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干脆道：“師姐，來，你先做一個(gè)。”

    宋恬一愣：“我？”

    “對呀，這會你不都聽到了嗎？”

    石磨上扔著好幾團(tuán)廢紙，白萩一個(gè)都沒做成。宋恬有些狐疑，但她還是按照白萩所說，提筆在白紙上布列陣法，然后筆鋒輕點(diǎn)，用幾根竹篾構(gòu)起鳥架，一只栩栩如生的紙制雀鳥赫然出現(xiàn)在她們的面前。

    宋恬朝紙制雀鳥里匯入靈氣，只見金光一閃，一只撲打著翅膀的鳥兒就飛起來了！

    “師姐好棒！”白萩歡呼道。

    雀鳥飛入天空，不多時(shí)，又飛了回來，乖巧地搭在宋恬的肩頭上。她伸手撫摸傀儡紙鳥，感受到羽毛的細(xì)膩觸感，看向白萩，似是無意道：“是誰教你的？”

    “是——”白萩剛想說，身后有人在叫她。

    “小師妹！師父叫你！”

    大師兄從半開的檻窗里鉆出腦袋來，打斷了她們之間的談話。

    白萩朝她嘿嘿一笑，跑開了。

    只剩下宋恬瞥了眼肩上的雀鳥，回想起靈田混戰(zhàn)時(shí)，白萩對劍陣的獨(dú)特見解，再聯(lián)想起以及她最近的糟糕劍法，若有所思地望著遠(yuǎn)方。

    ……

    白萩走入草堂。

    “師父，怎么啦？”她活潑地問。

    薛泓正在端詳一把軟劍，見她進(jìn)來了，將劍遞給她：“白萩，你試試這個(gè)如何？”

    “這是什么，師父？”

    “專門給你挑的劍?！?/br>
    白萩好奇地接過劍，這把劍又長又細(xì)，拿在手里，尺寸正好。她的手指輕撥劍刃，誰料劍刃竟很柔軟，甚至可以卷成好幾圈。

    大師兄在一旁笑道：“小師妹，你最近折斷了太多的劍，師父覺得，普通的劍怕是不適合你。因此，師父特意找來了曇鐵礦石，耗時(shí)一個(gè)月，給你重新煉制了一把軟劍！”

    薛泓笑吟吟道：“白萩，軟劍柔韌且剛，很多人并不愛用。但是我想，軟劍對于你來說，應(yīng)當(dāng)正好?！?/br>
    白萩低頭撫著劍，一向能言巧語的她，竟沒說什么。

    “好了，”薛泓起身，吩咐林苦寒：“我?guī)阈熋贸鋈ゾ殑?，她是龍，我打算找個(gè)遠(yuǎn)離劍宗的地方。你近日沖擊筑基，自己要多注意。”

    “師父放心。”大師兄笑道。

    薛泓踏出門去，看到宋恬在石磨旁發(fā)呆，又關(guān)懷幾句，才帶著白萩御劍離開。

    他決意找一個(gè)沒人的地方，帶著白萩練劍。

    青山綠水從腳下飛過，穿梭云間許久后，薛泓終于找到了一片合適的山脈，帶著白萩落了下去。

    “在此練劍如何？”他問。

    白萩今日忽然萌生出認(rèn)真學(xué)劍的心境，她大聲道：“好！”

    徒弟積極學(xué)劍，薛泓樂得傳授。一人一龍落到最高峰上，薛泓將軟劍的要旨，一一傳授給她。

    “白萩，此地?zé)o人，你也可現(xiàn)出龍身用劍?！敝霸谂褪澹兹c想要變回原形，都被薛泓制止了。

    白萩興高采烈道：“師父，那真的太好啦！”

    于她而言，人身是束縛，不能隨心所欲地?cái)[很多姿態(tài)。當(dāng)她現(xiàn)出龍身后，在金色的光芒下，白色鱗片閃閃發(fā)光。

    她一只爪子提起軟劍，刷刷幾下后，將軟劍纏在了自己的龍身上。

    薛泓哭笑不得，只得上前指正。

    小白龍?jiān)俅尉殑?，她笨手笨腳，反反復(fù)復(fù)練習(xí)了大概一個(gè)時(shí)辰后，才終于不把軟劍纏在自己的龍身上。

    她非常高興，甩出‘歸心劍法’第一招后，就神龍擺尾，手舞足蹈地大叫道：“師父，我終于——”

    白萩的尾巴甩到了薛泓的腰上，她是上古龍族，力量蠻橫，薛泓猝不及防，被她的龍尾掃起，直接甩飛！

    她興奮的聲音變得愈發(fā)驚恐：“師父——”

    白萩朝懸崖下飛去。

    師父在下面。

    她著急地往下飛，漸漸地，白萩發(fā)覺這個(gè)懸崖，有些不對勁。

    原本屬于她的力量正在漸漸被抽空，法力也不能隨意施展。白萩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師父朝下墜落，最后摔入一潭漆黑的江水里。

