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吃的無疑是紅燒鱸魚，那魚煎得外焦里嫩，rou質(zhì)是嫩嫩的，可骨頭偏偏煎得酥透，吃起來魚皮又是勁道的。

    更美的是那魚rou，飽滿彈牙，入口又嫩又緊實，半點魚腥味都尋不著！

    青菜粥盛出來以后，孟言將它放在涼水里隔水散熱，吃的時候溫度將將好，不會燙嘴也不會發(fā)涼。

    清淡的青菜粥配上鮮辣的紅燒魚，一淡一辣，咸粥的清淡味道恰到好處分散掉鱸魚的辣度，相得益彰，仿佛天生該一起吃！

    幾人吃得牙齒都不聽使喚了，這邊嚼著魚rou，那邊迫不及待夾起清脆爽口的土豆絲。

    大口大口吃著，沒一會兒，江少嶼的碗便見了底。

    “好吃，你這手藝真的，要不給你安排進(jìn)我們部隊后勤部，保準(zhǔn)讓那群小子嘗了都不想回家吃飯。”

    還真別說，在這個缺衣少食的七十年代，軍隊后勤部的伙食可好了，且炊事班大多是有編制的，還不用跑早cao，連隊很多新來的小戰(zhàn)士都想調(diào)到炊事班工作卻也不是想進(jìn)就能進(jìn)，門檻不低呢！

    這人居然還會開玩笑，孟言跟洪嫂對視一眼，樂出聲：“別打趣我了，我可做不來大鍋飯?！?/br>
    這話確實是開玩笑，就算她有這手藝，江少嶼也絕對不可能安排她進(jìn)后廚。

    部隊后廚那是什么地方？全是男人！

    海島溫度高，廚房里常年悶熱，不做飯的時候還要去菜地里干農(nóng)活，搬重物……部隊條件再好也不能掩蓋現(xiàn)在是七十年代的事實，七十年代的環(huán)境啊，還是比較簡陋的，洗菜切菜，淘米，和面，每一個步驟都是人工完成，沒有機(jī)器輔助，炊事班十幾個人每天做幾百多人的飯菜，說不累不可能。

    所以，這份苦他可舍不得讓自家對象受。

    等等，自家對象？他下意識已經(jīng)拿她當(dāng)對象了么？

    喉結(jié)一滾，江少嶼有點不好意思看她了。

    “再吃點吧?！币娝胗挚樟?，孟言拿起湯勺要給他再盛碗青菜粥。

    “不了不了?！苯賻Z放下碗筷，憋了個飽嗝，“再吃就撐了。”

    其實已經(jīng)撐了。

    “怕什么，撐就撐，你們軍隊天天體力活，多吃點免得晚上餓?！?/br>
    江少嶼不記得自己是怎么離開的洪嫂家，只記得那天肚子好撐，差點走不動路在孟言跟前丟面子。

    話說回來——那魚真特娘的好吃！

    ……

    夜霧襲來，初夏的夜晚有些涼意，空曠的田野幽靜極了，除了微風(fēng)細(xì)細(xì)的吹著，便只聽見偶爾的幾聲狗吠。

    與孟言在洪嫂家門前道別，江少嶼沒直接回家，而是繞遠(yuǎn)路，繞著田野晃了兩圈，直到感覺肚子里的食物消化了一些，這才邁著輕快步伐回到家。

    吱呀——

    “嗷嗷嗷——嗷——”

    淺淺叫了那么幾聲，小黃就聞到了自家主人的味道，邁開小短腿哼哧哼哧往江少嶼身上跳，兩只前爪子扒拉著他的褲管，迫切想要主人親親抱抱舉高高。

    “小東西，今天可抱不動你?！睖\淺踢開地上的一團(tuán)小東西，往屋里走。

    小黃失落地嗚咽了一聲，還是屁顛屁顛跟了上去。

    左邊院墻，陳巧麗踩在壘高的石塊上，扒著墻頭：“參謀長，這個點才回來??？”

    “陳姐?！?/br>
    這年頭能源是稀缺物，陳巧麗平時過得節(jié)儉，院子里沒開燈，江少嶼只能借著自家院子里的微弱光源，依稀辨別她的臉。

    “從小孟那兒回來的吧？”

