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黑格想起一件非常關(guān)鍵的事情。

    “回溯”前，她沒有找到里賈納！

    她問過費(fèi)奇，費(fèi)奇只是陰森森笑了幾聲，用愉快的聲音說：“當(dāng)然是死了?！?/br>
    黑格當(dāng)時并沒有多想，甚至沒有深究，只當(dāng)作是費(fèi)奇覺得里賈納阻礙了他成為卡佩家族主人的路，所以把里賈納給殺了。

    冷風(fēng)裹挾著樹木、花草的清香吹來，褐色的眼睛沒有情緒波瀾，那雙眼睛逐漸有了焦距。

    “波西爾，我會幫助亞修斯成為卡佩家族的主人，我希望你也會幫助亞修斯?！焙诟褶D(zhuǎn)過身，正面對波西爾。

    波西爾笑了笑：“當(dāng)然，我會的?！?/br>
    她的目光多了一些遺憾的情緒：“我欠了尤利迪斯很多?！?/br>
    除此之外，她沒有過多地解釋。

    黑格知道波西爾有后手，她也知道波西爾的幫助只限于波西爾自身安全為主。要是亞修斯死了，波西爾就會使用“后手”，離開卡佩家族。

    “謝謝你，波西爾?！焙诟裾\懇地說。

    等她離開卡佩家族去到別的地方，亞修斯和波西爾聯(lián)手的話，應(yīng)該怎么樣都能活著等到她回來的那一天吧？

    十階？用不了多少時間。

    “你沒有再說‘您’，我很高興。”波西爾笑容燦爛，“你想聽我的故事嗎？”

    黑格沒有猶豫：“想?！?/br>
    “在我出道交際圈之前，我就跟肯塔訂婚了，是政治聯(lián)姻。我的母親總是在告訴我，我的一切都是家族給的，沒有家族，我不可能過得這么好，應(yīng)該用聯(lián)姻來奉獻(xiàn)家族?！?/br>
    “可是我怎么想都覺得不對，為什么女孩用來聯(lián)姻，而不是往家族繼承人的方向去培養(yǎng)？我的弟弟，他也吃家族的，用家族的，為什么他不用去聯(lián)姻，并且一直被當(dāng)作繼承人來養(yǎng)？”

    “明明穆內(nèi)錫大帝曾經(jīng)說過，女孩也可以成為繼承人，女孩也可以掌握權(quán)力。但是他們都一貫?zāi)J(rèn)男孩來繼承家族，女孩像是交易工具一樣交易出去，并且還要冠上嫁過去的家族的姓，這就像是某件‘物品’被標(biāo)上了記號一樣?！?/br>
    “我想要抵抗，但是我的力量太弱小，我沒有權(quán)力，沒有說話的地方，這一生就任由他們擺布，我不甘心，也不知道怎么去做?！?/br>
    “再后來，我嫁給了肯塔，成為卡佩夫人，幾乎所有人都叫我‘卡佩夫人’，我在想，我的名字去哪里了？”

    “現(xiàn)實(shí)沒有給我太多思考的空間，某天，卡佩家族的醫(yī)生告訴我，我不能生育?！?/br>
    “知道這個消息的我有些難過，因為我不能孕育生命……”

    說到這里，波西爾停頓了一下，眺望遠(yuǎn)方的林子，以及湛藍(lán)的天空。

    “有時候我覺得，是自己不能生育的緣故才造成你們母親的死亡，這本該屬于我的痛苦?！?/br>
    黑格第一次從波西爾口中聽到這些想法。

    “這不是你的錯，你不應(yīng)該自責(zé)?！焙诟裾f。

    波西爾表情微滯，隨后笑了：“你的母親也說了一樣的話……沒有尤利迪斯的話，我的一生也許都無法消散陰霾?！?/br>
    “就算只是為了尤利迪斯，我也會盡我所能去保護(hù)你和亞修斯?！?/br>
    黑格露出一絲淡笑，她很感激波西爾對自己的幫助，沒有波西爾，自己甚至沒有“回溯”的機(jī)會，就已經(jīng)死在卡佩家族的土地上。

    “費(fèi)奇他們的母親，還有維卡的母親都被埋在哪里？”黑格問。

    波西爾思索了一下，像是喃喃自語：“費(fèi)奇和里賈納的母親是奴隸，沒有選擇……自愿的似乎只有維卡的母親?！?/br>
    接著，她才正面回答黑格：“據(jù)我所知，她們沒有墓?！?/br>
    “她們被肯塔帶走后，就再也沒有回來了，我甚至不知道肯塔把她們帶去了哪里。”

