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死了很多年 第53節(jié)
咕嘟、咕嘟…… 仿佛有什么東西,經(jīng)過血絲,源源不斷流入他體內(nèi)。 “你,”那半邊懦弱的神情,艱難地蠕動半邊嘴唇,“你在看……什么?” “閉嘴?!?/br> 冷酷的那一半說。他眼神凝重,卻又有些不確定。 “那是……不可能,算著不對……對,不可能……” 疑惑和恐懼交替在他眼中閃現(xiàn),最終定格為一個狠戾的眼神。 “不管是不是,不管是不是……” 他抬起手,狠狠抓住一根血紅細(xì)絲,一把塞進(jìn)嘴里,惡狠狠地咀嚼著。 幽暗的空氣里,隱隱響起一聲少年的尖叫。 “我需要更多力量,要趕快占據(jù)這個身體,要復(fù)活,要力量,不然對付不了……” “那柄高懸頭頂千年的——天子劍?。 ?/br> 無數(shù)暗紅的“血絲”顫抖起來,地上的大字也顫抖起來。它們暗紅粘稠,流動不休,時(shí)刻提醒著一些人……千年前那場罪孽。 這時(shí)。 ——篤篤。 有人叩響了最外面的大門。 道觀內(nèi)的異象頃刻消失。青年面部抽搐幾下,最后被冷酷的神情占據(jù)了全臉。 “誰?” 他的聲音一層層傳出去,一直傳到來訪者耳邊。 一個蒼老卻剛勁的聲音響起:“盧桁,前來拜訪封氏命師?!?/br> 青年并不意外。他又問:“來做什么?” 老人道:“五曜星官之首,歲星星官一位空懸已久。為天下計(jì),請封氏命師起卦指點(diǎn)一二?!?/br> 青年矜持道:“進(jìn)來罷,在三重門外候著?!?/br> 盧桁推門而入。 而在道觀高處,兩人看不見的地方…… 披發(fā)黑衣的帝王居高臨下,正冷冷地注視著下方——那名封氏命師的方位。 良久,他唇角微微勾起。 “是你。” 風(fēng)吹過,穿不透黑霧。幽邃迷離的黑霧涌動,包裹著帝王飄渺的聲音,也包裹著那無盡的惡意。 他伸出手,蒼白的掌心里匯聚著死亡的氣息。 “逆臣賊子——就這么死了,也未免太便宜你。” “正如當(dāng)年你們所做的,不光是你的命,你的成果……也不如由朕來接收?!?/br> 第29章 這般行事 ◎【修】◎ 云乘月解決了徐小姐的問題, 取走了線索,又得到一個承諾,自覺消耗的精力與收獲相當(dāng), 心情頗為愉快。 她還有一樣想買的東西,便又在街上挪了一會兒。 浣花城雖富, 但大部分富還是藏在大戶們的庫房里;小民們忙于生計(jì),推著流動的車,在路邊賣些小零小碎。 有孩子牽著大人的衣角,跟著出來叫賣, 呆呆地看著街上人來人往;有孩子蹲在樹蔭里, 用光禿禿的樹枝專心寫字。 云乘月獨(dú)自挑著人少的地方走,心情很舒暢。她喜歡這樣和平繁華的生活, 也喜歡自己一個人、不被打攪的狀態(tài)。如果能再空閑些,她想要學(xué)學(xué)街邊的老太太,搬把椅子出來曬太陽, 什么都不做, 就發(fā)呆,聽四周生活起伏。 正是午時(shí),街上食肆滿座,行人少了一些。中間區(qū)域空了,忽有兩個人走出來。他們都拖著一桿大毛筆、一桶清水,分別在街道兩側(cè),將毛筆用力一蘸水,便在空地上筆走龍蛇。 筆法標(biāo)準(zhǔn), 氣勢十足, 動作極為流暢。 “寫字了——寫字了?。 ?/br> 有人吆喝起來。許多人聞聲而動。街上走的跑了過來, 樓上吃喝的擁在欄桿邊, 急得伙計(jì)連聲高喊“莫擠莫擠,別掉下去”。 寫字的兩人一男一女,都頭發(fā)花白,精神卻健旺,動作也穩(wěn)定有力。他們以水為墨,筆尖提按流轉(zhuǎn)不停,書寫出一柔一剛兩種類型的大字。 這是做什么? 