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眼里還濕潤著在，聞言忍俊不禁，“真是個小饞蟲。”

    傍晚時分，天邊的火燒云燃燒得熱烈，如同姜氏一家激動的心情。

    姜遠發(fā)燒了開水，姜氏一回來便用開水給雞褪了毛，幫姜月給剁好，再次確認(rèn)道：“你真的會做紅燒雞？”

    姜月點點頭，“我真的會，阿娘你就放心吧！”

    她在熱鍋里放了點油，再放點冰糖炒成糖色，雞rou瞬間秀色可餐。

    姜氏都看愣了，“這加糖，卻不放鹽，能吃嗎？”

    姜月啞然一笑道：“阿娘，你別急，待會兒就知道了，真的很好吃！”

    裴秋生一回家，便聞到了紅燒雞rou的濃郁rou香，不免有些郁悶：隔壁家的劉大嬸家又開葷了，他們家什么時候能夠吃上一口rou？

    他越往里走，撲鼻的香味便越發(fā)誘人，直奔他五臟六腑，引得他原本就餓了的肚子咕咕直叫。

    姜氏看見他，道：“秋生回來了，餓了吧？”

    裴秋生點點頭：“嗯?！笔丘I了，但是對家里的稀飯還是沒什么胃口。

    姜氏笑道：“餓了正好，今日阿月做了紅燒雞，馬上就好了。你快洗個手，待會兒就開飯了?！?/br>
    裴秋生頓時雙眼放光。

    第18章 我會掙錢供你讀書

    裴秋生沒想到今日居然有rou吃。

    他不禁問道：“今日家里是有什么喜事嗎？”

    姜氏舉著四根手指，挑眉道：“阿月今日賣木雕，掙了這么多。”

    裴秋生想起阿月說一個木雕二兩的價錢，猜道：“四兩？”

    姜氏驚訝道：“你居然猜中了。我那當(dāng)家的，只敢猜四錢，”說完她又感嘆道：“我這輩子都沒想過，我家阿月竟然這么能掙錢?！?/br>
    裴秋生也發(fā)自內(nèi)心道：“阿月的手藝確實很厲害?！?/br>
    此時姜月正往鍋里撒了一把蔥花，紅燒雞rou最后一道工序圓滿完成。

    廚房里傳來她充滿歡快的聲音，“開飯咯！”

    默默在地上做棕櫚編的姜遠發(fā)似是半刻鐘都不想等，直接放下了手中做了一半的棕櫚鳳凰，任由它散得七零八落，“走，吃飯去！”

    姜氏和裴秋生相視而笑，看來一家子都是饞蟲。

    眾人洗了手，準(zhǔn)備好了碗筷，盛好了飯，便都坐在桌前，等著姜月過來。

    姜月捧著一盤亮晶晶、色澤紅亮的紅燒雞rou放到了桌上，眾人一下子圍了過來。

    姜遠發(fā)看著冒著滋滋熱氣的紅燒雞rou道：“聞起來就香，香了我快半個時辰了?！?/br>
    姜月率先給姜遠發(fā)和姜氏各夾了一塊，道：“阿爹，阿娘，快嘗嘗我的手藝?！?/br>
    姜遠發(fā)笑道：“我女兒真貼心?！?/br>
    姜氏給裴秋生和姜月各夾了一塊，“來，都吃！”

    眾人都開始吃起來。

    裴秋生將雞rou放在口中，只覺得滿口飄香，一口咬下去，rou質(zhì)鮮嫩，香味濃郁，咸淡適中，回味無窮。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久沒吃rou，他只覺得眼前的美味堪稱人間極品，舉世無雙。

    “太好吃了！”姜遠發(fā)第一個吃完一塊，忍不住感嘆道。

    裴秋生也點頭贊同，“是啊，真好吃！”

    姜氏道：“我這輩子還沒吃過這么好吃的rou哩！”

    姜月見眾人吃得歡快，心里頓時覺得十分滿足，眸中也溢滿了笑意。

    她要多掙些錢，讓大家都能經(jīng)常吃上rou。

    第二天，姜月問起裴秋生是否要去學(xué)堂上學(xué)的事。

    裴秋生道：“我不太想去學(xué)堂?！?/br>
    裴秋生算了一筆賬，他若是要準(zhǔn)備科舉考試，恐怕便不能日日抄書了。

    一個月可能只有休沐的時候抄兩三天書，還要花時間完成課業(yè)。這么算下來，他以后一個月都掙不了一兩銀子。

    姜月問道：“為何？科舉也是應(yīng)試考試，若是有老師教更好一些?！?/br>
    裴秋生回答，“我在書坊聽朋友說，普通學(xué)堂一年的學(xué)費得六兩銀子，還得一次□□清。我掙不了這么多，要不還是靠自學(xué)吧?！?/br>
    姜月一聽他是在為銀子犯愁，脫口而出道：“銀子的事情你別擔(dān)心。你放心，我會掙錢養(yǎng)你的，我供你讀書。”

    姜月想著，若是她做的木雕能夠一直有人買，不要說裴秋生的學(xué)費和考試了，哪怕養(yǎng)活一家子，都不是問題。

    裴秋生從心底里升起一股感動，姜月對他是真的很好。她從小到大過的都是窮苦的日子，好不容易掙了些錢，卻愿意幾乎都拿來給他讀書。

    在她眼里，他是她的童養(yǎng)夫，她想對他負(fù)責(zé)，真心實意地為他好。

    可他不想做童養(yǎng)夫，更不想隨意接受命運的安排。在他眼里，感情應(yīng)當(dāng)兩情相悅、相互奔赴，而不是隨便捆綁在一起等著日后或許日久生情，或許相看生厭。

