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震 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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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這個。”裴哲終于記起正事,從手機里開始翻找,“之前找人做的婚禮請?zhí)o了我?guī)讉€設(shè)計稿,雖然你說不在意這些我還是覺得應(yīng)該讓你選一選——” “先陪我吃晚飯吧裴哲?!?/br> 裴哲一愣。 趙以川按著他肩膀的手沒有放開,環(huán)顧四周,又重新看回裴哲。 他認真注視誰的時候眼神帶著水的溫柔,容易深陷,不由自主地循著他理智出逃。裴哲幾乎到嘴邊的拒絕拐了個彎,不自然地錯開視線。 “……好。” 厚重云層自西邊被撕開了一條口子,淡金的光照亮邊緣。 雪勢漸大,可天地間卻慢悠悠地開始放晴。 第12章 十二、初雪 小秘書偷偷吐槽說如果人類只靠營養(yǎng)針就能過活,裴哲一定沖在最前面,因為這樣他就能把吃飯的時間省下來工作了。 姜嘉鈺這話多少帶點私人恩怨,但至少有一點沒說錯,裴哲在吃東西上非常湊合。當餐桌也變成工作地點后,他幾乎不挑食,各類菜式、食材、生的冷的來者不拒,惟獨不喜歡吃魚還是嫌麻煩。 當被趙以川帶到一家擁擁擠擠的小店前,裴哲并未有多抗拒。 濃郁的咖喱味。 注意到裴哲眼睛好奇地眨了眨,趙以川推開門,側(cè)身讓裴哲從狹窄的小木門進去,笑著說:“我私藏的小店,還不錯吧?” “很香?!迸嵴苷f,“別人推薦給你的嗎?” 目光一閃,趙以川卻忽地犯了別扭:“不告訴你?!?/br> 裴哲無奈地看著他,被這么一說后猜測可能是趙以川哪位喜歡的人,多問多錯,干脆閉口不言。 小店人滿為患,觥籌交錯與滿室閑談讓摩肩接踵的感覺更甚,兩個人被安排在吧臺的位置,趙以川擔心裴哲不喜歡,但裴哲什么也沒說。 他接過菜單看了很久,最后又交給了趙以川,說自己沒來過,讓他看著點。 黃油咖喱飯,配炸豬排和雞塊,加冰塊的氣泡飲料。 兩人份,不算精致但分量足夠飽腹。 環(huán)境不太適合交談,再加上美味觸動味蕾,他們就像兩個普通上班族一樣悶頭吃了一餐晚飯。中途偶爾有聊幾句也都關(guān)于口味,別的什么都沒說。 結(jié)賬時趙以川請客,裴哲想刷卡的手伸到一半被他按回去。 等走出暖黃燈光與濃郁香味籠罩的小店,夜幕降臨,雪下得更大了,漸漸脫離雨滴的濕潤與輕盈,仿佛紙片在空中亂舞。 行人開始撐傘,趙以川掖了掖衣領(lǐng),看向裴哲。 大衣和西裝的搭配能否抵御寒風(fēng)趙以川無法感知,他也不敢放肆地試一試裴哲耳后溫度,看對方站得一如既往的直,只是鼻尖和下巴微紅。 脫口而出地問:“冷不冷?” 裴哲看向他,搖了搖頭。 “哦……”趙以川找不到話了,他故作忙碌地四處看了一周,又唯恐裴哲先說再見,趕緊道,“這附近還有家面包店,我去買點明天當早餐,一起?” 裴哲說行。 趙以川攤開掌心:“要不要?” 兩顆薄荷糖,從剛剛的收銀臺邊大盤子拿的,清口用。裴哲失笑,拿起一顆后和他同時拆開包裝袋,再一前一后含在舌下。 帶點刺激的甘甜直沖太陽xue,他微妙地感覺到趙以川今天心情不錯。 這不符合裴哲的邏輯。 按理說被江笑那么當面羞辱,趙以川再脾氣好,生氣才正常。裴哲陪他吃飯也有點想安慰趙以川的意思,可全程趙以川根本沒給他契機,貿(mào)然開口反而顯得他好像很多事,裴哲覺得自己比趙以川還憋屈。 