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徐經(jīng)理已經(jīng)送上一杯茶水。“哈總，您喝水?！?/br>
    他做了一番自我介紹。

    鄭經(jīng)理則走過去對陳放升輕聲說了兩句，眼神是往陸檸這邊看的。

    隨后，陳放升讓服務生進來，讓陸檸坐下說話。

    陸檸都準備好一會兒燙三分熟的生牛rou，送陳總去醫(yī)院。

    誰知道在鄭經(jīng)理的“挽救”下，錯失良機。

    他拿了手機，坐在鄭經(jīng)理旁邊。

    老鄭！

    安全！

    此刻陸檸腦子里在循環(huán)曉雪的話：你別看老鄭這德性，但是他沒坑過我。

    不愧是曉雪大佬！

    陸檸在底下發(fā)消息，【鄭經(jīng)理，我不想兼職給這位哈總開車，您可以幫幫忙嗎？】

    鄭經(jīng)理正給陳總倒茶，也沒機會看手機。

    陸檸默默喝茶，如坐針氈。

    “陸經(jīng)理？你喝茶?！惫昧怂畨亟o他倒水，正看到他無名指的戒指，笑著問，“你這才多大？結婚了？還是戴著玩？”

    “結婚了?！标憴庪p手捧著杯子，客氣道謝。

    陳放升也揚聲問：“你都結婚了？什么時候結的？”

    陸檸如實道：“年底剛結。”

    陳放升點點頭：“先成家再立業(yè)，我就喜歡有家庭的員工，穩(wěn)定靠譜?！?/br>
    哈全笑了指著自己：“陳總，您這是……”

