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他沒有醉得很厲害,腦子還是清醒的,很快意識到傅儼不太開心,因為傅儼明明知道他家大門的密碼,卻選擇在門外吹冷風(fēng),禮貌疏離得就像一個相交平平的客人。 傅儼為什么沒有直接開門進(jìn)去呢?或許他敲了門沒人應(yīng),又或許他已經(jīng)進(jìn)去過發(fā)現(xiàn)沒人?他不是一個蠢人,大周五晚上,顧展前腳還在家跟他打電話,后腳能去哪里呢? 但顧展并不想解釋什么,也不覺得自己需要解釋什么,徑直上前按了密碼鎖,開門進(jìn)屋。 傅儼也跟了進(jìn)來。 一開燈,顧展明顯感覺到傅儼的目光觸及到他的襯衫領(lǐng)口時,暗了暗。 顧展知道他注意到了什么,那里有一個唇印,顏色比較淡,像是一些男士會用的色號。 今晚在酒吧有個長相不錯的小男生一直湊到顧展身邊聊天,笑容很甜,潔白的牙齒也好看。 盡管顧展知道這個口若懸河的男生,可能只是想跟他推銷酒,但他并沒有反感。因為他今晚心情算不上好,跟這個小男生聊了一會兒,還覺得蠻放松的。 顧展鎮(zhèn)定的面容看不出絲毫心虛,反而直直地望進(jìn)傅儼的眼睛,想在那雙眸子里捕捉到一絲特別的情緒。 傅儼也定定地望著他,很想知道自己不遠(yuǎn)千里趕回來,他的眼里會不會有暗藏的欣喜?想知道他一身酒氣從外邊廝混回來,再看著自己時會不會有一絲愧意? 可是很遺憾,兩人都是坦然又直接的望進(jìn)對方的眼睛,沒有流露出半點(diǎn)多余的情緒。 這大概就是成年人的愛情,只敢來回試探,不敢輕易觸碰,謹(jǐn)慎地拿捏著分寸,生怕自己多走了一步,讓自己難堪,讓對方為難。 顧展別開眼,像是松了口氣,隨手解下兩粒襯衫扣子,也不管傅儼到底看沒看見領(lǐng)口的唇印,轉(zhuǎn)身朝臥室走,蒙頭把沾滿酒氣的衣服扒了下來,套上棉質(zhì)的家居服。 他一身白皙精瘦的肌rou若隱若現(xiàn),后背的肩胛骨隨著脫衣服的動作牽扯出性感漂亮的弧度。 傅儼覷眼看了片刻,默默轉(zhuǎn)臉去了廚房,廚房的水池里,面碗和一雙筷子還沒洗。 廚房的水聲像一潺小溪,嘩啦啦地流。 傅儼脫了大衣外套,灰藍(lán)色的襯衫袖子挽上半截,露出一段有力的腕臂,防水圍裙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倒三角的腰部曲線。 顧展倚在廚房門口,盯著這好看的背影停了幾秒,輕輕走上前。 傅儼低沉的聲音在靜謐的夜晚更顯渾厚,“自己做的面好吃嗎?” “挺好的?!鳖櫿弓h(huán)胸背靠在櫥柜上,眼神有所指地看了看傅儼手里空空如也的面碗。 傅儼一下識破了他的欲蓋彌彰,目光堅定地移向一旁的廚余垃圾桶,里面有一大坨沒吃完的面。 顧展忙解釋道:“吃到一半,有人喊喝酒,沒來得及吃完。”他又眨了眨眼轉(zhuǎn)移話題,“你怎么回來了?”像是害怕聽到這個問題的答案似的,顧展幾乎沒給對方回答的時間,又緊接著問,“出差的事都搞定了?” 面對顧展一系列的反應(yīng),傅儼理智地在心里檢索出一個最為穩(wěn)妥的答案,波瀾不驚地答道:“告一段落了?!?/br> “那還過去嗎?” 傅儼將洗好的碗筷擺到瀝水架上,用棉巾擦了擦手,“去?!彼缀诘捻勇频筋櫿沟难凵希Z調(diào)平緩,“明天一早,還有個會?!?/br> 言下之意,就是今晚也不方便睡在這里。 那傅儼披星戴月地特意打個飛的趕到顧展家,到底是來做什么的?就為了上他家廚房洗個碗嗎?他這是吃飽了撐著了? 此刻,連傅儼自己也不知道,他不遠(yuǎn)千里發(fā)神經(jīng)一樣地趕回來,到底是為了做什么? 他滿腔熱血地奔赴了一場無人等待的約,只不過換來了劈頭蓋臉的一盆冷水,只不過證明了自己的愚蠢而已。 傅儼在顧展家門外,獨(dú)自面對一扇冰涼的大門,吹了快三個小時的冷風(fēng)。這個三個小時的冷風(fēng),吹得他遍體生寒,也把他的頭腦吹得冷靜下來。 尤其當(dāng)顧展凌晨才到家,不出所料地帶著一身酒氣和口紅印時,傅儼清醒了不少。 一直以來,顧展只將他當(dāng)做解決生理需求的炮|友而已。 他們在一起的感覺再對,他們在床|上再契合,也不過就是炮|友而已,顧展根本從來沒把這一切當(dāng)真。 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因激情而開始,因愉悅而存續(xù),一旦有了不愉快,就跟輕飄飄的煙一樣,瞬間就會散得無影無蹤。 到了他們這種年紀(jì),早該分得清激情與感情,激情終有一天會褪祛,而他們真的適合發(fā)展感情嗎?他們兩個人真的適合嗎? 他們很像,都一樣強(qiáng)勢,不習(xí)慣將自己置于弱勢的一方與人對話。你有你的矜持,我有我的驕傲,他們似乎時刻都在等著對方先出牌,然后適時地調(diào)整自己的方略作出最合適的反應(yīng)。 就像顧展不會認(rèn)真正面地詢問他今晚到底為何而來?不會輕易承認(rèn)自己需要他,也不會真的讓自己需要他; 就像他不會輕易地表露自己因為顧展領(lǐng)口的一個唇印|心里吃味,不會不依不饒地質(zhì)問顧展為什么沒胃口把面都倒了,不會輕易地告訴顧展自己喜歡他。 傅儼喜歡過很多人,也交往過很多人,卻沒有一個像顧展這樣讓他一次次勞心費(fèi)力,讓他覺得難搞。雖然他曾經(jīng)享受過這個過程,可是如果要他一直這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