何況他今天找正事還沒說,裴哲也沒法預(yù)測趙以川的情緒了。 于是陪著趙以川走到面包店,陪著他挑八點后打折的幾款三明治,裴哲還被平白無故塞了瓶買一送一的草莓牛奶。 店員幫忙用微波爐熱了,趙以川和他坐在面包店外的櫥窗邊端著草莓牛奶捂手。 坐下起,趙以川沒有半句言語了,脊背微弓,下巴卻略略抬起,眼神朝上,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街燈光束中翩然而落的雪。 裴哲開始無所適從。 他很少有這樣不知道該做什么的時刻,他的生活被工作、家事、規(guī)律的日程安排得很滿,24小時每一分鐘都有意義,容不得半刻遲疑和浪費。 溫?zé)岬牟葺D?,唇齒間淡淡回味的薄荷糖味,冷空氣和寒潮南下。 他坐在快打烊的面包店外座,等雪停。 可是雪越來越大了。 心跳節(jié)奏在脫離原有軌道,腦子也不再高速運轉(zhuǎn),仿佛暗藏秩序的一團亂麻終于厘清了線頭,狠狠一拽,手里只剩下一段直線。裴哲低頭注視著自己拿牛奶盒的指尖。濕漉漉的地面有一兩個積水坑,映出的街燈像一顆初升太陽。 思維是空白的,身體也不再緊繃,他開始有耐心去數(shù)面前經(jīng)過幾個人。 類似的情景上一次出現(xiàn)在幾月幾號?又是幾年前?裴哲記不清,他只知道自己與類似的情緒已經(jīng)久違。 原來“什么也不想”的感覺很輕松。 “怎么樣?”趙以川問,叼著牛奶盒的邊緣。 裴哲不知他指什么,含糊地“嗯”了聲。 趙以川可能聽懂了一些,笑了笑:“我自己住嘛,樓下有家24小時便利店,有時候我下班晚了懶得做飯也不想點外賣,就去那兒買便當,借微波爐熱了,然后坐在桌邊吃——”他比劃了一個造型,“靠著窗的那種,像吧臺。” “我見過?!迸嵴苡幸唤z窘迫,“你別把我當……” “知道了裴總,我沒有。”趙以川笑笑,往后坐了坐,兩人之間拉近了些,“吃完了就發(fā)呆,不看手機,也不想工作和壓力大的事……會特別舒服的,對吧?!?/br> 裴哲沒表態(tài),默默地抿一口飲料。 草莓牛奶還是太甜了。 “對了,”趙以川捏癟空掉的牛奶紙盒,轉(zhuǎn)向裴哲,“你今天要給我看請?zhí)菃???/br> 被他一提才終于有了說正事的機會,裴哲如釋重負,發(fā)覺趙以川原來不抗拒這些,從手機里找出早準備好的幾張圖片。 趙以川朝他靠近,裴哲渾然不覺對方幾乎貼著自己的臉,連呼吸的溫度也撲在耳垂。 “找的設(shè)計師是楚暢介紹的,我提了一些要求,最后她給我的成品有這幾款,都很簡潔,也符合我希望的‘私密但親近的小型婚禮’,主要配色還有……”裴哲說到這兒卡了個殼,感覺耳朵有點發(fā)燙,“樣式。” “都挺漂亮的?!壁w以川說,手掌偷偷撐在裴哲身后的長椅邊緣。 像一個不倫不類、偷來的擁抱。 社交距離被突破進一些,裴哲開始不自在,但這時貿(mào)然撤退就太刻意在躲,而他們這時在聊的話題又如此親密。 他強忍著不適應(yīng),繼續(xù)說:“我……因為你沒提,我和父母商量過了,他們都覺得還是只邀請平時關(guān)系近一些的親友就好?!?/br> “還有你想演戲的對象吧?”趙以川的語氣隱約帶刺,“沒事,利益結(jié)合,不用太在意我的感受?!?/br> 裴哲又露出無奈的表情:“當然要在意啊,但你什么都無所謂。” 趙以川莫名被他的尾音安慰到,剛才的戾氣也立刻縮回深處。在裴哲的注視下,他伸手來回劃了幾遍那些婚禮請?zhí)?,反?fù)重疊的兩個人的名字也在眼底閃了又閃,仿佛虛構(gòu)的浪漫故事也能被一次次臨摹后獲得半點真實。 “這個挺好的?!壁w以川說。 