內(nèi)。

    寧遠(yuǎn)侯蘇卓正高舉著酒杯,爽朗的笑聲飄入酒杯,濺出一圈圈的漣漪來。

    鄭衣息正坐在他下首,躬著身?子接過了蘇卓遞來的酒杯,一飲而盡后,臉頰處染上了一抹紅暈。

    蘇卓還要再讓鄭衣息喝,蘇琪政卻為他打?圓場(chǎng)道:“父親快別讓他喝了,小心他怕了你這個(gè)?泰山,不?肯娶三meimei了。”

    話音一落,坐在前廳插屏后的蘇煙柔臉色驀地?一紅,忙拉著身?邊段氏道:“娘,大哥又取笑我?!?/br>
    段氏笑著扶了扶女?兒的鬢發(fā),心里一派熨帖。比起那個(gè)?薄冷無情的五皇子,還是?鄭衣息更?適合自己的女?兒。

    門第合適、性子合適、且這鄭衣息還是?庶子出身?,將來少不?得要仰仗他們寧遠(yuǎn)侯府,便?也不?敢薄待了柔姐兒。

    “你哥哥就是?嘴邊沒個(gè)?正形,所以京城里的貴女?們都瞧不?上她,最后只得娶了個(gè)?商戶之女??!闭f到?此?處,段氏的話音里已染上了幾分?嫌惡。

    蘇琪政的正妻曾氏乃是?商賈出身?,雖是?皇商,可到?底難登大雅之堂,可偏偏蘇琪政只愿娶曾氏一人,段氏也拗不?過他。

    眼見著段氏惱了起來,蘇煙柔忙岔開話頭道:“再喝下去只怕就要多了,娘快去勸勸爹爹。”

    說話時(shí),蘇煙柔的眸光已透過了影影綽綽的插屏,只望向了蘇琪政身?旁坐著的鄭衣息。

    柳眉微蹙前,已是?擔(dān)憂他再下去便?要醉了。

    誰知段氏卻聳了她一把,壓低了聲音笑道:“你爹爹是?故意的,喝多了又如何,讓他住我們府上就行了?!?/br>
    蘇煙柔這才不?言語了,只是?眸光卻依舊隨著鄭衣息飲酒的動(dòng)作而搖曳游移。

    燭火明亮。

    鄭衣息正穿了一件墨色的對(duì)襟長(zhǎng)衫,東珠為冠,玉石為帶,與那些紈绔子孫們打?扮如出一轍,卻多了幾分?旁人沒有的矜傲清貴。

    怎么她從前不?曾發(fā)覺,這鄭衣息不?但生的俊美朗秀,還有一股清雅出塵的氣韻在?

    而插屏前的蘇卓已有些醉意,他笑著拍了拍鄭衣息的肩背,對(duì)他說:“我就這一個(gè)?女?兒,性子驕縱了些,往后你可要多擔(dān)待些她?!?/br>
    今日蘇卓大費(fèi)周章地?將鄭衣息從御前司請(qǐng)來,好酒好菜的招呼著他,為的不?過就是?這一句話。

    他要鄭衣息作個(gè)?保證,往后必會(huì)妥善珍視蘇煙柔,保證了之后,他才會(huì)為鄭衣息爭(zhēng)取司正一位。

    世家聯(lián)姻大多如此?,不?過是?樁好聽些的買賣罷了。

    明碼標(biāo)價(jià)、曲意逢迎,都是?鄭衣息做慣了的事了。

    他早在趕赴寧遠(yuǎn)侯府的路上已設(shè)想過這等處境,當(dāng)即便?笑著應(yīng)下道:“侯爺說笑了,蘇小姐貌美靈秀,性子端莊大方,是?衣息高攀了才是??!?/br>
    插屏后坐著的蘇煙柔聽得他這番話后,心間就好似裹了糖霜般甜。

    第33章 二更

    蘇煙柔知曉了鄭衣息將她的那一?副頭面送給了煙兒?后?, 也的確是在閨房里發(fā)了一?通邪火。

    本來,她對(duì)煙兒?的態(tài)度也是鄙夷和漠視較多,不過是個(gè)?通房丫鬟罷了,她自恃身份, 才不愿和她計(jì)較。

    將來等她進(jìn)了門, 尋個(gè)?由頭打發(fā)出去就是了。

    可鄭衣息待那丫鬟的態(tài)度卻如?此曖昧, 竟還把她瞧中的頭面送給了那丫鬟?

