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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炮灰菟絲花后我爆紅了 第97節(jié)

    *

    城郊下了大雨,滂沱的雨卷攜著血跡滲進泥土里,把熱騰騰的血腥氣味也洗刷成潮濕的泥土氣息。

    蜷縮在地上的人慢慢從動彈掙扎變得恍若死尸。

    黑沉壓抑的天穹之下,溫和的鈴聲像可怖的符號劃開了這片死寂的寂靜。

    江律彥俯身撐著的黑傘之下,半蹲著的藏矜白微怔了下,隨后直起身,拿出一塊方巾慢條斯理擦干凈了手上的血跡,才接起電話。

    “先生!”

    周圍已經(jīng)聽不到剛才聲嘶力竭求救的哀嚎,所以把藏矜白的聲音襯托得更加溫柔,“嗯?”

    所有的惴惴不安和情緒都個尋常的回復(fù)里安定下來,鹿嘉渺趴在窗臺上,吹著溫和的晚風(fēng),像聊天一樣,“你在哪里啊?”

    “在……”藏矜白垂眼看著地上待收拾的殘局,與茍延殘喘的一地狼藉不同,他的語調(diào)溫和地像在哄人,“回家的路上,怎么了?”

    “已經(jīng)一個小時三十六分鐘了,”鹿嘉渺握著小寶石,提醒道,“你要快點回家,不要在外面逗留?!?/br>
    大雨還在夜幕里下著,背景森冷又嘈雜。

    藏矜白卻忽然像被一種從未有過的溫軟情緒包裹心臟,他避開橫躺在地的人,走向車的方向,輕輕笑了笑,“哪兒學(xué)的腔調(diào)?!?/br>
    “哪兒學(xué)的啊……”鹿嘉渺裝作思考,隨后開始拿腔捏調(diào),“鹿嘉渺你鞋呢?鹿嘉渺你的貓,鹿嘉渺擦頭發(fā),鹿嘉渺——”

    “鹿嘉渺?!?/br>
    “……”鹿嘉渺一下憋住聲音,“嗯?”

    藏矜白看著方巾里包裹著的u盤,沉默一瞬,最終只是溫聲問他,“吃小蛋糕嗎?”

    第61章 燭光

    城西有一片荒廢的倉庫,暴雨卷席而下,更顯陰森可怖。

    黑色車身駛?cè)胍股?,停到了對方指定的位置?/br>
    車顯屏幕也開始重新閃現(xiàn)出新的內(nèi)容——

    【下車】

    【一個人走進去】

    很拙劣的綁架手段。

    這連江律彥都能輕易看出來,但老板竟然沒通知任何人就兀自趕來了。

    他能理解藏矜白關(guān)切的心情,但還是覺得很冒險。

    正當他側(cè)身準備稍加勸說時,藏矜白將剛回復(fù)完消息的手機放在桌面上,尋常囑咐道,“他打電話來,就說在加班?!?/br>
    江律彥是等藏矜白撐傘走進雨幕后才惶然反應(yīng)過來剛才老板口中的“他”是誰……也才反應(yīng)過來,不愧是藏矜白,他以為的感情用事,其實是運籌帷幄!

