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新娘 第18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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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澹月抑制著后仰的沖動。那一刻,他以為,明瑯要對他發(fā)起進(jìn)攻。 事實上,她身上的氣息正在圍攻他。 她似乎總是很潮濕,不洗澡時,頸間、背上有一股溫?zé)岬暮箽狻?/br> 洗完澡后,那股汗氣則變成了未烘干的水汽,水淋淋、濕漉漉,令人窒息。 她離得太近了。 他不需要呼吸,不需要氧氣,也感到窒息。 沈澹月側(cè)過頭,避開她濃烈的氣息,又喝了一口白蘭地。 酒已喝完,喉嚨卻仍然干渴得厲害。 熟悉的厭棄感再度來襲。 每當(dāng)他無法遏制自己的欲-望時,總會感到自我厭棄。 當(dāng)然,這并不是說,他對明瑯有了欲-望,而是他厭棄自己的想法——根本沒必要因為她而想那么多。 她用的沐浴露是他的。 她身上的旗袍也是他找人準(zhǔn)備的。 他完全不該感到慌亂,而是冷靜而游刃有余地打量。 沈澹月平靜地看了她一會兒。 這時,明瑯抬眼對上他的視線,說:“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這樣很好看?!?/br> “我們可以離婚嗎?” 兩個聲音幾乎是同一時間發(fā)出。 明瑯沒想到沈澹月會夸她,愣了一下,但她轉(zhuǎn)念一想,感覺他可能是出于禮貌才這么說,沒必要當(dāng)真。 她撐著腮頰,晃著雙腿,靜等他的回答。 下一刻,她的下巴卻被兩根修長的手指捏住,重重抬了起來,對上了沈澹月喜怒難辨的眼神。 “你說什么,”他的聲音低沉而輕柔,令人毛骨悚然,“可以再說一遍嗎?” 第122章 chapter 13 明瑯主動提出了離婚。 她居然主動想要離開他。 沈澹月冷眼盯著明瑯, 過了片刻才想起,他應(yīng)該居高臨下而又漫不經(jīng)心地告訴她,他們根本沒有結(jié)婚。 反倒是她, 為了救他, 孤身潛入生物科技, 試圖從訓(xùn)練有素的安保部隊手中救下他。 他們之間的感情是如此不平等。 她怎么好意思主動提出離婚? ——她怎么敢主動提出離婚? 他說,他們是夫妻, 不過是因為同情她, 想給她一個輕松的、不必再四處奔波的新身份。 既然她不想要, 那就不要了吧。 不是什么大事。 他們本就不是真正的夫妻。 然而,他卻久久沒有出聲。 因為這個說法, 根本不成立。 基地里那么多工作崗位, 那么多住所,他隨便給她安排一個新名字、新身份, 都能讓她過上輕松的新生活。 完全沒必要謊稱“結(jié)婚”。 明瑯只是頭腦平庸,并不是智商低下。如果他告訴她真相,她會迅速找到漏洞, 繼而質(zhì)疑。 而他無法解釋。 在這件事上,他有太多無法解釋的地方。 比如, 為什么要謊稱他們已結(jié)婚。 為什么要做出修改記憶這樣卑劣無恥的事情。 為什么要看她, 為什么要吻她,為什么會難以抗拒她身上的氣息。 也許,他知道答案,只是不想面對。 就像他不想面對,潛隱于體內(nèi)的黑色陰影一般, 只能壓抑、壓抑,再壓抑, 視而不見。 對了。沈澹月冷淡地想,他還有陰影。 他并不是一個人面對這樣的情景。 明瑯的下頜被他攥得生疼,不得不用力掰開他的手指,有些惱怒地解釋說: “我能感覺到,你并不喜歡我。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讓你同意結(jié)婚,但我們顯然并不般配……我覺得失去記憶,可能是一件好事,讓我有勇氣糾正之前的錯誤……” ——我們顯然并不般配。 ——失去記憶,可能是一件好事,讓我有勇氣糾正這個錯誤。 