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色煞白，踉蹌著退后了兩步，幸的身后的婢女扶住她，才沒讓她摔倒。那婢女從小就在柳如絮身邊服侍，關(guān)于此事的種種，她亦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此刻聽到張?jiān)捱@?般說，那侍女忍不住開?口：“二公子，當(dāng)年那事，云葶小姐早已經(jīng)原諒我家小姐了。”

    “綠茉，住嘴！”柳如絮顫聲?呵斥。

    綠茉頓時不敢再?說話了，但?她先前那話里的意思很明顯，張?jiān)戚氵@?個當(dāng)事人都已經(jīng)原諒柳如絮了，張?jiān)藓慰噙€?要揪著這?件事不放。

    是??！按照張?jiān)薜男宰?，若張?jiān)戚阍徦耍菑堅(jiān)薏豢赡軙?揪著此事不放。

    電光火石間?，柳如絮想到了一種可能。她驀的抬首望著張?jiān)?，?色發(fā)顫問：“云葶，云葶不記得那件事了？”

    后來張?jiān)戚闳磺逍蚜耍?張?jiān)尢氐貒诟肋^，讓所有人都不能再?提此事，怕再?刺激到張?jiān)戚?。那時柳如絮信以為真了，再?加上后來張?jiān)戚銓λ蝗缂韧?，她便以為張?jiān)戚阏娴脑徦耍蜎]往張?jiān)戚阃诉@?件事上想。

    今日張?jiān)捱@?般說，柳如絮才jsg想起這?般可能。

    張?jiān)掭p輕頷首：“當(dāng)時許多大?夫都說，云葶是驚嚇過度，以至于迷失了心竅。后來不知是喝了太多藥的緣故，還?是時間?久了的緣故，云葶突然就恢復(fù)神智了。但?很快，我就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不記得這?事了，我不想讓這?件事再?刺激到她，便下令讓所有人都不得再?提起此事。”

    原來如此！難怪那件事發(fā)生之后，西苑上下都對她頗有微辭許久，但?張?jiān)戚慊謴?fù)神智后，卻沒有半分責(zé)怪她的意思，甚至如從前一般與她交好。

    原來她不是原諒她了，而是她忘了那件讓她害怕的事。

    今夜若非柳如絮主動提起，張?jiān)薇疽巡淮蛩阕尨耸略?見?天日。但?如今這?事既說出來了，張?jiān)匏餍员阒苯优c柳如絮說開?了。

    “當(dāng)時大?伯母提到婚事后，我娘曾來問我過我的意見?，我當(dāng)時也很認(rèn)真的考慮過這?件事。你我自幼相識，皆熟悉彼此的秉性，我娘又是看著你長大?的，云葶他們兄妹倆素來與你交好。我若娶了你，日后后宅定然會十分和睦?！?/br>
    聽到張?jiān)戚闶且驗(yàn)橥浟四嵌斡洃洠艜ψ约阂蝗缂韧鶗r，柳如絮整個人搖搖欲墜的，已是羞憤難當(dāng)。她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正欲傷心離開?時，卻不想張?jiān)蘧谷粫f這?一番話。

    柳如絮遂又停下腳步，轉(zhuǎn)過頭淚眼婆娑等著張?jiān)薜南挛?。

    “人遇見?危險時逃開?是本能，再?加上那時你只有十歲，我不怪你。所以在我娘提到這?樁婚事時，我當(dāng)時原本是準(zhǔn)備應(yīng)允的。”

    柳如絮倏忽攥緊帕子：“那后來，你為什么改變了主意了？”

    “我在去我娘院子的路上遇見?了一條蛇?！?/br>
    接下來的話，張?jiān)逈]有再?說，但?柳如絮卻已經(jīng)懂了。張?jiān)薏还炙?，?在遇見?蛇的那一瞬間?，他卻突然發(fā)現(xiàn)，這?件事卻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他不怪她，但?心里會有個疙瘩。所以那一瞬間?，張?jiān)薇銢Q定婉拒這?樁婚事了，他沒辦法在察覺到，自己對此事仍心存芥蒂的情況下，為圖后宅和睦而娶柳如絮。