    蘇煙柔一?夜未眠,覺出了一?陣危機(jī)之感。

    天剛蒙蒙亮?xí)r,蘇煙柔便去尋了段氏,話?里話?外都是她不想再吊死在“五皇子”這棵樹上的意思。

    段氏聽?后?大喜, 先是拿話?安撫了女兒?,又說了一?籮筐鄭衣息的好話?,才將女兒?身邊的婢女喚了過來。

    那婢女將這段時(shí)日蘇煙柔對(duì)鄭衣息的熱切、以及頭面一?事統(tǒng)統(tǒng)告訴了段氏,得了段氏賞下?來的好處后?, 才離開了正屋。

    段氏為了蘇煙柔對(duì)五皇子的這一?片癡心, 簡(jiǎn)直要愁白了自己的鬢發(fā), 如?今見女兒?對(duì)鄭衣息起了心思,便也連聲念佛道:“柔姐兒?改了性?兒?,咱們寧遠(yuǎn)侯府也不會(huì)牽扯到奪嫡之事里了?!?/br>
    至于鄭衣息寵愛的通房丫鬟, 她卻是半點(diǎn)?不放在心上。

    此刻,蘇卓與鄭衣息相談甚歡, 前廳內(nèi)也是一?派和氣。

    插屏后?坐著段氏便喚了兩個(gè)?丫鬟上前, 讓她們?nèi)ダ硪?理客房, 預(yù)備著鄭衣息醉酒后?,讓他住下?。

    可一?個(gè)?時(shí)辰后?, 鄭衣息臉頰通紅,眸色卻依舊清明無比。

    蘇琪政欲留他宿在寧遠(yuǎn)侯府上, 可鄭衣息卻以蘇煙柔的名聲為推拒理由,硬是要回鄭國(guó)公府。

    段氏聽?罷暗自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提著燈盞的小?廝們好生送鄭衣息回府。

    *

    鄭衣息回澄苑時(shí)已接近午夜時(shí)分。

    正屋內(nèi)的燭火已滅,他立在庭院之中瞧了眼墻角的迎春花,心口藏著的千頭萬緒也漸漸息止。

    在寧遠(yuǎn)侯府的兩個(gè)?多時(shí)辰里,他好似將這一?輩子該說笑?的話?語都說了出去,披著虛偽的外皮的自己,陌生得不像話?。

    蘇卓是個(gè)?老狐貍,于這樣的人相處不得不打起十二分小?心,此刻的鄭衣息已是疲累不已,只想躺在那羅漢榻上,抱著煙兒?入睡。

    既是起了這樣的念頭,鄭衣息邁步入正屋的動(dòng)作便愈發(fā)迅速了些。

    推門的動(dòng)靜吵醒了羅漢榻上躺著的煙兒?,她撐起臂膀要翻身下?榻,可酒意入心的鄭衣息已如?疾風(fēng)驟雨般奔至羅漢榻旁。

    他跑的很快,即便是隱在這如?霜的月色之下?,煙兒?也能看見他在朝著自己奔來。

    鄭衣息素來是一?副孤傲自持的模樣,何曾露出過如?此像稚童的一?面?