    這片倉庫不是藏矜白第一次來,在他出國之前,老太太常帶他來這里懷緬一些往事。

    只是沒想到,故地重游,是為了解決這段往事帶來的一些遺留后果。

    說是倉庫,但其實是一排民國樣式建筑的小屋,院子挺大,荒草叢生,在雨夜里顯得很空曠。

    推門而入后也是漆黑一片,唯獨墻角的監(jiān)控攝像頭紅燈在不斷閃現(xiàn),還有地下室入口前一盞亮著的老油燈。

    從前藏矜白沒怎么觀察過這里,如今燈光昏暗,倒是能看出一些生活過的氣息。

    他曾經(jīng)也很好奇,明明是老太太自己做出的選擇,卻又在塵埃落定后用那么多無用的東西來懷緬。

    但現(xiàn)在看來,具有某些特殊指代意義的東西和場景,的確在人類情感價值中占據(jù)很重要的地位。

    就像霍媛敏選擇的這個,他以為她最排斥的地方。

    “站?。 ?/br>
    步入地下室后,油燈越來越多,逐漸稀薄的氧氣里,全是老時代煤油燈的氣味,潮濕、沉悶。

    藏矜白收束好拿在手中的傘,傘尖滴落的水漬暈染在覆滿青苔的地面上,他抬眼望向正在斥吼的人。

    霍媛敏今天穿了件小花襖,扎了兩條小辮,七八歲的小姑娘裝扮配上她憔悴虛弱的臉,顯得有幾分猙獰的怪異。

    她的周圍空無一物,只有個控制車顯的顯示器。

    她并不打算遮掩,涂著艷紅顏色的指尖輕輕一按手里的遙控器,身側(cè)那個不大的屏幕閃動后開始播放續(xù)集——

    剛剛在求救那個小少年,被人暴力扯著頭發(fā),而后因為慣性狠摔在地上,物資沾著本就不整的襯衫上,像個被丟棄在下水道的破布娃娃。

    他蜷縮在角落里,身體開始不自控地發(fā)著抖,嘴里發(fā)出稀碎的囈語。

    并不清晰的畫面和調(diào)笑的聲音,充斥在這方密閉的空間里,仿佛把那個少年的絕望和脆弱放在了藏矜白面前。

    他似已支撐不住眼皮,瀕死一般看著屏幕,廢力地抬了抬手,朝虛空中微微蜷了蜷手指,像是想抓住什么。

    最后卻又無力地垂下了手……

    “救嗎?”霍媛敏適時暫停了視頻,她端坐在黑暗地下室中間的木椅上,像上次藏矜白云淡風(fēng)輕讓她處理齊斯一樣。

    只是這次位置主客的位置發(fā)生了顛倒。

    光線很暗,燭火不斷因為風(fēng)吹明暗搖曳,但霍媛敏的目光卻一刻都沒從藏矜白臉上離開——她期待看到這位理智克制的表情一點點崩塌。

    “藏先生,這樣的場景你應(yīng)該很熟悉?!被翩旅舻穆曇艟従彽?,像是在優(yōu)雅地談某個交易,“藏媛敏,你,還有他……我很好奇,藏家的人在那種時候,會不會也跟他一樣,像條狗一樣搖尾求救?!?/br>
    藏矜白將目光從墻壁上剛剛轉(zhuǎn)動了一下的紅色亮點上收回,終于開口道,“他在哪里?!?/br>
    語調(diào)不像詢問,更像一個等待回答的指令。

    “你他媽還那么高高在上呢!”藏矜白的語調(diào)配上沒有絲毫波瀾的臉,仿佛又在嘲笑霍媛敏不自量力,她像被點燃了某根神經(jīng),情緒忽然激動了些,但很快又平復(fù)下來,“他……在哪里呢?”

    “在一個……”霍媛敏抬眼,目光落在藏矜白身后閃動著的紅色攝像頭上,像是自言自語,吐字卻充滿恨意,“孤獨黑暗……充滿絕望的地方,就像當初的你們一樣……”

    “他在等你救他啊?!被翩旅裟X海里莫名想起前不久見過的曲芳漣,像具穿著病號服的枯骨,她場景復(fù)述重復(fù)起了曲芳漣發(fā)瘋時說的話,“沒有人救他,他會在痛苦又絕望的看著自己一點點死掉……”

    “他的尸體會被像垃圾一樣丟到荒野,或者海里,被魚和畜生分食。就像……”霍媛敏輕飄飄道,“從沒在這個世界存在過一樣?!?/br>
    “你期待嗎?”霍媛敏終于從藏矜白臉上看到了些微不明顯的動容,“你可以救他的。只要你讓我的一切恢復(fù)原樣,我也會把他恢復(fù)原樣。”

    “我要的不多的,”她看著藏矜白稍作思考的樣子,眼睛里閃爍著興奮的光亮,“把齊斯放出來,恢復(fù)我在藏家的股權(quán),把本該屬于我的,還給我?!?/br>
    位高權(quán)重的家庭背景、疼愛她的母親、愛的人、尚待撫養(yǎng)的孩子……她原來總想要更多,但折騰了一圈才發(fā)現(xiàn),這些本就是她當初離開孤兒院時所有的向往了。

    但下一刻,藏矜白抬眼落在她身后的紅色亮點上,語調(diào)無波無瀾道,“你的要求不算難,但你似乎用錯了方式?!?/br>
    霍媛敏握著遙控器的手驟然收緊,指尖嵌進掌心,像是刺出了鮮紅的血。

    “我一直以為,一個專業(yè)的扮演者,會是你最好的出路?!辈伛姘啄抗鈴拈W動的攝像頭,再次落在她身上,輕飄飄像在看一只無關(guān)重要的螻蟻一般,“你應(yīng)該知道,比起這些無用的情景回溯,你的作用更因為發(fā)揮在準時陪她睡覺。”

    像是被點破了什么,霍媛敏驟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握緊的手誤觸到遙控器,顯示屏上又開始播放實時的慘況——

    屏幕上的人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了,但始作俑者還是調(diào)笑

    “這小婊子是在裝死嗎?”

