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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在夫君登基前/碎金 第72節(jié)

    第55章 入城

    扯虎皮, 拉大旗。

    為什么人們喜歡這么做,因?yàn)檫@么做真的好辦事。

    面對比陽,葉碎金打出了“大晉”的名號, 果然比陽不敢相抗, 開了城門相迎。

    據(jù)之前的俘虜交待, 比陽城十幾家大戶湊湊,能湊出個一千人來。

    不管這個“一千”是虛數(shù)還是實(shí)數(shù),反正不是上馬小縣城的那四個老岳父能比的。

    但數(shù)字是數(shù)字, 實(shí)力是實(shí)力。

    一千家丁和一千兵丁,是兩回事。

    在葉碎金從多個俘虜口中套取比陽情況的同時, 比陽也派了人去窺視葉家軍, 報回來的情況讓比陽諸家心里明白,雖然人數(shù)上看起來差不多,但……

    所以葉碎金打出大晉名號,比陽城老老實(shí)實(shí)地開門了。

    以李老爺為首的一群老爺們親自出城迎接“兼領(lǐng)鄧、唐二州”的葉節(jié)度使。

    雖然知道這位是個女子, 可真見到戎裝下艷麗的美貌,還是有些老男人互相使眼色。

    老男人就是惡心在這里, 輕視年輕也輕視女子。很不巧,葉碎金不僅年輕還是女子。

    不僅如此, 她還美貌。

    又年輕、又美貌的女子,可以說,把老男人們所有輕視的元素占齊了。

    三郎和段錦都在葉碎金身側(cè), 對這些目光的感受最直觀, 眼神都冷了起來。

    他二人都能感受到, 葉碎金當(dāng)然感受得更強(qiáng)烈。

    這些人的目光與關(guān)將軍又不同。

    關(guān)將軍看她目光有熱度, 但那是男人的本能, 并不帶惡意, 甚至后來有些欣賞。

    但眼前這些老家伙的目光里,太多盤算和惡意了。

    這算什么。朝堂上文人詞鋒尖利,才是殺人不見血。

    葉碎金勒馬抬起手。

    隨著她這一下抬手,士卒隊伍由暫停而肅立。

    長矛頓地,刀盾摩擦。長龍似的隊伍不像方陣,不可能在同一時間整齊劃一。所以這聲音是帶著節(jié)奏感的次第響起,仿佛山谷回聲。

    綿延,又悚然。

    個別老男人陡然被驚到,肩膀都抖了抖,下意識地往同伴身后藏了藏,眼神躲閃。

    人的心里若有鬼,便會直接反映在行為動作和眼神上。

    眾人等著葉碎金下馬與他們廝見,不料葉碎金只是勒住馬,根本就沒打算下馬。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諸人:“哪個是李家?”

    李家老爺是個胡子都白了的老頭子,上前客氣行禮:“大人,下官李崇?!?/br>
    葉碎金打量他兩眼:“何官何職?”

    李老爺揖手:“朝散郎。”

    這是文散官的官秩,一聽就知道是買的——前魏末年的時候,皇帝窮瘋了,給錢就封官。無俸無祿,只有個名。

    葉碎金嘴角扯扯:“前朝的斜封官,本朝不認(rèn)?!?/br>
    李老爺這些年在比陽是跺跺腳全城都要震一震的人物,不料遭到葉碎金如此輕慢,眾人臉上都露出忿忿神色。

    但葉碎金說的又沒錯。

    他這散秩還是前魏末年買的,新朝不承認(rèn)也是理直氣壯的。

    李老爺擺擺手,示意眾人不要急躁。

    他本人倒是涵養(yǎng)很好,神色如常地道:“大人說的是,前朝已是過往,不必再究。我等開城迎接大人,正是為了歸順新朝,報效陛下。日月昭昭,此心可表。”

    葉碎金這才表示滿意,揚(yáng)揚(yáng)下巴:“你年紀(jì)看著不小了,上車吧。帶路?!?/br>
    她一個年輕女子如此張狂,諸位老爺都臉色陰沉。

    可她張口就把前朝的散秩都否認(rèn)了,則他們當(dāng)中當(dāng)年買過官身的,現(xiàn)在在她眼里統(tǒng)統(tǒng)都是白身草民。

    以身份來講,似乎又沒什么問題,實(shí)在叫人惱火又發(fā)不出來。

    李老爺卻沒急著登車。他看了一眼葉家軍長長的隊伍,給旁人使了個眼色。

    一個中年人上前勸阻:“大人,大人部曲甚眾,若都入城,怕城中百姓不安吶?!?/br>
    葉碎金瞟他一眼:“怎么講?”

    那人道:“不如請將軍們扎營城外,大人帶著親衛(wèi)入城可好?”