    波西爾皺眉。

    “我詢問過肯塔，肯塔每次都說‘你不用在意，她們都死了’?！?/br>
    第10章 卡佩家族10

    ◎地牢里的維卡◎

    為什么只有母親被埋了，另外兩人不知所終？

    一瞬間的理智沖刷黑格內(nèi)心的恐懼。

    因為母親是魔法師，如果肯塔想要順利躲過魔法師的追查，讓一切變得合理，并且讓自身摘干凈，那就是把母親當(dāng)作正常人一樣埋起來，至于另外兩人，沒有人會在意她們。

    黑格跟波西爾回到商業(yè)街，波西爾挑起裙子以及首飾的時候很高興，唯一能讓黑格感興趣的就是寶石。黑格挑選寶石挑得很認(rèn)真，因為寶石不同品質(zhì)會影響魔法附加上去的效果。

    在店里，碰上了幾位貴族夫人，她們都高興地跟波西爾打招呼。

    其中一位像是一幅古典畫的夫人目光落在黑格身上。

    她戴著一頂皮質(zhì)帽子，深褐色，上面有紅色的布花，以及一塊小的網(wǎng)格作為裝飾。身上穿著深墨綠色的裙子，更是襯得她貴族氣十足。

    她噙著友善笑意問：“這位小姐應(yīng)該就是你的女兒了吧？真是美麗動人，只可惜太瘦了……”

    她又半開玩笑地說：“你們不會虐待這么一個漂亮的女兒吧？”

    你猜對了。黑格腹誹。

    當(dāng)然，這件事讓外人知道一點(diǎn)好處都沒有。

    波西爾神色不變，展開手中的羽毛扇，笑著說：“怎么可能，我們疼愛她還來不及呢，又怎會虐待她？”

    “這孩子是我和肯塔最小的女兒，最疼愛的孩子……”

    波西爾目光變得憂傷：“只是這孩子身體不太好，一直在生病。最近醫(yī)生說身體好些了，能出來走走，我就帶著她出來了?！?/br>
    說完，她招了招手：“來打招呼吧，這位是尼卡拉公爵夫人，這位是昆頓子爵夫人?！?/br>
    黑格禮貌地用貴族小姐的禮儀向兩人打招呼，動作無誤，引來尼卡拉公爵夫人的贊賞。

    尼卡拉公爵？好像有位跟自己年齡相仿的小姐。

    “說起來，我的小女兒也跟你的小女兒一般大，她們兩個應(yīng)該會很聊得來?！蹦峥ɡ舴蛉烁吲d地說。

    兩個人能不能聊得來，還得看性格以及興趣愛好，尼卡拉公爵夫人這么說，含義無非就是延續(xù)兩家友誼。

    黑格曾經(jīng)聽說，就算兩人合不來，在明面上也會裝作關(guān)系很好，若是實(shí)在抗拒合不來，明面上也要說得過去。

    她沒有受貴族“暗規(guī)則”荼毒，只見過別人受荼毒，現(xiàn)在她也要經(jīng)受荼毒了。

    波西爾笑著回應(yīng)：“當(dāng)然?！?/br>
    波西爾和黑格沒有多停留，買完東西就上馬車。

    波西爾有點(diǎn)疲憊，她看了黑格一眼，見黑格沒有一點(diǎn)不適，更沒有疲憊感，安靜地坐在那里，看著馬車外行走的人群。

    黑格就像旁觀者一樣注視著一切。

    就連面對將她關(guān)在那種地方的“父親”肯塔，她都沒有憤怒，她像是大海一樣，難以驚起波瀾。

    黑格忽然看向波西爾：“這是我第一次從卡佩家族出來……”

    對于現(xiàn)在的她來說，確實(shí)是第一次從那個偌大的莊園走出來。

    “這也是我第一次這么開心，非常感謝您?！焙诟衲樕蠋е?，雙眼充滿了感激。

    從她出生的那一刻，她就不斷以成為劍士為目標(biāo)，沒有特別的關(guān)注，也沒有特別的期待，更沒有親近的人，就連親近、可信任的人，到后面才出現(xiàn)，又一個接著一個死去。

