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硯江躲來躲去，還是遭了幾下，他心虛地摸摸鼻子，討好道：“不提了不提了?！?/br>
    “你要說那個(gè)，還得怪我沒本事?！背坛幗溃骸袄先悄芙o他對(duì)象幾百的彩禮，那是他的本事，我就不行了?！?/br>
    楊碧蘭：“……”

    她深呼吸幾下，還是按捺不住胸口那口氣，恨不住踹了腳程硯江，“你就這點(diǎn)出息是吧？”

    “但咱家的錢不都給你了嗎？”程硯江捂著腿，一臉委屈，“咱家以前、現(xiàn)在、往后的錢，我是能摸著一分嗎？”

    楊碧蘭：“……”

    都說程家老三悶嘴葫蘆，一說話能噎死個(gè)人。楊碧蘭看，她家這個(gè)老大也沒差過。

    這是造了什么孽啊？

    “我先說好啊，老三能給多少彩禮是他的本事，但不能太多。”楊碧蘭心里免不了羨慕，但她還有別的考量，“老四硯波他媳婦兒前兩年給的一百五十塊的彩禮，還有輛自行車?！?/br>
    “要是老三能跟顧知青成，彩禮不能比硯波媳婦兒還多?！?/br>
    “否則我們?nèi)齻€(gè)妯娌，我還是長嫂，可我就十塊錢彩禮，她們個(gè)個(gè)都成百了，我哪還有臉？”

    程硯江打了個(gè)哈欠，敷衍道：“成成成！回頭我肯定跟娘說，你瞧瞧這事還沒個(gè)影兒，我原都不知道呢？”

    接下來幾天，下工的哨聲一響，楊碧蘭就撒丫子往家跑。

    果不其然，她每回都能看到老三從顧知青院里出來，沒一回落下的。

    楊碧蘭又是高興又是發(fā)愁。

    高興，顧莞寧是海市來的知青，那可是大地方，這就把老四媳婦兒朱曉慧狠狠壓了一頭。

    發(fā)愁，為的就是彩禮錢，那得多少是個(gè)頭??？雖然不用楊碧蘭拿，但她只要一想心里頭就不得勁。

    都怪程大江沒本事！

    程硯洲幾乎天天來小院，沒讓別人碰到過，卻讓趙紅英和柴瑞云撞見過幾回。

    幾次三番的，柴瑞云就覺出了不對(duì)勁。

    這程營長，咋瞅著，看上她們莞寧了吧？！

    這天吃飯的時(shí)候，柴瑞云悄摸兒地偷看顧莞寧。

    要說莞寧這模樣長得可真好，臉皮白，眼睛大，眼珠黑溜溜的，鼻子好看，嘴也好看，哪都好看。

    柴瑞云：“……”

    她的直覺肯定沒錯(cuò)，程營長就是看上她們莞寧了！

    柴瑞云決定試探試探，她清清嗓子，狀似隨意問道：“莞寧，今天大石頭幾個(gè)孩子又來了？”

    顧莞寧抬頭，腮幫子鼓鼓嚼著飯菜，等咽下去才道：“來了。我今天就能把數(shù)學(xué)課本第一章給他們兩個(gè)講完?！?/br>
    國文課本她是不成了，這項(xiàng)艱苦的工程還是留給未來隊(duì)小的老師吧。

    “那程營長也來了？”柴瑞云問。

    顧莞寧點(diǎn)頭，“嗯。程營長要帶孩子。”

    柴瑞云追問：“那程營長又跟你說話了？”

    顧莞寧撓撓頭，“說了。”

    “避著人沒有？”柴瑞云立馬又甩出一個(gè)問題。

    顧莞寧疑惑又不解，“……瑞云姐，大石頭他們應(yīng)該算吧？”

    “勉強(qiáng)算?！辈袢鹪泼硖麓筛鬃庸鄮卓谒噲D冷靜，心說，都一家人，算什么算？

    聽柴瑞云一直在問程硯洲，趙紅英心下有些奇怪，她問：“瑞云，你該不是看上程營長了吧？”

    柴瑞云：“噗——咳咳——”

    她一口水嗆在嗓子眼里。

    顧莞寧連忙去拿毛巾，給柴瑞云讓她擦擦衣服，“瑞云姐，你不會(huì)真看上程營長了吧？”

    柴瑞云：“……”

    她一甩手，無奈道：“什么跟什么？”

    “哎呀，你們兩個(gè)都是傻子嗎？明明是程營長看上莞寧了！”

    顧莞寧：“啊？”

    趙紅英：“不可能吧？”

    趙紅英扭頭盯著顧莞寧上下打量，兩秒后，她重重點(diǎn)頭，看著柴瑞云說道：“有可能！”

    顧莞寧：“……”

    就是說，有什么科學(xué)依據(jù)嗎？

    柴瑞云擦完衣服坐下來，跟趙紅英一起坐在顧莞寧對(duì)面，兩人目光灼灼地打量顧莞寧。

    顧莞寧被她們兩個(gè)看得渾身不自在，如坐針氈，飯也吃不下了，松開筷子，開始干坐著。

    柴瑞云摸著下巴，開始分析，“莞寧你就不覺得奇怪嗎？”

    顧莞寧眨著大眼睛，“是有點(diǎn)奇怪。紅英姐，瑞云姐，我覺得你們兩個(gè)有些奇怪?！?/br>
    哪里來的結(jié)論，程營長喜歡她？

    柴瑞云站起來，彎腰以一個(gè)壓迫性的姿態(tài)跟顧莞寧對(duì)話：“我說的是程營長，你別轉(zhuǎn)移話題?！?/br>
    “他為啥天天來咱家？”

