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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真不是我爹? 第319節(jié)

    嬴政抬頭看向扶蘇,道:“扶蘇,你如何看?”

    扶蘇沉默片刻,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輕聲道:“父皇。三弟有此決心,愿意成長,于大秦而言是一件好事?!?/br>
    嬴政微微蹙眉,道:“你真這么想?”

    扶蘇道:“唯?!?/br>
    張嬰聽到這里就懵了。

    扶蘇阿兄,自己的根據(jù)地大本營怎么能任由旁人侵占呢?偉人有句話說得好,槍桿子里面出政權(quán)。

    你這把槍分給別人一部分,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但張嬰看現(xiàn)場氣氛有些凝滯,主要是嬴政也沒直白地說“同意”,他就不敢隨便幫忙說話,就怕多說多錯(cuò),沒幫到扶蘇,反而讓公子寒得逞了。

    ……

    片刻后,嬴政深深地看了扶蘇一眼,忽然轉(zhuǎn)身,往河上游走。

    其余三人一愣,緊隨其后。

    伴隨著“吱吱”初夏的嘈雜聲,四人沉默地來到河流上區(qū)一處警備森嚴(yán)的涼亭。

    張嬰抬頭一瞧,辛勝、趙佗、采桑還有屠睢將軍四人,分東南西北四個(gè)角落,各據(jù)一方坐著。他們注意到嬴政一行后立刻齊刷刷站起來,拱手行禮。

    嬴政沖他們擺擺手,道:“都熱得很。趙

    高,上冰西瓜、涼茶。”

    張嬰聽到這一句愕然抬頭。

    這才發(fā)現(xiàn),涼亭角落一個(gè)始終彎著腰的身影站了起來,顯得格外高大,對方先是拱手應(yīng)諾,在躬身離開時(shí)注意到張嬰的視線,謙卑又討好地笑了笑。

    張嬰嘴角抽抽,居然真是趙高。

    他正想著誰會(huì)把趙高帶出宮,就看見趙高推著一輛青銅車了過來,對方打開柜車門,從車?yán)锶〕鲆还薰藜s莫有兩個(gè)拳頭大的陶罐,以及一片片切得非常整齊的西瓜瓣,看著就清涼爽口。

    嬴政拿了一片西瓜放在張嬰手上,自己則端起陶罐喝起了涼茶。

    辛勝、趙佗等人對視一眼,或拿西瓜,或拿涼茶,幾口涼爽下肚之后,涼亭中眾人臉上的表情都緩和下來。

    趙佗還驚“咦”了一聲,感慨道:“陛下,末將征戰(zhàn)南越時(shí),最念著的就是這一口宮中涼茶。沒想到這番邦的冰西瓜居然更有滋味,又甜又解熱。只是要涼這么多瓜,那冰窖怕是……”

    大秦雖有儲(chǔ)冰的冰窖,但非常奢侈,即便是重臣、王室成員家中都少有,最多是陛下分一些冰塊下來,表示愛重臣子。

    嬴政哈哈一笑,搖頭道:“這些都是放井水中涼著的。日后,你在街上想吃就能吃?!?/br>
    趙佗手一頓,自嘲糊涂了,竟忘了市井人家多是用井水作冰鑒、涼粥。

    眾人笑過之后,嬴政吃完一塊西瓜,開口道:“今日喚諸位將軍過來有兩件事。其一,百越被滅,五十萬老秦軍,我是要帶他們榮歸故里,但為了南下四郡縣的安穩(wěn),我總要留幾萬常駐百越,你們幾位將軍誰愿駐守?!?/br>
    這是一個(gè)十足的苦差事。

    但四位大秦將軍對視一眼,幾乎同時(shí)快速拱手道:“末將愿意?!?/br>
    嬴政微微搖頭,道:“先別急著同意。如今北地,前有匈奴與羌族窺伺,后有六國余孽煽動(dòng),形勢非常的復(fù)雜。但百越初定,南下四郡縣還需要大軍震懾,我大秦不可能立刻派遣幾十萬大軍北上。不過可以派遣幾萬軍卒前去九原,支援蒙恬上將軍?!?/br>
    說到這嬴政的手指指向了公子寒,“這小子想與某位將軍一起率軍北上九原,震懾心存異心的部分羌族。你們誰愿意去!”