    江少嶼但笑不語，嘴角那高高揚起的弧度好生得意，在此時昏暗的光線下，陳巧麗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腦海里莫名浮現(xiàn)一句話——

    “老孔雀開屏”——sao，真特么sao！

    手指不由自主摳了幾塊墻皮，陳巧麗饒有興致地問：“參謀長，你倆現(xiàn)在處著嗎？”

    陳巧麗這邊問著問題，江少嶼也不好不理她進(jìn)屋，心情很好地彎腰將小黃抱起，撓了撓小東西溫軟的腦殼。

    “嗯?！?/br>
    小黃感動地嗚咽兩下，腦袋像挖掘機(jī)一樣死命往男人懷里拱。

    “那前幾天你咋一直不去找人家？”

    輕輕推開小黃的腦袋，拇指不小心被它的舌頭蹭到，帶來濕漉漉的癢意。

    江少嶼想也沒想胡謅道：“之前部隊有點忙，現(xiàn)在空了。”

    彎腰將小黃放下，推它屁股走。

    “哦，那……”

    “參謀長！”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小黃極不情愿地邁出去兩步，繼而興奮地沖柵欄邊的男人嗷叫。

    嗷嗷嗷——你是誰！

    小黃短腿一蹦，給主人使了個眼色，可惜主人壓根沒瞧見。

    江少嶼瞇眼，定睛瞧：“海生？”

    中等身材，臉上有胡茬未剃，腰間別著個旱煙袋，一進(jìn)門就舉起兩條肥美的大黃魚，精神勁頭十足：“參謀長，傍晚剛打上來的，新鮮著哩！”

    這是宋海生，東豐公社捕魚隊的大隊長，二十八的年紀(jì)，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對象是葵花的大表姐曹淑敏。

    “呀，海生啊，你這么能耐啊，兩條大肥魚，啥魚哦？”陳巧麗扒拉著墻頭探頭探腦，好奇地問。

    宋海生一進(jìn)院就將注意力放在眼前的江少嶼身上，全然不知隔壁墻頭還趴著個陳巧麗，差點沒被嚇一跳。

    “陳姐，是黃花魚！”

    大黃魚可好吃了，魚rou嫩如蒜瓣，別說紅燒，就是清燉做出來也鮮美的很，只是這魚不好捕，要到遠(yuǎn)海去，危險性高，自然售出價格也高。

    江少嶼當(dāng)真很有福氣，這海生總有吃不完的魚送給他。

    陳巧麗夸張地笑起來：“哦，那魚好呢，鮮得很！”

    “是啊，鮮得很?！彼魏Ｉ鷵蠐项^，干笑道。

    “呵呵，你們聊?！币妭z人要說話，陳巧麗也就不好意思再扒拉人家的墻頭，笑著滑了下去。

    作者有話說：

    感謝“櫻花”灌溉營養(yǎng)液  1，“糖糖” 1，“甜甜甜” 1，“提拉米蘇” 15，“梁祉揚” 1，“嵐岫” 18，“吃芝麻的小面包” 1，“點點” 12，“吃貨橘貓” 1，“沐你個大辰辰吖” 3，“上杉達(dá)也”，“蘿卜開會” 5，“葵啊” 1，“余光” 10，“吃芝麻的小面包” 1，感謝投喂！么么噠！(*^▽^*)！

    第21章 這么會撩？！

    收回目光, 江少嶼將兩條黃魚還給他：“我家又不開火，你們留著自己吃吧。”

    海生家的情況不比他，家里三個嗷嗷待哺的孩子, 為了掙錢養(yǎng)家，不得不從事最危險的遠(yuǎn)海捕魚工作。

    宋海生為人耿直實誠, 一身腱子rou，十二歲起便跟著父親下海捕魚，海上本領(lǐng)誰也比不了他。

    有時刮大風(fēng)，別人都捕不到魚，就他能捕到，別人不敢臺風(fēng)天出海，他就敢。

    識水性, 懂魚情，辨風(fēng)向, 他是個有本事的人, 所以年紀(jì)輕輕就混到了捕魚大隊長的職位，也是捕魚隊的主心骨。

    饒是如此危險的行當(dāng), 海生仍舊過得樂觀, 他說現(xiàn)在比四五十年代父輩那會兒安全多了, 現(xiàn)在漁船升級，有船艙, 有甲板，有發(fā)動機(jī), 擱以前, 就靠一條小破舢板養(yǎng)活一家七八口呢！