沈澹月眼神一冷,有那么一瞬間,幾乎難以遏制暴怒的情緒。 她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他們的確很不相配,她從頭到尾都不符合他的審美。但這句話,應(yīng)該由他宣布,而不是她來告訴他。 沈澹月閉上眼睛。 真想給她看看,她孤身潛入公司大廈的監(jiān)控視頻。當(dāng)時的她,為了救他,是多么莽撞勇敢。 不知道明瑯看到那樣的她,是否還能如此輕松地說出“離婚”二字。 ——不對。 沈澹月頓了頓,突然想起一個細(xì)節(jié)。 當(dāng)時,下屬遞來一段監(jiān)控視頻,問他是否認(rèn)識上面的女孩?! ∷麄?cè)頭掃了一眼,目光隨即定住,發(fā)現(xiàn)是明瑯。 下屬說她瘋了,一個人,沒有后盾,沒有外援,甚至沒人幫她黑掉公司的監(jiān)控錄像,就這樣潛入了生物科技的大廈,朝地下負(fù)七層趕去。 ——地下負(fù)七層,他之前被監(jiān)-禁的地方。 過了幾秒鐘,下屬又說,弄錯了,她是生物科技的特工。她的古怪行徑,以及這段監(jiān)控錄像,很可能是生物科技制造的煙霧-彈。 是煙霧-彈嗎? 當(dāng)時,沈澹月覺得不是。 公司員工或多或少,都會對公司抱有一種難以想象的愚忠。 明瑯也不例外,她至死也要保護(hù)他,帶他突出生物科技的重圍,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她誓死效忠高科公司。 僅靠喜歡,是不可能將生死置之度外的。 這也是他修改她記憶的原因之一。 如果不修改她在高科的記憶,她又會回去,繼續(xù)為高科效力。 但是,生物科技壟斷了太多專利……他可以刪改她的記憶,生物科技也可以用ai對她進(jìn)行反洗腦。 他對這個世界感到深深的憎惡,就是因為人和機(jī)器的界限逐漸變得模糊。 有時候,人甚至連機(jī)器都算不上,只是機(jī)器上一枚小小的螺絲釘。 然而,他卻冷靜而清醒地對她做了自己最厭惡的事情——刪改她的記憶。 這一點,他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一個正當(dāng)?shù)睦碛伞?/br> 明瑯每看他一眼,他都能感到正義的表面被剝離,暴露出邪惡、恐怖、令人厭憎的內(nèi)里。 最關(guān)鍵的是,明瑯潛入生物科技,這件事上有太多可能性。 有可能是高科公司下達(dá)的命令,有可能是生物科技制造的煙霧-彈。 也有可能是她自愿前去救他。 當(dāng)時,他卻根本沒考慮前兩種可能性,直覺是最后一種可能性,推掉了所有計劃,前去生物科技救下了她。 他本該全盤托出這件事,高高在上地欣賞她震驚且羞愧的表情。 然而,他突然發(fā)現(xiàn),一切可能是個誤會。 她成為生物科技的特工,可能并不是為了救他,而是高科公司下達(dá)的命令。 就算不是誤會,他也無法解釋,她的記憶為什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 ——這個卑劣的舉動,包含了他最骯臟、最污-穢、最陰暗潮濕的私欲。 他永遠(yuǎn)無法給出一個完美的解釋。 一時間,氣氛沉滯,似乎連時間的流速都變慢了。 明瑯原本很確定,沈澹月并不愛她,跟她結(jié)婚,是因為她付出了難以想象的代價。 但看到他現(xiàn)在的表情,她忽然又不確定了。 他露出了跟白天一模一樣的表情。 不同的是,白天的他冷漠陰沉,表情躁怒得幾近猙獰;這一次,他則極力想要保持平靜,試圖平復(fù)驟然緊縮的臉部肌rou。 于是,平靜和躁怒交織,陰冷與溫和重疊。 銀白色睫毛之下,他的眼睛甚至帶上了恐怖的紅血絲。 ……怪嚇人的。 難道她想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