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利亞冷哼一聲，不再?看她?：“不告訴你??！?/br>
    她?沒被?挑釁到，反而平靜地說：“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可以在?我?身邊待到加冕后，薪資和報酬我?會盡量滿足你?。但如果你?不愿意，我?不會強留?！?/br>
    “哈？你?這**的都在?說什么？！”只是一眨眼，哥利亞便擠進了前后排座位之間，手撐在?她?身側(cè)，居高臨下地圈住她?。

    “他?走了，你?倒要給他?守貞了？”話出?口的瞬間，他?面上?就閃過懊惱之色。

    安戈涅靜靜望著他?，又是那種?讓他?心有不安的、平和卻也缺少溫度的眼神。

    “我?……不是想說你?，也沒有嫌你?什么，”哥利亞冰藍(lán)色的眼珠倉皇地閃了閃，“我?……哎，我?就是氣——”

    吞吞吐吐的最后還是詞不達(dá)意，他?的手指收緊成拳，索性在?后排座椅上?重重一捶，帶得?整個飛行器都晃了兩?晃。

    “呵，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先是偏心黑頭發(fā)的，后來又偏心金頭發(fā)的，我?不都見識過了？”紅發(fā)青年笑得?齜牙咧嘴，眼睛里?的光卻是孱弱的，如風(fēng)中的火苗，顫抖著、卻也倔強地在?瞳孔深處燃燒著。

    他?粗糲的拇指指腹抹了一下她?還有些發(fā)紅的下眼瞼。

    “之后也該輪到偏心我?了，是不是？”

    第113章 應(yīng)許冠冕15

    青年的手?指因為常年握持武器, 皮膚有?些粗糙，但擦著她眼下的那份熱度讓她無端又有些鼻酸。

    “哥利亞, 你到底喜歡我什么？”安戈涅低聲問。

    他嘖了一聲：“怎么又是這個問題？我給你個滿分答案，你就會多喜歡我一點?？”

    安戈涅無言以對，他就嗤笑：“誰讓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呢，湊到你面前對你好，你還是不把我真?的當(dāng)回?事，但我還是忍不住?？赡芪掖_實有毛病?！?/br>
    這話雖然尖酸刻薄，他注視她的眼神卻暖融融的, 倒好像對自己身上的“重癥”樂在其中。

    等到加冕禮平安過去，她就和哥利亞好好地談一談。安戈涅下定決心, 伸手?去摸艙門開關(guān)：“其他的先離開這里再說??！?/br>
    哥利亞按住她的手?掌：“先別，我還有?正?事。”

    她驚異地抬眸看他：“什么？”

    哥利亞罕見地滿臉嚴(yán)肅，只是措辭依然不夠正?經(jīng)：“之?前拿那家伙的錢做事，我混進了他們內(nèi)部。”

    “我知道。他……提溫讓你偷了那個神奇的變臉外衣吧?！?/br>
    紅發(fā)青年不屑地一扯嘴角：“他真?是什么都和你說?。在那公司內(nèi)部的時候，我遇到了一個老相識。”

    安戈涅心神繃起：“那個殺手?組織的余黨？”

    “照你那么說?我也是余黨，”哥利亞抬杠了一句，接著繼續(xù)陳述道, “我認(rèn)出?她了, 她也發(fā)現(xiàn)了我是誰, 但是都有?任務(wù)在身，而且任務(wù)沒?有?沖突, 我們就都裝作沒?看見對方。這也算是老伙計的默契吧?！?/br>
    “你的舊伙伴不知道你是我的人?？”

    “你的人?？”哥利亞抓住重點?，笑嘻嘻地反問。

    “我身邊的人?。你別打岔?！卑哺昴€被困在alpha和座椅之?間?，不滿地推了推他的胸膛。

    他從鼻腔里哼了一聲, 大喇喇地在她身側(cè)坐下，膝蓋頂著她腿側(cè)：“我會弱到會讓人?一下子發(fā)現(xiàn)雇主是誰嗎？而且就算查, 也只會查得到那家伙，和你又有?什么關(guān)系？”

    明面上安戈涅和提溫的往來不算太?深，但也絕對稱不上全無痕跡。安戈涅眉心微蹙，沒?立刻糾正?哥利亞的說?法，只追問：“你的熟人?在集團內(nèi)哪個部門走動?？能不能判斷主要接觸的目標(biāo)是哪里的？目的是要暗殺還是別的……？”

    哥利亞嘆了口氣，有?些無奈：“我怎么可能問得那么細(xì)，連話都沒?說?幾?句。

    “不過，她身份做得好得很，不知道頂替了哪個倒霉鬼，成了新招聘的實習(xí)生。實習(xí)的都要在軍工、材料還有?生物?分部各待幾?個月，我碰見她的時候，她剛從材料研發(fā)那邊轉(zhuǎn)到生物?科技這塊?！?/br>
    “她的假身份偽造得很好，也就是說?，你覺得如果沒?有?相當(dāng)有?能量的背后勢力，她可能做不到這個程度，換句話說?，她很可能是重新聚集起來的幽靈鯊號的一員，在為路伽效力？”