不同于很多婚禮的紅色調(diào),這張請?zhí)禽p快柔和的淺粉,字體雖然板正,但就是被顏色襯得另有軟綿綿的快樂。 裴哲&趙以川,婚禮日期,1月12日,虹市南岸莊園。 “我們是11月13號登記的噢?!壁w以川忽然說。 “???”裴哲恍惚,“……嗯,對?!?/br> 趙以川問:“那怎么不選13號?” 聽到這話裴哲難為情地猶豫了會兒,才說:“我媽翻了黃歷又找了懂風(fēng)水的……她說,1月12日,宜結(jié)婚?!?/br> “……” 裴哲:“想笑就笑吧?!?/br> 趙以川憋不住,把頭悶在雙臂之間彎腰笑了好一會兒,再次坐直:“你父母對這事的重視程度確實超出我的想象。” “所以你真的不邀請任何人嗎?”裴哲問。 趙以川搖搖頭。 他便難以言喻地開始失落,不因為他們的婚禮有無法彌補的缺憾,而在于趙以川還是對他心存芥蒂——哪怕到了這個程度,裴哲以為他們至少可算朋友。 “我跟你說實話吧裴哲?!壁w以川伸長兩條腿,手臂撐著,這次直接抵住裴哲的后腰,他側(cè)過臉看得很專心,“不是我不想,是……我不能?!?/br> 裴哲不追問,身體微微朝他斜,是個仔細的傾聽姿勢。 趙以川望著他,這次再笑,就沒之前灑脫。 “……你給的錢都拿去還債了?!碧岬藉X,他視線往下一垂,像難堪,又像自慚形穢,“雖然你都沒問過但可能做了背調(diào)也知道了,我爸做生意投資失敗,家底全賠了進去,年初自殺未遂,我媽叫我趕緊回國——現(xiàn)在的我不說家徒四壁吧,一窮二白是夠的?!?/br> “做我們這一行其實也擔心同事之間有不敢說的債務(wù)危機,進而產(chǎn)生一些……惡劣后果,所以一開始,我找了國內(nèi)好幾家有名的律所,都沒人要。 “找到蘇藝,是楚暢介紹的,他這朋友挺不錯,我很感謝他。后面在華聞做得也不太順利,但好歹能賺到錢,只不過欠的債靠我自己根本填不上。我爸、我家里,現(xiàn)在亂成一鍋粥,可能明天連高鐵飛機都坐不了,都沒心思說其他。 “你瞧,我爸讓我過了二十多年衣食無憂、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日子,我怎么可能在這時候為了自己那點兒前途拋下他?所以拿了錢,說謊告訴他這是做了幾筆大單子收的正常費用,好讓他放心。 “結(jié)婚的事……我也不敢再多說謊了,你就當我膽小吧。 “我非常非常感激你,但結(jié)婚的事和這些交換暫時不能讓他們知道?!壁w以川沉悶了片刻,抬起頭,“你就當我還剩點兒自尊心,幫我瞞著,好不好?” 他的眼睛很亮,裴哲一時看不清當中的是水光還是燈的顏色。 早先就猜到趙以川缺錢一定有苦衷,真直面這些時,裴哲卻說不清他是同情或者可憐,想安慰,又不知從何入手,只看見趙以川難得展露的脆弱,亂七八糟地想:趙以川說了那么多“后悔”和“變卦”,怎么讓他們都被束縛住了? 一開始想的很簡單的結(jié)婚證,怎么也逐漸開始越扯越多,讓他們仿佛被紅線綁在一起誰都不能輕易掙脫? 雪好像開始變小了。 掌心殘余牛奶盒的溫度,暖流一直流淌過四肢百骸,裴哲在這一刻失去了說“不”的理智,他其實沒太聽清趙以川后面的話,只看著對方深褐色眼睛。 胡亂點了點頭。 然后他又意識到趙以川剛才是不是流露出一點卑微,語無倫次地說:“我沒背調(diào)……我沒看不起你來著。” “謝謝啊。”趙以川說,好似很釋然,“所以婚禮你定就行了,我對那些沒要求?!?/br> 回到最初的話題時,裴哲一時都沒反應(yīng)過來:“哦……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