    -

    黑格按照肯塔說的，下午前去訓(xùn)練場挑選騎士，她跟肯塔站在臺上掃視集中在這里的騎士。

    這些騎士中，有女有男，總體上來看還是男性偏多。

    黑格有些猶豫。

    她還沒有決定自己未來用什么形式離開卡佩家族，是瞞著肯塔，像是“回溯”前一樣悄悄離開還是直接離開，跟肯塔撕破臉皮。

    她離開卡佩家族之前，一定會成為五階魔法師，肯塔才六階，黑格又能無視魔力消耗，真要打起來，誰輸誰贏還不一定。

    仔細(xì)想想，好像自己不管用什么方式離開卡佩家族，自己的騎士都不會有好結(jié)果，哪怕這些騎士都是肯塔信任的人。

    回想起“回溯”前，自己身邊騎士的下場。

    “當(dāng)然死了，在你失蹤的那天，他們就死了，他們的職責(zé)不僅是保護(hù)你，更是束縛你。他們沒有盡責(zé)，造成你失蹤、變強(qiáng)來策反我……幸好我沒有留下他們，而是第一時間殺死他們?！笨纤届o地說，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黑格，“如果我沒有殺死他們，現(xiàn)在在你的手里，一定會過得很好吧？”

    黑格不理解肯塔當(dāng)時為什么會那般看待自己，是因為肯塔的記憶中，自己就是那樣善良的人？

    如果他們真的活下來，黑格什么都不會做，不會給他們優(yōu)待，更不會施加懲罰在他們身上。

    他們就像是棋子一樣受肯塔擺布，在黑格身邊監(jiān)視，是肯塔的命令。讓黑格順利逃離卡佩家族，也不是他們有意做，為什么要給予他們特殊的“優(yōu)待”？

    比起這些事情，黑格更好奇自己現(xiàn)在的騎士跟以前不一樣的話，會有什么變化。

    黑格指了騎士隊伍中的兩個人，她清晰地看到肯塔意外的神情，隨后，笑了，像是很滿意這樣的結(jié)果。

    這時，黑格意識到，自己好像運(yùn)氣不錯，正中“靶心”了。可是，她還有想不明白的事情，既然這兩人是肯塔“最滿意”的人，為什么“回溯”前，他沒有把這兩人安排在自己身邊？

    難不成又發(fā)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變化？

    “上前來，讓你們的小主人知道你們的名字?！笨纤錆M威嚴(yán)的聲音響起，臺下所有騎士從各種情緒寫在臉上到逐漸收斂，狀態(tài)變得緊繃。

    能站在這里的騎士，都是四階實(shí)力。

    能擁有這么多四階級騎士，貴族里恐怕只有卡佩家族才能擁有，能與之相比的就是帝國的騎士。

    “布萊汀?！辈既R汀擁有一頭金色的短發(fā)，粗粗的眉毛，五官像是雕塑一樣棱角分明。

    “康里?！笨道锸呛稚木矶贪l(fā)，顴骨較為突出，眼睛略微凹進(jìn)去，五官帶著點(diǎn)戾氣。

    選擇這兩個人是因為這兩人眼神給黑格的感覺很熟悉，像是哪里見到過，但又一時間想不起來，有種不好的預(yù)感，這種就像是“回溯”前，發(fā)現(xiàn)詛咒時候的感覺很相似。

    布萊汀和康里的目光空洞，有些許森冷的感覺。

    他們沒有姓，就說明他們本身是平民。

    在肯維西特帝國里面，平民是不能擁有姓的。

    “很有眼光，這兩人是這些騎士中，實(shí)力最強(qiáng)的?！笨纤еθ荩瑢櫮绲乜粗诟?。

    臺下的騎士們看得一清二楚。

    在來到這里之前，他們就從別人口中聽說“被關(guān)在‘雜物房’的黑格小姐成為了卡佩公爵最喜歡的孩子”。而后，卡佩公爵就召集了所有四階騎士，說是要為黑格小姐配騎士，讓他們簽訂了“保密契約”，只要有透露契約內(nèi)容，就會當(dāng)場暴斃死亡。

    他們都被嚇住了，還發(fā)現(xiàn)了很多可疑的點(diǎn)，既然只是為黑格配騎士，為什么還要“保密契約”？

    聰明的人隱隱猜到是有關(guān)黑格的事情，并且這個秘密會涉及黑格為什么忽然成為卡佩公爵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