    公子寒手指捏緊,視線掃視著四位將軍。

    四位將軍卻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張嬰原本小心臟被嬴政的話給拎起來,見狀心底暗笑,不愧是能在大秦官場上混得開的將軍們,都有腦子,不愿意蹚公子們奪嫡的渾水。

    這時(shí),公子寒忽然拱手道:“父皇,商君曾說,我大秦想要立于不敗之地,王室貴族也必須以軍功才能換取爵位。兒身為皇子,并不求跟在四位將軍身后。

    兒想著,可以與幾員小將一起去九原,比如在百越獲得軍功的李由和章邯兩人,從一員小將做起,與匈奴叛逆?zhèn)冋娴墩鏄尩馗梢粓觥?/br>
    昔年,大兄十三四歲前往九原駐軍,我弱冠之年,卻從未親身上過戰(zhàn)場,砍過人頭,實(shí)乃慚愧?!?/br>
    公子寒說完,張嬰眉頭瞬間皺起,李由是李斯的大兒子,章邯是一直跟著他的人。

    他怎么感覺,對方是想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思及此,張嬰注意到辛勝與趙佗兩位將軍的目光微動(dòng),似乎有些動(dòng)容。

    壞了,這怕不是想三手都要硬了。

    張嬰忍不住扯了扯扶蘇的袖子。

    扶蘇好脾氣地回頭看他,卻保持沉默。

    張嬰有點(diǎn)搞不懂扶蘇為何放任公子寒,他直直地瞅著扶蘇,扶蘇好脾氣地笑了笑,巋然不動(dòng)。

    嬴政冷不丁道:“阿嬰,你在后面擠眉弄眼折騰什么?”

    “啊,沒有沒有?!睆垕胙壑樽右晦D(zhuǎn),“我只是有點(diǎn)問題想問扶蘇阿兄,既然寒公

    子是牽扯到百越的內(nèi)鬼沒抓住,為啥不是先跟著去百越駐軍鍛煉?正好還能抓內(nèi)鬼,洗刷冤情?!?/br>
    眾人一頓。

    公子寒手指一顫,不緊不慢地開口道:“因?yàn)椋蚁雽⒐ρa(bǔ)過?!闭f到這,他目光直直地看向公子扶蘇。

    張嬰還欲開口,一只大手忽然穩(wěn)穩(wěn)地落在他的肩膀上,他抬頭,恰好能與扶蘇的雙眸對視上。

    張嬰:……

    嬴政在這時(shí)道:“百越之地,先趙佗將軍駐守,若百越無異動(dòng),五年后換采桑將軍,若有異動(dòng),屠睢將軍你隨時(shí)策應(yīng)出發(fā)。至于九原駐軍,采桑將軍?!?/br>
    “末將在!”

    嬴政道:“你帶人北上。”

    采桑將軍一愣,拱手道:“唯?!?/br>
    張嬰心下稍安,采桑是蒙恬上將軍的弟媳婦,由她領(lǐng)兵北上,光看公子寒皮笑rou不笑的表情就知道,是一個(gè)不錯(cuò)的選擇。

    但說真的,今日下船后的談話安排,著實(shí)讓張嬰有些納悶。

    公子寒提出要北上,張嬰不意外,對方在咸陽就敢陰陽怪氣扶蘇,野心勃勃,想要軍權(quán)很正常。

    嬴政最后會(huì)同意,張嬰也不是那么意外,以前嬴政確實(shí)只培養(yǎng)扶蘇一人,對其他兒子都是放養(yǎng)。

    但自從那次家宴,嬴政當(dāng)眾說出“能者繼之”后,這兩年,公子寒、公子將昆、公子將閭等幾人陸續(xù)跟著不同的九卿做事。嬴政在這一回能先詢問扶蘇的意見,最后也是安排采桑而不是其他將軍,已經(jīng)很維護(hù)扶蘇了。

    唯獨(dú)扶蘇,張嬰真的不能明白對方為何要同意。

    ……

    軍帳涼飲結(jié)束,張嬰陪著嬴政在荀陽市集閑逛了幾日,順手抓了幾個(gè)高價(jià)倒買倒賣的商戶。

    最后歡送采桑與公子寒一行人北上。

    終于,他在重新登上回咸陽的船只后,忍不住單獨(dú)詢問嬴政。

    扶蘇為何支持公子寒前往九原。

    嬴政卻捏了捏張嬰的鼻梁,道:“扶蘇心思太重?!?/br>
    張嬰:?