    “丟進海里讓他清醒清醒哈哈哈”

    ……

    霍媛敏全然無心關(guān)心這些,她憤怒又激動地嘶吼道,“你他媽又在耍我!”

    他根本沒想救那個低賤的私生子!

    他早就知道這場“綁架”想要挾的并不止他!

    甚至他連鏡頭背后的人是誰都知道!

    霍媛敏看向本該向她伏地求饒的藏矜白,又透過他看向身后的攝像頭,忽然瘋了一般大笑起來。

    “我還真是低估了你們藏家人,是啊,有血緣的都能眼睜睜看著送死,”霍媛敏一步步走向藏矜白,笑容慘白,“更何況只是一個無關(guān)痛癢的小玩意兒呢?”

    “只是可惜,他在死前還牽掛著你呢,”霍媛敏停到離藏矜白咫尺的地方,放棄了以往的尊卑和禮節(jié),抬眼與藏矜白對視著,紅唇一張一合,像是在宣告一個慘烈的悲劇,“他會像你們一樣,看著希望一點點熄滅,然后死在沒人愛的絕望了?!?/br>
    霍媛敏不知按動了什么,整棟小樓忽然響起了劇烈的警報——

    *

    霍斯免趕來的時候,整個地面已經(jīng)充斥著撲鼻的血腥味,他心頭一緊,傘都沒來得及拿,推開車門就跑了出去。

    他還是來晚了。

    地上橫七豎八躺滿了不知死活的尸體,全是他眼熟的面孔——霍媛敏手下的人。

    他低聲罵了句,直奔向還開著的那扇門,只是還沒等他推門而入,忽然聽到了地下傳來的巨大的爆破聲——

    “媽!”

    這是霍斯免第一次對霍媛敏只有一種情緒——他只想她活著。

    從有記憶開始,他就很恨霍媛敏,恨她把自己帶到這個骯臟復(fù)雜的世界,恨她把自己當成達到目標的工具……但她死了,霍斯免就真的連和這個世界唯一的聯(lián)系都沒了。

    封閉的地下室全是炸起的灰塵,墻壁歪斜扭曲,終于在盡頭處看到了那間坍塌的房間,廢墟之外,是靜站著的藏矜白。

    他側(cè)目看過來,看霍斯免瘋了一樣地沖過去刨開磚土。

    本該是混亂對峙的場景,藏矜白垂目看著,良久后才屈膝半蹲下來,將一枚樹葉胸針放在地上,而后才開口道,“她賭輸了?!?/br>
    簡單四個字,霍斯免卻忽然明白了一切——霍媛敏和他一樣,一直在賭會有人愛她啊。

    *

    霍媛敏原來不叫這個名字,她叫齊媛,本來是個在孤兒院吃不飽穿不暖的野孩子。

    但忽然有一天,有位穿著華貴的婦人朝她招了招手,還笑得很溫柔地問她,“我可以當你的mama嗎?”

    從那天起,齊媛就住進了藏家。

    這里有奢華的房子,有無數(shù)聽她使喚的傭人,她有錦衣華服,能吃山珍海味……她還有一個從小做夢都奢望的“mama”。

    就像藏夫人把對女兒的愧疚都寄托在她身上一樣,她也把所有孩子對母親的愛都給了藏夫人。

    直到……藏夫人請來了曾經(jīng)教授過藏媛敏的人,教她如何變成一個合格的“寄托”。

    她成了藏夫人的“女兒”,但卻連冠藏家姓氏的資格都沒有……她像是被那群高高在上的掌權(quán)者雕刻的玩偶。

    她一邊舍不得華貴的生活,一邊又扭曲地期待著,能真正成為“藏媛敏”。

    她叛逆和人私奔,利用藏家的庇護斂財,但藏夫人似乎并不以為意。不會關(guān)心她的未來和下場,不在意她對藏家顏面的影響……那時候她就該知道的,她只是一個擺件,一個用來寄托死人會動的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