    煙兒?當(dāng)時(shí)便要笑?,可嘴角才動(dòng)了一?下?,卻已被鄭衣息癡纏著壓在了羅漢榻上。

    月色入戶,咫尺間的距離,照亮了彼此的容顏。

    煙兒?的手沒有被桎梏住,便對(duì)著鄭衣息作了一?個(gè)?手勢(shì)。

    鄭衣息清亮亮的眸子彎彎一?折,笑?意漾進(jìn)眼底,他俯下?身親了煙兒?一?下?,一?股酒意借著唇舌遞到煙兒?腦中。

    “我沒醉?!编嵰孪⒄f。

    煙兒?這下?才知曉,鄭衣息喝醉了。

    她旋即要翻身下?榻去把事先備好的醒酒湯拿來,可人還沒離榻,就已被鄭衣息鎖住了臂膀。

    兩個(gè)?人的身軀嚴(yán)絲合縫地緊貼在一?塊兒?,煙兒?根本動(dòng)彈不得。

    她想解釋,想告訴鄭衣息若不喝了醒酒湯,明早起來就會(huì)頭疼。

    可鄭衣息卻死死地攥住了她的皓腕,不給她作手勢(shì)的機(jī)會(huì)。

    煙兒?無奈地望向耍酒瘋的鄭衣息,借著月色打量他俊俏的眉眼,盯得久了,便鬼使神差地傾身吻了他一?下?。

    這是煙兒?第一?次主動(dòng)吻鄭衣息。

    雖只是蜻蜓點(diǎn)?水般的一?個(gè)?吻,卻讓鄭衣息方寸大亂,腦海里仿佛炸開了漫舞絢爛的煙火,比花燈節(jié)的那一?夜還要再奪目璀璨一?些。

    因煙兒?的這一?個(gè)?細(xì)微的動(dòng)作,鄭衣息的心間酥軟的好似被成千上萬的羽毛拂過一?般。

    他不是醉酒后?就會(huì)失控的人,這點(diǎn)?酒還不足以讓他失去理智。

    可那些在心內(nèi)滋長(zhǎng)蔓延的愛意悖于世俗,別于尊卑,往日里壓抑的太久,如?今尋到了個(gè)?口子傾斜,自然蓬勃而出。

    蜻蜓點(diǎn)?水的吻仿佛一?塊巨石被扔進(jìn)了池潭之中,砸出了一?朵朵的漣漪水花。

    那不可觸碰的行徑、那齒于訴說的交.纏,那離經(jīng)叛道的愛意,在彼此的呼吸間攀騰而上。

    鄭衣息循著本心擁著她、吻著她。

    在寂冷的月色之下?,真正地?fù)碛辛怂?/br>
    一?切息止后?。

    煙兒?已是累極,她被迫陷入鄭衣息寬闊guntang的懷抱之中,困意來襲前,耳畔似是響起了一?句呼喚。

    “煙兒?。”

    “我們要個(gè)?孩子,好不好?”

    *

    翌日醒來時(shí),鄭衣息仍躺在煙兒?身側(cè)。

    煙兒?眨了眨眼,待意識(shí)清明后?才回憶起了昨夜里鄭衣息的話?語。

    她不知是自己聽?錯(cuò),還是那只是個(gè)?夢(mèng)。

    愣了半晌后?,她才要起身,方動(dòng)了一?下?,身旁的鄭衣息也睜開了眸子。

    兩人四目相對(duì)。

    一?時(shí)間都憶起了昨夜的荒唐行徑。

    鄭衣息還好些,煙兒?卻窘紅了雙頰,便不敢正眼瞧鄭衣息。

    不多時(shí),李嬤嬤隔著窗問了一?句。

    煙兒?的心一?凜,瞥了一?眼鄭衣息后?便欲下?榻穿衣,再去將李嬤嬤送來的避子湯喝下?。

    這是鄭國(guó)公府里的規(guī)矩,世子夫人未生嫡子之前,通房丫鬟每一?回侍寢都該喝避子湯。

    煙兒?頓頓都喝了下?去,一?次都沒有漏過。

    她低著頭欲去開門,鄭衣息盯著她清瘦婀娜的身影瞧了許久,似是也憶起了昨夜他鬼使神差的話?語。

    與煙兒?有個(gè)?孩子。

    和她生的一?模一?樣的小?人,一?樣的乖巧柔順,一?樣的靈秀俏麗。

    似是不錯(cuò)。

    “今日不喝了?!编嵰孪①康睾白×藷焹?。

    煙兒?腳步一?頓,心間的踟躕與失落盡皆化成了無邊的喜色。

    昨夜她聽?到的,都是真的。

    門外候著的李嬤嬤聽?到鄭衣息的說話?聲后?,雖是有一?肚子的話?想勸,可想起這位主子的喜怒無常的性?子,便也只得生生忍了下?去。

    只是老太太和大太太那兒?卻瞞不過去,李嬤嬤心想,她還是得去榮禧堂說一?聲才是,否則在蘇小?姐進(jìn)門前出了庶長(zhǎng)子一?事,她有幾?條命可活的?

    李嬤嬤一?腔心事,正欲退下?時(shí),鄭衣息已穿好了衣衫走出了正屋。

    他神色慵懶,眉宇間漾著些難以言喻的散漫,衣襟也未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