    這還心思重?槍桿子都快讓出去了?。∪蔬^頭了吧!

    嬴政看出張嬰眼底的不贊同。

    他好笑地掐了張嬰的臉頰一把,道:“你小子竟還小瞧扶蘇?你當(dāng)他在九原是如何收服數(shù)萬羌族?不殺得對方膽寒,蠻子豈會(huì)心服、記恩?!?/br>
    張嬰一頓,確實(shí)后世的“剛毅而武勇,信人而奮士”評(píng)價(jià)不說,據(jù)說還有當(dāng)?shù)匕傩崭卸鞣鎏K抗擊匈奴,心疼扶蘇冤死,給他修建了一個(gè)扶蘇廟。1

    那他就更不解了。

    第157章

    張嬰眨了眨眼,試探性地扯了扯嬴政的袖子,輕聲道:“仲父,唔,給阿嬰解解惑?”

    嬴政給張嬰一個(gè)指蹦,慢條斯理道:“說?!?/br>
    張嬰立馬來了精神,開口道:“仲父,那我大膽提問了哈!扶蘇阿兄就不怕寒公子在九原分他的兵權(quán)嗎?”

    嬴政一頓,抬眼似笑非笑地看著張嬰,道:“你小子挺敢問?!?/br>
    張嬰立刻給嬴政捏肩膀,道:“仲父,我就問問,說不說在你?。“攵伎梢缘??!?/br>
    “你個(gè)小潑皮?!?/br>
    嬴政享受了一會(huì)捏肩膀,才輕聲,“你阿兄與蒙家相交甚好,十四領(lǐng)兵打仗,屢戰(zhàn)屢勝,是九原人崇拜的將神,羌族匈奴眼中的惡煞。

    兩年前,我大秦推行郡縣制時(shí),他都敢在九原外域單獨(dú)劃出兩塊地建城鎮(zhèn),讓王室旁系子弟去那搞了一個(gè)分封制,一個(gè)郡縣制來做對比。

    扶蘇將九原經(jīng)營成這樣,你認(rèn)為他會(huì)害怕寒?”

    張嬰眨了眨眼,對哦,當(dāng)年朝中吵鬧兩個(gè)制度不可開交,扶蘇與他說,可以弄郡縣制和分封制的兩個(gè)城鎮(zhèn)做對比,他當(dāng)時(shí)只佩服扶蘇有遠(yuǎn)見有能力。

    現(xiàn)在想想,這分明是扶蘇將九原經(jīng)營得鐵桶一塊的明證啊。

    張嬰摸了摸下巴,道:“所以扶蘇阿兄任由寒公子過去,是看其笑話?”

    嬴政沉默了一會(huì),搖了搖頭,道:“也未必。他怕是真有培養(yǎng)寒的心思?!?/br>
    張嬰“啊”了一聲,茫然道:“為何想培養(yǎng)公子寒?”

    “我豈能知曉這逆子如何想,但天下并無新鮮事?!?/br>
    嬴政語氣都有些暴躁,冷哼一聲,“他無非是自信能掌控九原的一切。若寒能成長起來,他認(rèn)為這是我希望看見的,認(rèn)為對大秦有利,更重要的是他不懼怕一個(gè)對手。

    若寒無法成長,或者在九原有私心其糟心事,扶蘇有自信能把寒及時(shí)壓制下去,不會(huì)導(dǎo)致九原大好的局面被破壞,更不會(huì)讓大秦動(dòng)亂。

    但是……他作為備受群臣期待的長公子,還沒登基呢,就開始想著仁義?公天下,家天下?這大秦是他的嗎就開始瞎cao心。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的道理都不懂了?腦子是越學(xué)越學(xué)愚鈍……”

    張嬰目瞪口呆地看著嬴政開始瘋狂吐槽扶蘇。

    他嘴角一抽,啊這,仲父你實(shí)在是太謙虛了。

    自信,有能力,但野心不足……

    您這不是挺了解扶蘇的特質(zhì)嗎?!

    ……

    “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