    這?樣對他，對柳如絮都不公平。

    “嘩啦——”

    夜風(fēng)拂過樹枝，發(fā)出一聲?輕響。

    站在月色下的張?jiān)尥蝗怀洞叫α艘幌?，他的神色也一瞬變得溫柔起來，他望著樹上的花枝，輕聲?道：“我這?輩子只娶妻不納妾，我的夫人是與我白首相攜之人，我會敬她愛她護(hù)她，不會對心生任何芥蒂?！?/br>
    而十歲那年的那條蛇，便已讓柳如絮喪失了做他夫人的機(jī)會。

    柳如絮記得，當(dāng)年她來張家不久，張?jiān)薜母赣H便突然亡故了。她親眼看著從前那個驕縱恣意的二表哥，一瞬長成了能庇佑西苑的小大?人。

    這?些年，張?jiān)奘諗啃男裕恍膿湓谧x書上，除了蘇沁蘭母子三人之外，他對什么都看得很淡。

    所以她便投其所好，與蘇沁蘭和張?jiān)戚阈置脗z打好關(guān)系，想著近水樓臺先得月。卻不想最終自己也敗在了這?個上面。

    如今既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柳如絮便也沒再?多逗留，她沖張?jiān)扌辛藗€萬福禮，便帶著侍女步履虛浮離開?了。

    待柳如絮的身影消失在長廊那頭之后，張?jiān)薏艂?cè)頭，淡淡道：“出來吧。”

    奉墨與洗硯立刻轉(zhuǎn)頭，就見?祁明樂從樹后走出來。奉墨與洗硯頓時被?嚇了一大?跳，奉墨口直心快便道：“少夫人，您怎么在哪里？”

    所以剛才他們公子和柳小姐那些話，他們少夫人全都聽見?了？奉墨已經(jīng)下意識開?始為張?jiān)蘧o張起來了。

    但?張?jiān)迏s并沒有太大?的反應(yīng)，只噙笑望著祁明樂。

    祁明樂只得硬著頭皮走出來，見?三雙眼睛齊刷刷盯著她，她立刻解釋：“是我先來的。”言下之意，不是她有意偷聽的，而是他們送到她面前讓她聽的。

    主子之間?的事，不是他們下人該聽的。洗硯見?狀，立刻識趣的將奉墨拉走。

    張?jiān)蘼牭竭@?話，輕輕哦了一聲?，然后不置可否笑了笑。

    祁明樂頓時有種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的感覺，她心里莫名?覺得憋屈的緊。他們兩人一同往院子的方向走，祁明樂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忍住，她扭頭，兇巴巴道：“喂，張?jiān)蓿憔蜎]什么想對我說的么？”

    “夫人想聽什么？”張?jiān)薮脚相咝?，?cè)眸望向祁明樂。

    祁明樂：“……”

    該聽到的，她剛才都已經(jīng)聽到了。但?這?個時候，她莫名?的就想讓張?jiān)拊?說點(diǎn)什么?？蓮?jiān)抟痪湓捤查g?讓她無言以對。

    祁明樂憋來憋去憋了半天，也沒憋出來，索性直接沒好氣道：“沒什么，回去睡覺?！?/br>
    說完，祁明樂當(dāng)即便要快步朝前走，卻不想剛走了一步，張?jiān)尥蝗灰话?攥住她的胳膊。