    “哈總你可不能算是我的員工，我們是合作關系，合作關系！”陳放升立刻站起身給他斟茶。

    陸檸就瞅著那杯茶，本來就很滿，陳總還硬是往里倒。

    服氣。

    他之前一直認為陳總是一個將“造福全人類”為畢生追求的理想主義者，一個將算法技術刻在骨頭里的技術人員。

    今天過后，可能要徹頭徹尾地更換印象。

    -

    有專業(yè)服務生在，燙的菜都不錯。

    只是這種局，陸檸吃不到什么東西，一直在夾海蜇頭嘗嘗海的味道。

    他計劃在回去路上去吃個關東煮填填肚子。

    這位哈總沒有什么驚人之舉，也沒說什么話。

    但陸檸不怎么喜歡他。

    因為他給自己倒茶的次數(shù)超過了給隔壁徐經(jīng)理，甚至超過了給陳總倒。

    陌生人，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

    陸檸都懂。

    但對方?jīng)]有做出什么過分的行為，他也總不好直接潑人家一臉茶水。

    某個對視的時候，陸檸沒什么用的敏銳感知力起效。

    ——這個哈總是個gay！

    意外發(fā)現(xiàn)這點的陸檸，頭皮發(fā)麻。

    怎么會這樣？！

    臥槽！

    所以陳總的安排，陳總對行政徐助理說的什么小姑娘之類的。

    這一切都合理了！

    陸檸只要想到接下去，如果真的給哈全開車，帶著他逛榮城，那么到底會遇到多少以“工作必要”為理由的、讓他覺得不適的接觸呢？

    陳總難道不知道嗎？

    陸檸面無表情地夾走涼拌海蜇里面，唯一用來裝飾用的波浪形黃瓜條，一口一口地咬下去：

    不，陳總知道。

    他、媽、的！

    一想到，他當初會因為這個破公司的規(guī)章制度，去拒絕蔣先生的結婚提議。

    他就想當場左右開弓，扇自己降龍十巴掌。

    此刻的現(xiàn)實，似乎在極盡所能地對他擠眉弄眼、冷嘲熱諷：

    你看你傻逼了吧，腦殘了吧，沒腦子了吧！

    活你媽的該！

    整頓飯上，陸檸都沉默，安靜地在吃海蜇。

    保持不間斷的咀嚼，同時保持不間斷的思考。

    到結束，都很和諧客氣。

    沒一個人喝酒。

    都是以茶代酒，互相敬茶。

    點了兩輪的海鮮菜色。

    所有人都保持著“和氣生財”的姿態(tài)，有說有笑。

    作為行政，徐經(jīng)理和哈全聊了接下去他居住的情況；

    作為人事，鄭經(jīng)理和哈全聊了市場部從零開始搭建的細節(jié)問題；

    作為老板，陳放升和哈全一直在說市場業(yè)務如何拓展。

    結束后，由陳放升的助理和徐經(jīng)理一起送他去酒店公寓入住。

    陸檸跟著鄭經(jīng)理站在陳放升身后，目送哈全離開。

    哈全最后走之前特意客氣地同陸檸道：“小陸啊，接下去這陣子就麻煩你了，我們回見。”

    陸檸保持著最后的客氣：“您走好，再見。”

    -

    等人一走，陳放升回過頭，臉色就變了：“小陸？”

    “嗯？”陸檸坦然自若地迎著目光，推了推眼鏡，“陳總，怎么了？”

    陳放升沒客氣，直接問道：“你是不滿意我的安排嗎？”

    陸檸看一眼鄭經(jīng)理，裝傻充愣：“您說的是什么安排？”

    陳放升皺緊眉頭。

    他是典型的技術人員長相，年輕的時候圓頭圓腦，現(xiàn)在年紀也不大，只是發(fā)腮了臉看起來更闊頭也更大了一圈。

    他沒喝酒，但還是紅光滿面。

    “給哈總開車的事情，我看你小子一點不積極熱絡啊？覺著我的安排有什么問題？”

    鄭經(jīng)理要開口，但是陳放升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老鄭，我的外套在里面，你去拿?！?/br>
    鄭經(jīng)理連忙說：“陳總，小陸年輕，剛畢業(yè)不到一年。很擔心萬一給哈總開車，說錯話。我覺得……”

    陳放升原本回神在對著陸檸客氣地笑，此刻聽見這話，眼神瞬間冷下來，看向鄭經(jīng)理：“我說，我的外套在里面?！?/br>
    陸檸嚇一跳。

    他第一次看到一個人變臉的速度，眼神和臉部肌rou的走向，完全不一樣。

    他后脊一凜，感覺這事兒鄭經(jīng)理估計沒轍。

    陸檸語氣為難地解釋：“陳總，不好意思。我最近周末可能都要回老家陪mama?！?/br>
    他看一眼鄭經(jīng)理進門的背影，“鄭經(jīng)理是知道的，我過年一天都沒回家。所以說好這幾次周末回家看她的。”

    陳放升站著沒動。

    陸檸有一種級強烈的不適感。

    但陳放升，古怪地笑了笑：“這小事情，等你回家的時候，讓行政的老徐你安排司機頂上。哈總去哪兒開個車就行。這種問題不要緊。”

    這一下，重新給陸檸頂回來。

    陸檸硬著頭皮，繼續(xù)堅持：“陳總，因為我已經(jīng)成家了，所以下班后要準時回家陪……對象。所以晚上哈總那邊我肯定顧不上的?！?/br>
    他咬住后槽牙，再加一句，“我是新婚，還不到兩個月，希望您理解?！?/br>
    拒絕得還不夠明顯嗎？

    陳放升笑呵呵的，依舊沒當回事，光驚訝他結婚了：“你這戒指我以為是你們年輕人戴著玩，沒想到真的結婚了？結婚啊，先成家再立業(yè)，都是這個道理。祝賀你啊小陸。其實你們不知道，我喜歡已婚員工，穩(wěn)定。”

    陸檸：“……”

    他懵了。

    原話剛才在飯桌上，陳放升已經(jīng)說過一遍。

    沒想到，他可以仿佛失憶一般，重新拿出來說。

    這就是為什么他是打工人，而陳放升是老板嗎？

    他媽的！

    陸檸索性也學習這種不要臉的精神，把話繞回來，說鄭經(jīng)理說過的車轱轆話：“陳總，我主要是畢業(yè)不到一年，特別怕接待不周，影響整個公司的形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