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著，一腳踢著桌子腿就往后退了退，椅子腳在地上發(fā)出“吱”得一聲，冷笑，沖著韓一梅道：“你可還真出息了，這說得頭頭是道的，怎么自己就找了那么個東西？這才一天沒到，一地雞毛還沒掃呢，又改行當(dāng)媒婆了？”

    韓一梅徹底炸了，拿起桌上的鏡子就往韓東塬身上砸，罵道：“我找了個什么東西關(guān)你什么事，至少他不用跑到山溝里種地，我覺得不行我就能一腳把他給踹了?？煽纯茨悖阈?，你厲害，平時眼睛都長頭頂上了，結(jié)果人家眼睛一紅，你就把工作都給人家了，自己跑下鄉(xiāng)去，人家要回北城，一路上幾十個小時的，就巴巴的送她回來，我看你什么時候怕是連命都要送給人家！”

    第70章 我樂意

    鏡子砸到韓東塬身上，再滾到地上。

    韓東塬的目光順著鏡子一直滾到角落，倒在地上才收回，看向韓一梅。

    原先聽韓一梅說前面那一大串的，他還很煩，這會兒卻是冷靜無比。

    他嗤笑一聲，慢慢道：“我樂意，怎么了？”

    韓一梅：“……”

    她前面還很大的火氣，但韓東塬這一眼，這一句話，卻是讓她的火氣“撲”一下，全滅了。

    只剩下了無盡的灰燼壓在心底，難受卻發(fā)泄不出來。

    “你樂意，你樂意……”

    她冷笑了好幾聲，才道，“那她呢？她也樂意嗎？你別忘了從小到大，喜歡她的人有多少，她姑姑對她對象的要求有多高，就你，你也不想想，就你這些年干的那些事，你有哪一點(diǎn)能讓她姑姑對你滿意？我不知道你們現(xiàn)在是怎么樣，但以程檸那種唯她姑姑命是從的模樣，你確定她姑姑反對，她會愿意跟著你？等她姑姑把她弄回了城，你就在那個山溝里發(fā)霉嗎？”

    韓東塬撩了撩眼皮，道：“那我也樂意，怎么了？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br>
    “你！”

    韓一梅差點(diǎn)被他氣得厥倒，連著說了好幾聲“好”，道，“倒是真沒想到，咱們家最渾最無法無天的東西竟然還是個情種！”

    “說完了嗎？說完了你可以走了。”

    他道。

    不過不等韓一梅走，樓下韓奶奶和程檸先上來了。

    “哎喲喲，你們這是怎么了？”

    韓奶奶上了樓梯，就跺著拐杖道。

    程檸則是扶著她就在她身邊。

    韓一梅看到程檸，倒沒沖她發(fā)脾氣，只是回頭又瞪了韓東塬一眼，再不想說什么，轉(zhuǎn)身就“蹬蹬蹬”下樓了。

    韓奶奶也沒拉韓一梅，就問韓東塬，道：“這是怎么了，怎么了？哎喲，你們這都一大把年紀(jì)了，怎么還能鬧得雞飛狗跳的?！?/br>
    韓東塬沒啥可說的。

    他道：“我怎么知道她發(fā)什么瘋？”

    韓奶奶聽他這么說，便嘆氣，但還是訓(xùn)他道，“東塬，你也大了，都是做廠長的人了，怎么還跟以前一樣沖動，你二姐她這才經(jīng)了劉家那事，心里不痛快，就算有什么，你讓著她點(diǎn)也就是了……不過，就算她跑來找你發(fā)脾氣，總也得有什么原因吧？”

    韓東塬能跟她說什么原因嗎？

    當(dāng)然不能。

    他對著韓一梅能表現(xiàn)得若無其事，但到底心底還是不痛快，舌頭抵了抵后槽牙，道：“我已經(jīng)夠讓著她了，我就站在這里看她發(fā)瘋。”

    韓奶奶：“……”

    都是冤孽。

    程檸上前扶了韓奶奶，道：“奶奶，你知道三哥和二姐的脾氣，其實(shí)可能也沒什么事，就是一句不和兩個人就能翻臉，以前在家，哪天不懟上幾句？好像不說上幾句難聽話就顯不出自己的嘴巴厲害似的，你要是跟他們生氣，那真是生不完的氣，就由著他們吧。”

    韓東塬：“……”

    韓東塬無語，韓奶奶卻是果然心寬過來，笑道：“你這說的倒也是，哎喲，這東塬下鄉(xiāng)大半年，家里消停了許多，我竟然忘記了這事?！?/br>
    韓東塬&程檸：“……”

    程檸扶著韓奶奶下樓，下到一半回頭看了一眼，就看到韓東塬就靠在門邊眼睛直直盯著她，程檸莫名心里就有些不安，扶著韓奶奶下了樓，猶豫了一下，還是跟韓奶奶道：“奶奶，我還是上去看看三哥吧，雖然多半就是他們脾氣大，但二姐這不才跟劉家鬧翻了嗎？說起來還是因?yàn)槲乙鸬模覇柌粍佣?，去問問三哥，看是不是因?yàn)檫@事。奶奶你去問問二姐。”

    “成，”

    韓奶奶拍了拍程檸的手，道，“去吧，你現(xiàn)在跟東塬一起下鄉(xiāng)，一起做事，總有些默契，過去好好問問他。要是沒什么事，就是脾氣大，就跟他好好說說，他這就回家兩天的時間，非要搞得家里雞飛狗跳干什么呢，還嫌不夠堵心的??？我看他現(xiàn)在還算是肯聽你說話?！?/br>
    “聽什么呀，”