    這與盲婚啞嫁又有什么區(qū)別？

    他既然想好了要離開，便不想虧欠姜家越來越多，更不可能花姜家或姜月的銀子去科考。

    他仔細(xì)斟酌了一下，決定還是先自學(xué)考童生試一試，如若考不上，大不了再多等三年。

    至少自學(xué)備考期間，他還能天天抄書掙錢。

    因此他謝絕了姜月的好意，搖搖頭道：“還是算了，不必破費。”

    姜月知道裴秋生如今已經(jīng)不是原來那個心安理得吃軟飯的裴秋生，是不好意思花她掙的錢，而是想靠自己。

    她問道：“要不，我借你？”

    裴秋生：“借？”

    姜月點頭道：“嗯，我借你。如果你還是不好意思接受的話，你再付我一分的利息，等你高中了有錢了以后還我，如何？”

    姜月心里其實不在乎利息不利息什么的，只是想說動裴秋生去學(xué)堂，接受更好的教育。

    在他眼里，裴秋生腦子聰明，天分高，又勤奮，是個讀書的好苗子，將來或許真有作為。

    裴秋生覺得這個提議不無不可，能付利息他也心安理得些，他沉聲答應(yīng)道：“好?！?/br>
    裴秋生想，他一定會盡快還的。

    姜月放下心來，還有半個月或一個月的時間，在這期間她要攢夠裴秋生的報考費、給劉均半個月的租金、未來鋪子的租金，林林總總下來有不少錢，她要努力加油了。

    待裴秋生去書坊后，她又開始做起了木雕。

    裴秋生去了書坊，今日是許謙玉休沐第三天，他今日只在這里待一上午，下午便要回學(xué)堂了。

    兩人抄完書，裴秋生對許謙玉道：“我想好了，我還是去學(xué)堂學(xué)習(xí)。”

    他昨日已將決定考童試一事告知了許謙玉，許謙玉將他所了解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連去上學(xué)堂的事情都跟他聊過。

    許謙玉問道：“這也就過了一晚上，你就改變主意了？”

    裴秋生點點頭，“阿月她很會賺錢，她做的一個木雕可以賺四兩，說可以借我銀子?！?/br>
    “四兩？！這么多！秋生你這是撿到寶了，”許謙玉打趣道：“姜月不僅性子好，生得美，如今還這樣能養(yǎng)家，你可真有福氣！你們倆遲早要成婚的，說什么借不借的?！?/br>
    裴秋生此時不好將心里的想法說出來，只是笑而不語。

    許謙玉接著問道：“秋生你可想過去哪個學(xué)堂？”

    裴秋生搖了搖頭，“我對此不太了解，謙玉兄可有推薦？”

    許謙玉笑道：“若是秋生沒什么想法，不如跟我一起去思齊學(xué)堂？就在城南，那里接收考童生的學(xué)子，我一直是在這兒學(xué)的，離原來的巷子也不算太遠，算是附近比較好的學(xué)堂了?！?/br>
    “而且，咱們倆在一起也有個伴兒。”

    裴秋生覺得可行，“那我何時報名入學(xué)？”

    許謙玉思索片刻道：“應(yīng)是八月退暑之時，我明日問問夫子。到時候我向夫子引薦你，告訴他你要參加童試，他定想知道你基礎(chǔ)如何，很可能要考你的學(xué)問。這一個月，你且準(zhǔn)備準(zhǔn)備?！?/br>
    裴秋生點頭道：“知道了，多謝謙玉兄?！?/br>
    下午，裴秋生思及《大學(xué)》他已能全文默寫，于是跟書坊的掌柜提出想抄寫《中庸》。

    掌柜的一口便答應(yīng)。

    由于他近來的字又有進步，加上一本《中庸》有三千五百余字，掌柜便給他定下了二百六十文一本的價錢。

    裴秋生感激道：“多謝文叔?！?/br>
    掌柜文叔道：“謝什么，年輕人前途無量，日后若是功成名就，別忘了老頭子就是?！?/br>
    裴秋生行了一禮，誠懇道，“在下必不會忘?！?/br>
    裴秋生一邊抄寫，一邊默記，一邊聽著系統(tǒng)在腦子里替他逐句翻譯解析，每抄一句，便是新學(xué)了一句。

    若是想給學(xué)堂先生留個好印象，基礎(chǔ)打得越牢越好。

    科考除了考四書，還要考五經(jīng)，五經(jīng)分別是《詩經(jīng)》、《尚書》、《禮記》、《周易》、《春秋》，其內(nèi)容之繁雜，不可估量。

    此外還要學(xué)習(xí)雜文、策論等等。

    哪怕不為著眼前的入學(xué)亦或是童試，光是想?yún)⒓用髂甑那镩潱@些書都不僅都要背完，還要融會貫通。

    裴秋生突然覺得之前的進度太慢了，態(tài)度也過于悠閑。如今算起來，時間實在是很緊。

    他決定，一個月之內(nèi)將四書熟讀，但這絕非易事。

    且不說一本他以前沒怎么學(xué)過的《中庸》三千余字需要學(xué)習(xí)個幾天，便是他以前學(xué)過的《論語》，也不是一口氣能背下來的。

    他也是最近學(xué)習(xí)時才知道，一本《論語》竟然有一萬六千余字，原來他以前在課堂上只是學(xué)到了冰山一角的精華。

    而一本《孟子》更是有三萬余字，他都沒有讀過幾篇。

    若是給他半年時間，通讀背誦默寫定是不在話下，但是時間不等人。

    文言文功底在字?jǐn)?shù)面前簡直不值一提，太可怕了。

    他想到這里，便擯除心中所有雜念，專心致志的默記筆下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