    “沒事, 我那還有兩條呢, 這不是吃不完嗎?！焙Ｉ┖┮恍? 硬是要讓他收下這兩條肥美的大黃魚。

    江少嶼打開門把人帶進(jìn)了屋，徑直走到廚房找了個搪瓷盆放魚。

    黃魚這玩意兒平時在深海里生存，被漁民打撈出海后會因為大氣壓強，極速爆裂而亡，所以撈起來就是死的。

    培蘭島天氣炎熱，晚間溫度雖然下降，卻也不太冷，這魚得放在陰涼處才不會壞。

    江少嶼糾結(jié)了很久，最后還是海生提出建議：“魚放盆里，盆放水缸里冰一晚，就不會壞了。”

    江少嶼豁然開朗：“行?！?/br>
    撈起一塊干凈的布洗了洗盆身，將盆放在水面，這里確實是整個房子最陰涼的地方。

    放好后，洗了把手從廚房走出來：“今天抓了這么多？”

    海生笑著后退兩步：“是啊，今天不知道走了啥好運。”

    “坐。”江少嶼指了指木沙發(fā)：“前些日子撈的魚全賣了？”

    宋海上個月出海，整整一個月昨兒個剛回來，堪堪休息了一天就閑不住了，又下近海撈魚，撈上來還沒歇腳呢，迫不及待來找江少嶼。只是他那時候正好在洪嫂家吃飯，海生尋了個空，這趟是第二次。

    提起賣魚，海生的聲音都帶著激動的顫：“賣了，我們捕魚隊大豐收呢，漁業(yè)生產(chǎn)計劃今年已經(jīng)提前超額完成了，八百擔(dān)魚鮮！供銷社給了這個數(shù)?！?/br>
    伸手比了個七。

    江少嶼眉梢微挑，贊嘆道：“好家伙，真不少。”

    宋海生高興地大笑：“哈哈哈——不少，可太多了！”

    找了一圈暖水壺，江少嶼又給他倒了杯熱水。

    “等年中分紅，又可以過個好年了。”

    江少嶼笑道：“還早，這才過半，下半年再去一趟，說不定收獲更多?！?/br>
    海生憨笑，撓頭說：“我沒啥愿望，就想攢點錢給媳婦兒把茅房蓋起來，再修整修整老房子……房子錢攢到今年就不下海了，你不知道，海上飄的那一個月，簡直不是人待的……”

    海上飄久了的人容易得壞血病，因為蔬菜保質(zhì)期短，沒兩天就壞，而唯一能食用的只有土豆、胡蘿卜這類存儲時間長的根莖類食物，長期缺乏維生素使大部分船員患上壞血病，會爛嘴角、口腔潰瘍、視力下降……雜七雜八的病癥。

    誰說漁民不苦呢？

    海生邊笑著，嘆著氣兒：“你說這人還真是，以前一個人的時候沒覺得有什么，天不怕地不怕，可有了老婆孩子以后啊，那詞兒怎么說來著？哦，瞻前顧后！別說臺風(fēng)，現(xiàn)在稍微刮點大風(fēng)我都不想下海?！?/br>
    江少嶼笑了笑，將熱水遞給他。

    宋海生接過，視線從未關(guān)的窗戶向外眺望夜空：“參謀長，您說咱這么辛苦是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老婆孩子吃好穿好嗎？要是命沒了，別說穿好吃好，老婆孩子活不活得下來還是另一碼事哩?！?/br>
    若換做從前的江少嶼，對宋海生的這番話或許不會有多么深刻的理解，可如今心里住進(jìn)了一個人，他似乎有些能夠理解這番話的意義了。

    ——以前他也是個為了某些東西而不要命的家伙。

    “對，留著命在，以后還怕沒好日子過嗎?！币槐韧?，江少嶼又給他添了一杯。

    “謝謝參謀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