    顧莞寧：“不是說了么，他帶孩子?！?/br>
    “大石頭需要程營長帶嗎？”柴瑞云一針見血，“我看他就是專門來找你的?！?/br>
    “我的傻莞寧啊，你醒醒吧！”

    柴瑞云一拍大腿，“我早就發(fā)現(xiàn)哪里不對(duì)勁了。趙麻子在山上堵你這回事，擱一般好心人那就是直接把你送回知青院，哪會(huì)管莞寧你的名聲你的清白？”

    “你琢磨琢磨，得是啥樣的人才能把事給顧慮得這么周全？”

    趙紅英倒吸一口冷氣，仰頭看著柴瑞云，“嘶——是這樣。”

    “莞寧，這次的事要不是程家?guī)鸵r著，還給你遮掩著，你這……”

    趙紅英抓住顧莞寧的手，“我也覺得程營長八成對(duì)你有意思?！?/br>
    顧莞寧心神一陣恍惚。

    柴瑞云一拍桌子，喚回顧莞寧的注意力，“明天咱大隊(duì)就放假了，我跟紅英去縣城置辦東西。莞寧你就看著吧，程營長八成還會(huì)來?！?/br>
    顧莞寧脫口而出，“不會(huì)的?！?/br>
    柴瑞云挑眉，“理由？”

    顧莞寧看看兩人問道：“你們忘了，明天是二十五，二十五糧店有供應(yīng)，也到了給程家糧食的時(shí)候。”

    趙紅英一拍腦袋，“還有這回事。估摸晚上馮大娘和桂花嬸子還得來一趟?！?/br>
    下晌吃過飯，楊桂花和馮秀芝果然如預(yù)料一般齊齊出現(xiàn)，不過還多了個(gè)楊碧蘭。

    馮秀芝給楊碧蘭個(gè)眼神，楊碧蘭扯起嘴角露出一抹笑，上前拉著趙紅英和柴瑞云一臉親熱。

    “前頭曬谷場有社員們歇畔兒嘮嗑，趙知青柴知青跟嫂子去看看不？咱好多人都想問問隊(duì)小的事呢，趙知青你專門負(fù)責(zé)這塊，可得跟社員們好好講講?！?/br>
    說起隊(duì)小，趙紅英就沒法拒絕了。

    柴瑞云也不能讓趙紅英一個(gè)人去社員堆里，萬一有人為難，她一起去還能幫襯著。

    至于莞寧，她就在家，還有桂花嬸子和馮大娘在，左右鄰居也在。

    兩人跟楊碧蘭去了曬谷場。

    瞥見人離開后，馮秀芝和楊桂花才跟顧莞寧說正事。

    馮秀芝說：“這不明天就二十五了，糧店恢復(fù)供應(yīng)，我過來跟你說一聲。明天老三去縣城買糧，他半上午去，去之前再來你這拿錢，莞寧你看行不？”

    原本顧莞寧會(huì)點(diǎn)頭一口答應(yīng)下來，但是想到中午瑞云姐和紅英姐的猜測，她有些遲疑。

    “我現(xiàn)在就把錢給大娘可以嗎？”她問。

    馮秀芝擺擺手，“哎喲那可不成。糧票在老三手里，是他四處尋摸來的，我也不清楚他有多少斤，萬一你給多了咋辦？”

    顧莞寧坐在炕沿上晃了晃腿，“那好吧。我明天給程營長。”

    馮秀芝心滿意足地笑了。這小子可得給她爭氣啊，她都這么費(fèi)心思了。

    說完，馮秀芝站起來，“行了。我說完就走，還想去曬谷場瞧瞧趙知青講啥呢？”

    顧莞寧也沒法送，只能打開窗戶對(duì)馮秀芝揮揮手。

    合上半扇窗戶坐回來，顧莞寧跟楊桂花面對(duì)面，頭皮陣陣發(fā)麻，尷尬地扯了扯嘴角。

    “嬸子，您還有事??？”

    楊桂花抿著嘴直笑，這丫頭也是有趣。在知青院跟人嗆起來就是個(gè)渾身長刺的刺猬，平常又跟個(gè)兔子似的。

    楊桂花站起來，坐到顧莞寧旁邊去，問她：“丫頭，你不記得了？”

    顧莞寧心頓時(shí)提到了嗓子眼。

    來了來了。

    “上回你不說再考慮考慮嗎？都這么多天過去了，嬸子過來問問，你考慮得咋樣了？”

    楊桂花輕聲細(xì)語。

    聽在顧莞寧耳朵里卻像是惡魔低語。

    顧莞寧擰著手指頭，又想起中午的猜測，她現(xiàn)在就好奇，“嬸子，馮大娘和程營長真的不知道嗎？”

    楊桂花：“……”怎么可能？

    “這次吧，”楊桂花咂摸咂摸嘴，想了個(gè)合適的說法，“這次趕巧，也是你馮大娘托我問的，不然這么長時(shí)間我都該忘了。她跟嬸子一提，我就又想起來了?！?/br>
    顧莞寧抬頭，借著窗外散進(jìn)來的一點(diǎn)微光看著楊桂花，“那程營長呢？”

    這回該楊桂花頭皮發(fā)麻了。

    “他……他呀，他肯定也有這想法，不然你馮大娘也不會(huì)托我來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