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被動
風(fēng)吹來淡淡的風(fēng)信子花香,見夏夏低著頭,似是糾結(jié),陳舒雯已然明白過來。 “所以,你也是被強迫的。” 夏夏倏地抬頭。 “我說這里設(shè)下了對付他的陷阱,也給了你去告訴他的機會。可你猶豫了?!?nbsp; 陳舒雯看著她,“是因為你不相信我的話,還是因為……你心里并不想救他?” 但夏夏沉默著,沒說話。 “你也許在想,我為什么會用一個‘也’字?!标愂骣┺D(zhuǎn)而望向被冷風(fēng)吹得搖曳的花海,聲音冷然,“因為我們處境相似?!?/br> 這話便印證了夏夏剛才生出的驚駭猜想。此時此刻,眼前的紫色花??瓷先ビ蟹N說不出的森然。 “里面那個叫陳懸生的男人,是我同父異母的親弟弟。是捏著我父親的命,對我為所欲為的畜生。他買下這座莊園,作為囚禁我的牢籠?!?/br> 陳舒雯笑了笑,“你說,我該怎么喜歡上這里?” “剛才說的陷阱,的確只是試探你,并不是真的。陳懸生不是個感情用事的人,雖然在香港鬧得不愉快,但這次他抓住了周寅坤的心腹,只會借此大賺一筆,不會跟周寅坤翻舊賬的?!?/br> “但是,”她看著夏夏,“如果是我,我不會猶豫。如果置陳懸生于死地的陷阱,我不僅不會告訴他,還要瞄準(zhǔn)機會狠狠推他一把?!?/br> 夏夏怔怔地聽著這些話,只覺喉頭滯澀,心頭堵得有些喘不上氣。 她從沒想過還會有人跟她遭遇同樣的事情。 初次見面時,他們兩人舉止親密,感覺根本不像姐弟。所以她下意識以為他們是情侶,只是剛好都姓陳,又剛好眉眼有些相似而已。就連剛才陳舒雯從樓上下來,他們之間的對話也再自然不過。 誰又能想到在這自然又和諧表象之下,竟還掩蓋著如此令人震驚的真相。 “其實第一次在澳門賭場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有這種感覺?!?/br> “那時候……” 夏夏這才開口,卻又不知如何往下說。 “那時候他還沒有強迫你?!标愂骣┙舆^話茬,“對嗎?” 女孩點點頭。 “你自己大概不知道,周寅坤的眼睛總盯在你身上,你笑的時候他在看你,不笑的時候他也在看你?!?/br> “那種眼神我也曾經(jīng)歷過,只是當(dāng)時我并沒察覺到背后的意思,還蠢得將他當(dāng)做除父親之外,唯一看重的親人?!?/br> “說起來這都是我引狼入室,自找的。”陳舒雯側(cè)過頭來,“你呢?” 如果說她跟陳懸生的交集,是因為當(dāng)初她多管閑事,出手幫了他才落入精心布置好的圈套。那么周夏夏顯然不可能是這種情況,她跟周寅坤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即便都姓周,也不應(yīng)該有任何交集才對。 “我……我原本,只把他當(dāng)做小叔叔,當(dāng)做爸爸的弟弟。他做了很多可怕的事,我很怕他,也盡量離他遠(yuǎn)遠(yuǎn)的?!?/br> “但是,后來爺爺去世了,爸爸mama也去世了,我本來可以跟外婆生活,但是他為了拿到我爸爸的遺產(chǎn),控制了外婆,我就住到了他那里。再后來他拿到遺產(chǎn),我也搬出去,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面了。只是沒想到遇上爸爸的仇家綁架,是他救了我,帶我去了香港,然后……” 她垂眸,沒有再往下說。 “然后,你們的關(guān)系就不止是叔侄了?!标愂骣┨嫠f出來。 前半段聽起來,兩人是因遺產(chǎn)被迫糾纏,而后半段聽起來,則是周寅坤有意留她在身邊,最終不顧夏夏的意愿,強行占有,囚困至今。 只是,如果周寅坤早就生了歹意,為什么拖了那么久?他這種人,比起陳懸生有過之而無不及,根本不可能糾結(jié)什么血緣道德。 陳舒雯恍然想到了什么。 “和安會的魏延怎么樣了?” 驟然聽到這個名字,夏夏腦中猛然劃過那個雨天的場面,心瞬時被揪起,身體微微顫抖,面色發(fā)白。 見狀,陳舒雯明白了——導(dǎo)火索就在這里。 和安會的魏延,做馬仔時她就見過。此人長相出眾,卻不賭不嫖,一直很招女孩喜歡。而當(dāng)時在賭場也好,在房間里試毒的時候也罷,夏夏都看了他很多次。連她都能發(fā)現(xiàn),更別提時時都在看夏夏的周寅坤了。 “他……”夏夏閉了閉眼,深吸口氣,“他死了。” “周寅坤說,我喜歡誰,誰就得死。我在乎的人他每個都知道。如果我逃跑,他就會傷害他們,如果我自殺,他會把他們折磨死,還會把我mama的骨灰倒了喂狗?!?/br> “所以你眼睛這么紅,是他又威脅你了?” 夏夏搖搖頭,“不是的,是我外婆剛剛過世了,她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哭得太久才會這樣?!?/br> 這么看來,周寅坤這次來英國帶著周夏夏,似乎不是一時興起,是不把剛剛告別親人的她一個人丟在泰國。 聽了夏夏講述的一番話,再回想到剛才那句“別把她凍感冒了”,陳舒雯嘲諷一笑。 這男人還真是作得一手好戲,毫不留情地毀掉一個女孩的正常生活,又百般呵護(hù)照顧,這跟活生生折斷鳥兒的翅膀再悉心醫(yī)治有什么區(qū)別? 見夏夏失落地低著頭,陳舒雯抬手摸了摸她的頭。 “既然你的親人都去世了,他還能怎么威脅你?” 夏夏輕輕嘆了口氣。 “我有一個很要好的朋友叫頌恩,從小一起長大,他都已經(jīng)搬到了國外,可周寅坤還是能找到他。還有一位叫素切拉的叔叔,我爸爸死后,他幫助我秘密處理遺產(chǎn)的事,只是還沒成功就被周寅坤發(fā)現(xiàn)了,他當(dāng)時幾乎把素切拉叔叔折磨致死。” “還有……還有卡娜jiejie,她雖然是周寅坤的前女友,可她跟周寅坤不一樣,她是個善良的人。mama去世后我走不出來,是她一直陪著我照顧我——” 陳舒雯越聽越皺眉,打斷道:“夏夏。” 她定定地看著夏夏幾秒,硬是沒說出后話來。 但夏夏明白她的意思。是她心腸不夠硬,是她不夠自私,是她在乎的人太多了,才會導(dǎo)致自己被困在當(dāng)下,無計可施。 可若真要她下定決心,只顧自己而不顧那些關(guān)心她幫助過她的人,她實在是做不到。 見她是既明白又為難,陳舒雯的語氣不由溫和下來,“所以你決定就這樣留在他身邊?” “不?!迸?dāng)即回答,沒有半點猶豫。 “我之前反抗他,總是連累到無辜的人,我不想再有其他人因為我被折磨。我問過跟在他身邊的阿耀,他說周寅坤不是長情的人,最短一個月,最多一年他就膩了。等那時候我就能離開,我在意的人也都不會受到傷害。” 說到這里,她頓了頓。 “他是個很敏銳也很可怕的人,就算真的給我機會,我、我不會也不敢殺人,更何況還是他。我只想平安順利地離開,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這也是我能想到的最好辦法了?!?/br> 陳舒雯聽完后,沉默幾秒,“那如果他不膩呢?” “什么?” 不知為何,直覺告訴她這事恐怕沒這么簡單。陳舒雯直白地問:“如果他一年不膩,兩年五年甚至十年都不膩,你的這個辦法不就太被動了嗎?” 這個假設(shè)伴著寒風(fēng)吹來,刺骨又尖銳。夏夏愣愣地站在那里,渾身漸漸冰冷。 * 客廳里,周寅坤的問題突兀且失禮,陳懸生沒看出他打的什么算盤,但也直截了當(dāng)?shù)鼐芙^:“不賣?!?/br> 然對方不知收斂,“價錢隨你開?!?/br> 陳懸生還是說:“不賣。” 周寅坤抱胸盯著他,“那怎么才肯賣?” “……”陳懸生皺著眉,“怎么都不賣?!?/br> 一來一回,氣氛又緊繃起來。 阿耀也不明白坤哥談生意談得好好的,怎么忽然就非要買人家的房子,他看了眼陳懸生,又看了眼周寅坤,不知該說點什么。 就在此時手機響了起來,阿耀看了眼,請示道:“坤哥?!?/br> 周寅坤揚揚下巴,阿耀起身去接電話。 “周先生想買莊園,我可以介紹更好的,辦交易手續(xù)很快。這里舒雯喜歡,所以不賣?!?/br> 陳懸生打量了周寅坤,看他也不是個熱衷房產(chǎn)投資的,就算要買,多半也是買給那個女孩。 “你帶來的那個女孩要是喜歡這里,不如就住段時間,正好跟舒雯作伴?!?/br> 舒雯。 周寅坤瞇了瞇眼,“你連jiejie都不叫了?” 陳懸生不以為然:“以前叫得太多,膩了?,F(xiàn)在偶爾叫?!?/br> “比如?” “床上?!?/br> 周寅坤嗤笑了聲,靠在沙發(fā)上摩挲著手里的打火機,回想到剛才這姐弟倆自然又和諧的對話,終于換了話題:“我還有個問題?!?/br> 陳懸生神情不變:“除了莊園,其他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