    “你干什么？！”祁明樂立刻沒好氣瞪過去。她試圖想甩開?張?jiān)?，?張?jiān)薹堑?沒松手，反倒又握緊了幾分。

    月夜下，張?jiān)尥夂?，?聲?色里卻全是篤定：“明樂，你在吃醋?！?/br>
    “哈？！”祁明樂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她冷笑一聲?，“吃醋？！我這?人什么都吃，唯獨(dú)不喜歡吃酸的?！?/br>
    說完，祁明樂再?度試圖甩開?張?jiān)?。?張?jiān)薏凰墒帧?/br>
    “張?jiān)蓿恪逼蠲鳂穭傞_?口，卻被?張?jiān)迵屃讼?，“明樂，我們開?誠布公談一談?！?/br>
    祁明樂掙扎的動作一頓，她擰眉看向張?jiān)?，硬邦邦道：“談什么？?/br>
    “談?wù)勎覀冎g??！迸R江的這?邊事，已經(jīng)處理?的七七八八了，他們不日便要返回上京。在回上京之前，張?jiān)逈]忘記，這?次他帶祁明樂來臨江的初衷。

    “我們之間?有什么好談的？”祁明樂不覺他們之間?有什么問題。

    “明樂，我們成婚已經(jīng)有半年了，你覺得我這?人如何？可能做你的夫君？”張?jiān)拗苯訂蔚吨比氲膯枴?/br>
    祁明樂聽到這?話，立刻扔給張?jiān)抟粋€‘你腦子壞掉了’的表情：“我要是說不能，你打算怎么辦？”

    正準(zhǔn)備要訴說情意的張?jiān)蓿骸埃。?！?/br>
    “有話你就直說，別?婆婆mama的?！逼蠲鳂愤@?人性子直，向來是有什么就說什么說的性子，她最討厭人跟她打啞謎了。

    張?jiān)抟?祁明樂的表情已經(jīng)明顯不耐煩了，只得道：“明樂，我想跟你做真夫妻。”

    “合著我們現(xiàn)在是假夫妻？！”

    張?jiān)蓿骸啊?/br>
    祁明樂再?度扔給張?jiān)抟粋€“你腦子壞掉了”的表情，她甩開?張?jiān)薜氖?，沒好氣道：“時辰不早了，趕緊洗洗睡吧。真是的，我都不知道，你這?腦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說完，祁明樂徑自掀簾進(jìn)房中去了，只留下張?jiān)抟粋€人站在廊下有口難言。

    張?jiān)抻X得，他已經(jīng)說的夠直接了，但?奈何祁明樂完全理?解不到。到最后，他想說的話還?沒說出口，反倒將祁明樂惹生氣了。

    張?jiān)逕o語扶額：在祁明樂之前，他并無心儀之人，素日里也都是柳如絮追著他，他實(shí)在不知道，該如何與女子談?wù)撃信隆?/br>
    可他們已經(jīng)成婚半年了，這?事不可能一直拖下去。

    可偏偏祁明樂那邊又是一副不開?竅的模樣，他一開?口，她就能給他歪到爪哇國去。張?jiān)奘诸^大?：他實(shí)在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么說，祁明樂才能明白他的意思！

    張?jiān)拊诶认吕潇o了一會兒才進(jìn)去。

    內(nèi)間?只零星留了兩盞燈，床邊的紗幔放下了，床邊凌亂扔著兩只鞋，顯然祁明樂已經(jīng)躺下了。

    張?jiān)拗坏玫溃骸拔胰ャ逶??！?/br>
    祁明樂不知是睡著了，還?是不想搭理?他，一直沒出聲?。

    待張?jiān)捭逶∵^后再?出來時，房中還?是老樣子。他將燈熄的只留了一盞之后，走到床邊將祁明樂的鞋擺好，而后掀開?床幔，就見?祁明樂面朝里躺著。

    不知祁明樂是睡著了，還?是不想搭理?他，但?不論哪一種，顯然今夜已經(jīng)不是再?說那些話的好時機(jī)了。張?jiān)拗坏迷谛睦飮@了一口氣，躺在祁明樂身側(cè)，輕聲?道：“睡吧?！?/br>
    祁明樂依舊沒出聲?。