    程檸忙否認(rèn)，道，“奶奶你是不知道，那都是生不完的氣，我是沒辦法，這不要天天對著他嗎？就隨便他了，我就當(dāng)聽不到，傻子才跟他生氣?！?/br>
    說得韓奶奶笑得不成，道：“是別理他，越理他越來勁，但他要欺負(fù)你啊，你就跟奶奶說?！?/br>
    程檸聽到“欺負(fù)”這個詞，忍著臉熱應(yīng)下，就“蹬蹬蹬”上樓了。

    她也知道這會兒上樓其實(shí)不是明智之舉。

    但韓東塬剛剛看她的那個眼神總牽著她，這會兒如果不上樓，一直到明天都沒有機(jī)會單獨(dú)跟他說上一句話了。

    而且她剛剛下樓才撞到韓一梅，然后轉(zhuǎn)身韓一梅就跑到韓東塬屋里兩人就吵起來，這也讓她覺得不尋常。

    她上了樓，韓東塬還靠在門邊上。

    她過去，他就讓進(jìn)了門里邊，她站在門口站了半秒鐘，也覺得這樣說話還是不方便，就進(jìn)了門，然后韓東塬就用腳把門踢上了。

    程檸瞅了瞅那門，又看他，問他：“三哥，剛剛你跟二姐到底什么事吧？”

    韓東塬心里不痛快，

    但卻也不會因?yàn)轫n一梅那幾句話就把情緒帶到程檸身上。

    外人說他脾氣差，只不過是他從來不遷就人，說話還氣死人不償命，就常常發(fā)生大沖突，但實(shí)際他一向控制情緒的能力很好，只看他愿意不愿意而已。

    他就沖她笑了一下，道：“沒事?！?/br>
    程檸狐疑，道：“你剛剛看起來很有事?！?/br>
    韓東塬笑，就看著她道：“我就是想讓你上來陪我說句話，要不然，你能上來嗎？”

    程檸：“……”

    她就那樣看著他。

    他便又道：“你過來親我一下，就更加沒事了?！?/br>
    程檸：“……”

    他以為她會生氣，她的確看起來有點(diǎn)生氣，不過出乎他意料的，她沒有拿什么東西砸他，反而走過來，然后拽了他的衣服踮腳吻了吻他的下巴，不過一吻就退了，在他的錯愕中，問他道：“是不是二姐看出了什么，剛剛就過來跟你發(fā)脾氣了？”

    他看著她，道：“你不生氣，或者擔(dān)心？”

    生他的氣，擔(dān)心家里人的反應(yīng)。

    程檸搖搖頭，又點(diǎn)點(diǎn)頭，道：“那也沒有辦法。”

    又問他，“是她質(zhì)問你了？她跟你說什么了？”

    韓東塬就伸手握住她的肩，把她往自己拉得更近了些，看著她的眼睛道：“她說我配不上你，說喜歡你的人那么多，你姑姑也不會看上我，你早晚會踹了我?！?/br>
    程檸一愣。

    她以為韓一梅看不上她。

    以為她會覺得自己配不上韓東塬，認(rèn)為是自己勾引了他。

    她問他，道：“那你怎么說？”

    “我告訴她我樂意，”

    他笑，道，“我樂意?！?/br>
    程檸的眼睛一漲，伸手攀住他的胳膊，就踮腳吻他。

    韓東塬錯開，讓她的吻吻在他的臉上，手已經(jīng)摟住她的腰，然后就笑道：“程檸，你又勾引我，我跟你說，我一點(diǎn)也不經(jīng)勾的，你這樣，之后就別又嚷嚷著說我欺負(fù)你?！?/br>
    程檸眨了眨眼，就在他臉上親了親，就撤了回來。

    韓東塬按著她要親她，卻被她避開了。

    “程檸，你就是存心讓我不痛快?！?/br>
    他道。

    “你沒聽到樓下的聲音，大家都回來了，說不定誰就會上來敲門?！?/br>
    程檸掰他的手，道，“放開我吧?！?/br>
    韓東塬也知道她說的是大實(shí)話。

    事情已經(jīng)有點(diǎn)亂，不能再亂了。

    他放開她，道：“我留下來陪你一段時間吧，過一個星期我們一起回去?！?/br>
    他不能讓她一個人去面對這些。

    “不用，”

    程檸搖頭，“還是按原來計(jì)劃就成，你要是留下來才可能更糟?！?/br>
    其實(shí)家里人都是人精，他送她回來，程檸不可能沒想過家里人可能會發(fā)現(xiàn)些端倪。

    “這事我能應(yīng)付，不過，要你配合一下我?！?/br>
    她小心看他，道，“成不？”

    韓東塬看著她。

    心里已經(jīng)隱隱升出些不妙的感覺。

    “配合？怎么配合？”

    他問。

    程檸對著他的眼睛，咳了一聲，不自在的別開臉去，道：“就是，二姐不是看出來一點(diǎn)嗎？那這幾天，如果大家都覺得你喜歡我的話，你不想否認(rèn)那就隨意，但也別太承認(rèn)了，就，就跟之前我去鄉(xiāng)下那時候一樣，你有些喜歡我，但不也裝得很好？然后我就跟姑姑說我不喜歡你，等我們廠子做大一點(diǎn)，我肯定會回城的，怎么樣？”

    問他“怎么樣”的時候，已經(jīng)回過臉來帶著些小心祈求的眼神看他。

    不怎么樣。

    韓東塬心里不痛快。

    程檸就跟他撒嬌，道：“先就這樣吧？拖一段時間，不然節(jié)外生枝姑姑不讓我回山上去麻煩就大了，我是能堅(jiān)持，但肯定會鬧得家里雞飛狗跳，還是先等七月過了再說，好不好？”

    韓東塬黑著臉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