    “除非她也給陶朱雙蛇的內(nèi)鬼干活，不然說?不通?！?/br>
    安戈涅揉了揉眉心，自言自語：“所以……路伽那邊的人?已經(jīng)潛入了陶朱雙蛇內(nèi)部？”

    “這些事提溫知道嗎？”

    哥利亞理直氣壯：“她沒?礙他的事，沒?戳穿我，我干嘛要告發(fā)她?！?/br>
    “那你怎么把這事告訴我了？”

    “你不一樣。”

    這家伙親疏遠(yuǎn)近的界線劃得太?過自然分明，安戈涅一時找不到應(yīng)答的詞句。

    哥利亞觀察著她的表情，試探問：“這事嚴(yán)重嗎？”

    “還不好說??！?/br>
    如果路伽只是廣撒網(wǎng)，在幾?個重要的實業(yè)企業(yè)內(nèi)部布下眼線，方便竊取武器和醫(yī)藥方面的機密販賣籌措資金，又或者更簡單粗暴地偷竊物?資，那還好辦。

    就怕陶朱雙蛇內(nèi)部已經(jīng)有?人?悄然支持復(fù)辟王政。

    而按照哥利亞的說?法，對陶朱雙蛇的滲透已經(jīng)持續(xù)了數(shù)個月甚至可能更久。至少，不會晚于反抗軍攻陷首都星。

    “我可以試著去找幽靈鯊號時候的老熟人?聊聊，”哥利亞見她神色變幻，突然開口提議，“你需要的話，我潛入進去看看那個路伽到底在盤算什么也可以。”

    安戈涅愣了一下：“太?危險了。”

    哥利亞捏了捏她的臉，笑得露出?牙齒：“哦豁，你還知道擔(dān)心我?！?/br>
    她拍掉他的爪子，肅容說?：“我加冕在即，路伽如果還打算和我爭，就肯定會有?動?作。你現(xiàn)在即便潛入進去也太?晚了，時機太?巧只會引人?懷疑，沒?有?必要主動?涉險?！?/br>
    “我做別的委托遇上了老熟人?，想聊聊近況，然后知道了他們在重新召集鬼牙，決定重新回?到伙伴們身邊，這不是很自然么？”

    哥利亞說?得那么順溜，安戈涅忽然生出?強烈的不祥預(yù)感：“但你們的舊頭領(lǐng)不是你殺的嗎？你真?的要——”

    他沒?讓她說?完，眼神灼灼地盯著她：“別管我會怎么樣，你就說?，你需不需要我那么做?！?/br>
    安戈涅閉了閉眼回?避他的注視：“我說?不需要，你是不是還是會自作主張地去做？”

    哥利亞沉默了好幾?秒，終于不太?情愿地應(yīng)了一聲。

    “為什么？”她知道答案，卻還是問。

    他笑了，把她的臉抬起來，指腹來回?摩挲她耳后敏感的皮膚：“還裝傻？那樣我會比現(xiàn)在對你更有?用。”

    一股熱流流淌過心臟的位置，安戈涅強迫自己不去注意這份動?容，以純粹冷酷的理性分析利弊：

    無論是反抗軍還是陶朱雙蛇的情報分析部門都沒?追蹤到路伽的行蹤。自從發(fā)布了那條驚人?的復(fù)辟宣言，他就像是人?間?蒸發(fā)，連針對王國政要的襲擊也停止了。

    越安靜就越讓人?不安，像是風(fēng)暴的前兆。

    “好，我命令你去探以前伙伴的動?作，如果能打探到路伽和斐鐸一黨的任何計劃或是下落更好。但前提是你能活著出?來?！?/br>
    安戈涅學(xué)著他的樣子，用力捏住哥利亞的臉，往外扯了一下，加重語氣：“如果帶不出?來，你拿到再多的消息也沒?有?意義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知道了。”哥利亞面上不見任何緊張之?色，反而笑得燦爛。

    她加大拉扯對方面皮的力度，直直看著他的眼睛，尤其是澄黃色的那枚義眼，她知道自己的話語和表情都會被鏡頭記錄下來儲存：“答應(yīng)我，必須活著回?來。”

    她或許比自己想得更依戀剛剛建立起來的穩(wěn)定現(xiàn)狀。提溫已經(jīng)離開，她不想那么快又道別。

    哥利亞吞咽唾沫，一瞬間?忘了原本到嘴邊的話。

    這樣認(rèn)真?地看著他、給他命令的安戈涅他是第一次見到。從胸口到胃袋全都被陌生的情緒扯得亂七八糟，他看著她的神色甚至有?些茫然，半晌才粗聲說?：“行了行了，我還舍不得死呢，死了你再怎么心疼我，我都沒?機會知道了，那不就虧大了。”