    李老爺?shù)溃骸拔业?,已在城?nèi)備下酒宴為大人接風(fēng)。”

    葉碎金瞇起眼看他們。

    說實(shí)話無論是城外迎接的排場還是城里準(zhǔn)備的酒宴,他們禮數(shù)都算是周到,態(tài)度也算是恭敬了,尋常人到這一步也就順坡下驢,給個面子了。

    可葉碎金卻瞇起眼,俯身看他們。

    都是一群老jian巨猾快成精的家伙了,這一刻被這年輕女子俯身凝神,竟然感受到了巨大的壓迫感。

    許多人都移開了視線,竟不敢對視。

    “那不行。”葉碎金似笑非笑,“我不帶夠人,叫人擺了鴻門宴怎么辦?”

    城外一片寂靜。

    沒人知道這話該怎么接。

    忽然噗噗幾聲,卻是十郎沒憋住笑。

    比陽眾人的臉上都寫著尷尬。

    因鴻門宴不是沒想過,只還沒到那一步。一般都該是大家先坐下討價還價,看看大餅怎么分。分不均了才……

    不不,重點(diǎn)是……這種話,怎能說出來?鄧州這女人,怎地瘋瘋癲癲!

    所有人都僵硬的時候,葉碎金笑起來:“玩笑罷了。李家的,上車吧,去刺史府?!?/br>
    什么“李家的”,這不是叫已婚婦人的叫法嗎?聽起來那么別扭。

    可葉碎金前世是皇后,區(qū)區(qū)幾個草民在她眼里,真不配讓她稱一聲“x老爺”。

    眼看著她一帶馬韁,一行人彪悍地轟隆隆進(jìn)了城。比陽諸家又氣又惱又沒辦法,紛紛上車的上車,上馬的上馬,追趕去了。

    果然牝雞司晨,行事乖張!

    唉。

    葉碎金從俘虜那里知曉,比陽城里昔日的刺史府保存還算完整。

    這府邸也是前衙后府的結(jié)構(gòu)。比陽諸家有大事商議時,便聚集于此。因此一直使人打掃修繕著。

    葉碎金先前下了文書給比陽,便告訴了他們自己不日將入主比陽城,勒令他們將刺史府收拾出來。

    諸家倒也照做了。

    一路上,青衫軍長長隊伍步履整齊,氣勢肅殺。長矛的矛尖鋒利反光,閃爍光澤。

    這支隊伍已經(jīng)和月初剛離開鄧州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

    百姓站在路邊圍觀,待隊伍從自己面前走過去的時候,都下意識地往后靠了靠。女人藏在了男人的身后,小孩子扭身撲在爹娘懷里,只敢從大人的手臂縫隙偷看。

    百姓的臉上都帶著憂慮。

    過去這幾年,雖捐與稅又苛又雜,頗有些不堪重負(fù),但畢竟沒有生命之憂。不像外面,樊家村、牛家村都被屠村了,那才叫慘哪。

    可現(xiàn)在,這陌生的軍隊入城,看著這么嚇人,又會給比陽百姓帶來怎樣的影響?

    最輕的大概就是加賦稅了吧?

    唉。

    葉女子這態(tài)度,諸家也不提什么酒宴不酒宴了,呸。

    一路果真直接就入了原刺史府。

    別說,刺史府里居然收拾得挺好。葉碎金還夸了一句。

    眾人心里更不痛快了。因這原是他們表示的誠意,現(xiàn)在看,媚眼都拋給個女瞎子了。

    早知道,不出這么大力了。

    葉碎金直入了正堂大廳,兩方終于能坐下談話了。

    “聽說這些年,比陽無有主官,都是諸位在主事?”她問。

    在城外勸她不要帶兵入城的中年人乃是比陽柯家的柯老爺,他家在比陽地位僅次于李家。此正是得意之事,正要應(yīng)答,李老爺卻先開了口,慢條斯理地說:“此是謬傳,大人須知,絕無此事。我等,不過白身百姓,怎敢越俎代庖替朝廷、官府行事?!?/br>
    柯老爺就把嘴巴閉上了。

    這跟先前商量的都不一樣。

    這是因?yàn)槿~女子一見面的態(tài)度太過于出乎他們的意料,早先的安排被打亂了,也來不及重新商議。

    但很顯然,李老爺?shù)膽B(tài)度變了。

    大家跟著李老爺走就是了。

    葉碎金又問民生,一如在慈丘縣那樣。

    但李老爺不是慈丘的袁縣令,勤勤懇懇。李老爺一問三不知。

    “大人實(shí)問錯人了?!彼路鹧勖ざ?,一副老態(tài),“我等半截入土的人,都在家里含飴弄孫,怎會知道這些?”

    葉碎金也不惱,只道:“舊日府城文書冊簿何在?”

    在慈丘,她一問,袁縣令便把整整齊齊的歷年冊簿都奉上了。

    李老爺可不是袁縣令,他嘆了口氣,道:“當(dāng)年,宣化軍嘩變,比陽首當(dāng)其沖。刺史大人客死比陽,還是我們給收斂的。府衙處處起火,搶劫一空。也是我等事后修繕維護(hù),才有如今模樣。只當(dāng)年冊簿早散失不見。大人如今問起,草民也沒有能力變將出來與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