    說來也是見?鬼了，平日倒頭就睡的人，今晚躺下之后，卻莫名?睡不著了。

    祁明樂維持著一個姿勢躺了好一會兒，發(fā)現(xiàn)自己睡不著的原因是張?jiān)?。?深究一下，她發(fā)現(xiàn)她睡不著是因?yàn)?，張?jiān)弈欠?其妙的話。

    反正睡不著，祁明樂索性便將張?jiān)弈欠捲谀X子里捋了一遍。捋到最后，祁明樂像被?人打通了任督j(luò)sg二脈一樣，她這?才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張?jiān)弈欠捪氡磉_(dá)什么了。

    祁明樂頓時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來，然后伸手去推身邊的張?jiān)蓿骸拔梗瑥堅(jiān)?，別?睡了，醒醒！醒醒！”

    “嗯？”張?jiān)匏坌殊毂犻_?眼，朝祁明樂看過來，“怎么了？”

    祁明樂披散著頭發(fā)，目光幽幽望著他：“你是不是想跟我圓房？”

    第65章 得償

    張?jiān)迍傂褋頃r, 腦子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他茫然啊了聲。

    “啊什么?。磕憔驼f是不是！”祁明樂瞪著?張?jiān)?，沒好氣?的又推了他一把。

    這下張?jiān)奘菑氐浊逍蚜? 雖然他不知道，祁明樂是怎么想明白的。但祁明樂既然好不容易想明白了，他便?也不藏著?掖著?了, 張?jiān)撄c(diǎn)頭：“是?！?/br>
    祁明樂立刻丟給他一個白眼：“你想圓房幾個字是燙嘴嗎？你還兜兜繞繞搞了這么大?一個圈子？”

    張?jiān)蓿骸啊?/br>
    這幾個字倒是不燙嘴，但是他也不好直說吧。

    張?jiān)拊?某些時候極為含蓄。而祁明樂恰恰與他相反, 祁明樂向來都是簡單粗暴——

    她的想法很簡單，他們既然是夫妻，那圓房也是夫妻的義務(wù)之一。

    之前?是張?jiān)逈]表露那方面的意?愿，她也不好說什么。如今張?jiān)藜热挥?這個意?思, 而她也不抗拒, 那就圓吧。

    張?jiān)拚鹕頃r, 卻被祁明樂一把推下去：“你躺著??！?/br>
    然后在?張?jiān)捱€沒反應(yīng)過來時，祁明樂突然坐到了他身上，就開始低頭開始去解他的衣帶。

    張?jiān)蓿骸?？？？?/br>
    “明樂，你等、等一下！”張?jiān)廾糇∑蠲鳂穪y動的手。

    祁明樂居高臨下看他：“怎么？你又不想圓房了？”

    “不是。”只是圓房不是像他們這樣。但見祁明樂明顯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張?jiān)拗坏盟砷_手，深吸一口氣?重?新?躺下，然后擺出一副任君采擷的模樣。

    祁明樂這才丟給張?jiān)抟粋€‘算你識趣’的眼神，然后繼續(xù)埋頭去解張?jiān)薜囊聨?。但她一個不小心, 直接把衣帶給打成死結(jié)了。

    時刻注視著?祁明樂一舉一動的張?jiān)蓿骸啊?/br>
    祁明樂沉默須臾之后，直接一把將衣帶拽斷了。但衣帶拽斷之后, 祁明樂突然又停下來了, 接下來該怎么來著?？

    從前?在?軍中時，祁明樂沒少聽人講葷段子。但聽說跟實(shí)?踐起來, 卻是兩碼事。而且將張?jiān)薜囊聨Ы忾_之后，祁明樂突然想起來一個致命的問題——

    軍中那幫人說的，跟她成婚前?夜，祁二夫人跟她說的完全是南轅北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