    ‘噗通’兩聲。

    她也落水了。

    龍落水并不礙事，她本就是水族。白萩從湖面上伸出腦袋，正想呼喚薛泓，忽見江水盡頭，飄來一葉扁舟，舟上立著一少年。

    少年一身布衣，劍眉英挺，姿容俊美，渾然不似世中人。

    他輕點(diǎn)竹竿，從江水里撈出了薛泓。

    薛泓尚未蘇醒，少年淡淡看了她一眼，吐字冰冷：“白萩?！?/br>
    白萩猛地打了一個(gè)機(jī)靈，頭浮水面，小心翼翼道：“主、主人？”

    第31章 第031章：外門

    薛泓醒了。

    結(jié)嬰以來, 他從未有過如此狼狽的時(shí)刻。薛泓帶白萩來此地練劍，但以他的修為，竟未察覺到任何異常。

    “師父, 你醒啦！”耳畔傳來白萩欣喜的聲音。

    他微微覺得有些丟臉, 掙扎著起身, 才發(fā)覺自己躺在江心的一葉扁舟上，旁邊是一個(gè)毫無修為的凡人少年。

    白萩指著少年，弱弱道：“師父, 是他救了我們！”

    少年立于舟上，他逆光回眸, 側(cè)顏絕美, 恍若神祇。

    一陣風(fēng)吹來，江水澹澹，倒映天穹。

    薛泓的心頭布滿疑云，但他還是起身, 正欲道謝，對方已經(jīng)搶先開口——

    “救命之恩……”

    薛泓心道, 這語氣是要開口敲詐了嗎？

    “……當(dāng)拜師相報(bào)?！鄙倌晷σ饕鞯?。

    薛泓：？？？

    .

    夜闌人靜，宋恬在河畔練完劍后, 提劍朝廂房走去。

    白萩與師父尚未歸來，她并不擔(dān)心。師父是元嬰期巔峰修士，常年在外云游, 閱歷豐富, 想必是白萩貪玩, 才遲遲未歸。

    夜風(fēng)吹來, 衣袂飄飛。

    她望見夜幕上的星芒, 想起劍尊洞府前的‘扶光劍陣’, 劍氣似乎也隨周天星斗而變幻。

    宋恬凝望片刻，天地間太靜了，靜到后山窸窸窣窣的聲音，她都聽見了。

    磐石峰后山有一片灌木叢，叢林深處有顏嵊的衣冠冢。今春草木瘋長，nongnong夜色里，隱隱能看到兩道身影。

    其中一人，看背影似乎是大師兄。

    另一人，身姿窈窕，不知是誰。

    宋恬猶豫了一下，想要趕緊離開，聲音已經(jīng)自那邊飄了過來。

    那女修問：“苦寒，你半夜約我至此，可有要事？”

    她的聲音有些熟悉，宋恬一時(shí)沒想起來是誰。

    只聽大師兄憨憨笑道：“我、我有事。去歲得到一塊隕鐵，我給你煉制一把新劍。”

    他如同獻(xiàn)寶般，將一柄長劍從身后抽出。月色下，劍刃折射耀眼的銀光，也照亮了女修秀麗的容顏。

    原來她是月明峰大師姐風(fēng)如織。

    宋恬意識到自己撞到了一個(gè)大秘密，趕緊貓著腰，打算悄悄溜回房。

    沒走幾步，就聽風(fēng)如織輕嘆道：“苦寒，我曾與你說過，我不缺劍?！?/br>
    大師兄道：“呃，我知道?？墒俏蚁搿?/br>
    “你怎么就聽不明白呢？我心向道，無意締結(jié)道侶?！彼淅涞馈?/br>
    “我、我……”大師兄結(jié)巴道，他張著嘴，被懟的說不出話來，臉和脖子都漲得通紅。

    月華如水，宋恬透過灌木的縫隙，悄悄張望了一眼，看到大師兄手足無措，眼看著就要哭了。

    風(fēng)如織看著他，忽然溫柔道：“對不起，我的話說重了。苦寒，你是個(gè)好人，更是個(gè)好師兄。好好修煉吧，我走了?！?/br>
    她轉(zhuǎn)過身，似是無意瞥了一眼宋恬的所在，輕輕揚(yáng)起唇角。

    風(fēng)如織御劍離開，像是一道白虹，消失在夜色中。

    月灑清輝，風(fēng)淡淡。

    林苦寒道：“師妹，你出來吧，我瞧見你了?！?/br>
    宋恬只得站了起來：“大師兄，我……”

    “沒事，”他神色黯淡，但勉強(qiáng)笑道：“其實(shí)我并不想要什么，我只想，對她好而已?！?/br>
    “嗯?！?/br>
    “可是，到底被她撞破不敢想的心事，我知道她并不是因?yàn)槲倚逓榈投鴧挆壩?，可我心里還是難受。”大師兄苦笑道：“這樣也好，徹底斬?cái)辔业耐睢！?/br>
    他呆呆望著手心那一把沒送出去的劍，心一狠，對宋恬道：“我今晚閉關(guān)，師妹，煩請你有空時(shí)，幫我將這柄劍送給落霞峰沈明滅?！?/br>
    前一段時(shí)日，沈明滅曾委托他給落霞峰的師弟煉制一把劍，大師兄應(yīng)了。今日多了這一把劍，見了就傷心，不如贈給落霞峰的道友。

    宋恬接過劍，問：“師兄要準(zhǔn)備筑基了？”

    “是。”大師兄失魂落魄道：“我心里苦的很，反倒覺得劍法可以紓解一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