    安戈涅惡狠狠捂住他的嘴。

    哥利亞挑眉，忽然舔了一下她的掌心。

    她觸電似地收手?，他哈地笑了兩聲：“小氣。等我回?來，你可要讓我親個夠?！?/br>
    ※

    登上等候已久的飛船，安戈涅便收到消息：艾蘭因接受陶朱雙蛇軍工部的招待，要遲半日離開夜摩星城，他讓她先出?發(fā)以免再有?變數(shù)。

    原本負(fù)責(zé)帶艾蘭因參觀的人?是戶瀨砂，現(xiàn)在換了真?正?負(fù)責(zé)軍工產(chǎn)業(yè)的人?接待，大概意在做緊急公關(guān)，想從侯爵大人?那里找突破口彌補企業(yè)形象。

    艾蘭因沒?拒絕，就代表那里頭還有?利可圖。安戈涅沒?有?等他的閑心，上了飛船就一個人?進了艙室，倒頭睡到降落。

    她抵達(dá)得比預(yù)定行程要早，沒?想到除了留守首都星的布禮，還有?黑制服的軍官在空港停機坪上等候她。

    “請您移步圣心王宮，長官請您共進晚餐?！?/br>
    眼下是首都星時間?午后一點?。

    西格在聯(lián)盟內(nèi)部也有?渠道，可能聽說?了什么。安戈涅歉然笑著回?答：“我今天有?點?累了，而且時差原因吃不下什么，想盡快休息，請轉(zhuǎn)告西格，我希望改到明天，他到我那里用早午餐?！?/br>
    雖然睡了一路，她的臉色依舊發(fā)灰，疲態(tài)明顯。

    面熟的軍官飛快看了她一眼，客氣地回?答：“是，我會轉(zhuǎn)達(dá)您的口信?！?/br>
    從空港到王宅的路上西格請求和她語音通訊。

    “抱歉，我沒?考慮周到，你剛回?來肯定很累?！币簧蟻硭偷狼?。

    “沒?事，你想見我嘛?！蓖嫘π再|(zhì)的親昵話語出?口，安戈涅愣了一下。她的聲音是那樣輕快，很難想象不久之?前還哭過?；蛟S是因為沉重的水分都已經(jīng)化作眼淚耗盡，也因此，無憂無慮的詞句顯得空洞。

    西格沉默了片刻才重新出?聲：“安戈涅，你還好嗎？”

    她反而愣了一下，轉(zhuǎn)而收斂多余發(fā)散的情緒，只談?wù)?事：“我有?必要向你說?明在夜摩星城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我會提早回?來，但長話短說?有?點?困難，我今天太?累了。”

    從西格平穩(wěn)的語調(diào)難以判斷他知道了多少：“嗯，好好休息。不要勉強自己，明天或許太?倉促了，你這次行程密度很大？不如再過兩天，你感覺好些的時候我再來看你?！?/br>
    安戈涅的第一反應(yīng)是：剛才來接應(yīng)她的軍官是個beta，下飛船之?前她打過抑制劑，對方不可能察覺不對傳達(dá)消息。而西格現(xiàn)在一如既往地忙碌，只要和之?前一樣稱病打時間?差，她就又能瞞過西格，不讓他知道她的信息素有?過怎樣的變化。

    至于最遲明日歸來的艾蘭因，她知道怎么應(yīng)對他可能有?的反應(yīng)。

    安戈涅手?指探入衣袋中，隔著透明包裝摩挲那枚壞掉的古董懷表，視線卻一眨不眨地落定在正?前方——在那里杵著飛行器內(nèi)部升起的私密隔板，光滑的深色玻璃好比一面陰冷的鏡子。

    西格對她抱幾?乎不設(shè)防的信任。他勉強將艾蘭因當(dāng)作暫時無法改變的現(xiàn)狀接受，但無論是哥利亞還是提溫，在他眼里他們和她的關(guān)系停留在淺層，都稱不上真?正?的競爭者。

    而盤算著怎么利用西格的這份信賴時，她看上去是那樣平靜，沒?有?哪怕一點?的心虛。

    與此同時，窗外忽然掠過熟悉的街區(qū)景色。

    安戈涅睜大眼睛，看著那座深灰色的水族館進入視野后方，而后消失。從交通流量更小的北部空港到王宅確實要經(jīng)過副中央?yún)^(qū)。

    西格不必知道。她在夜摩星城和所有?人?失去聯(lián)絡(luò)的那十小時有?余應(yīng)當(dāng)成為秘密。在同一瞬間?，安戈涅回?到了最初的結(jié)論。

    “說?實話我懷疑我已經(jīng)感冒了，傳染給你就麻煩了。反正?談事情可以直接用全息投影，不如你等我完全修整好了再見面。”

    她閉上眼睛，聽著自己用沒?有?破綻的語調(diào)說?。

    “下次見面的時候，把那枚改好尺寸的戒指也帶上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