云乘月正好走到附近,也停下來看熱鬧。 四周人群熱情地議論著。聽起來,最近幾年這兩人常來鬧市街頭書寫大字,很多人都從中受益。 云乘月頓時(shí)起了敬重之心。她的書文才入門,還沒來得及認(rèn)真練習(xí),這兩位的字雖不算頂好,基本功卻相當(dāng)扎實(shí),尤其筆法標(biāo)準(zhǔn),正是云乘月可以學(xué)習(xí)的。 她抬了抬冪籬,掀開半簾帷幕,跟其他人一起看入了神。 中間的兩人不斷揮毫,四周也漸漸安靜下來。偌大的街市,竟至鴉雀無聲。 日頭漸移,不覺半個時(shí)辰過去。最后一劃飛出,那兩位老者同時(shí)結(jié)束了書寫。 寂靜的人群猶在怔怔,漸漸有掌聲、喝彩聲響起,還有一些鮮花花瓣被用力撒出。秋日的浣花城里,忽地爆發(fā)出極熱烈的氣氛。 “咳——” 其中一名老者咳嗽一聲,抬手按下周圍歡呼。他笑容滿面,很客氣地對四周抱拳,道:“這三年里,老朽在城里各處都寫過一些字,也承蒙諸位捧場?!?/br> “可是,”他話鋒一轉(zhuǎn),“老朽實(shí)在是白白擔(dān)了城里夸贊哪——真正出這主意,想要造福大家的人,并非老朽!” 另一邊的老嫗也說了一番差不多的話。 兩相碰撞,激得人群一片嘩然。 人們面面相覷,趕緊問:“那是誰的主意?” 老人露出了笑容。 他并不說話,卻往前一抬手,似乎在邀請誰上前。 嘚嘚嘚—— 眾人忽聽一陣馬蹄踏向,又有人潮人流;人人都扭臉看去,也人人都詫異地睜大了眼。 老人高呼道:“是聶七爺?shù)闹饕狻 ?/br> 聶七? 聽到這里,云乘月明白過來。她不覺笑了笑,放下手,退出了人群。 人圍得有些多,不過她的身體經(jīng)過靈力強(qiáng)化,力量、敏捷度等都有大幅提高,可以輕松巧妙地走出去。 她走開不遠(yuǎn),背后的人群猛然爆發(fā)出歡呼,還有許多熱情的感激之語。他們在說 “多謝聶七爺”之類的話。 看起來,聶家昨日丟的臉,馬上就要長回來了,說不定還長得更多。 雖和聶家有嫌隙,但云乘月覺得這也很不錯。今天這事真正關(guān)系到居民切身利益,是雙贏。如果能長期堅(jiān)持,有何不可? 如果換了她來主事,那接下來,她會宣布開設(shè)義學(xué),免費(fèi)教導(dǎo)貧寒之人學(xué)習(xí)書文…… 正想到這里,身后便爆發(fā)出更熱烈、更持續(xù)的歡呼聲,聽歡呼的內(nèi)容,正是云乘月所想。 她又對比著想了想云家的狀況,不由暗自點(diǎn)頭:難怪云家沒落,聶家上升,差距不光在實(shí)力,還有手段。宅子里的勾心斗角算什么本事?一招翻覆民心,將自己和萬民利益捆綁,才是真正的魄力和手段。 云乘月想,聶七人雖然狂妄自傲,但行事正,怪不得說他是個人物。如果他能一直如此,對浣花城、對宸州而言,說不定算得上幸事。 不過嘛…… 她還是不喜歡他。 夸一個人和討厭一個人,完全可以并行不悖。 此時(shí),街頭食肆之上。 最上層是雅間,布置有隔音的書文,鬧中取靜,格外清幽。 聶七爺臨窗站著,觀看事態(tài)順利推進(jìn),面上卻并無喜色。他知道自己成功了,但這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之事,他不認(rèn)為這有何值得欣喜。 他只是冷靜而按部就班地為家族做事,正如過去多年。 還有……也會想想昨天的經(jīng)歷。 和很多人想的不同,昨夜之事,他并不覺得多么屈辱、憤怒。 即便有,那憤怒之焰也是朝向熒惑星官、朝向言而無信的盧桁,唯獨(dú)沒有朝向那冰冷無情的少女。 他甚至很欣賞她的決斷。此前他欣賞她,是因?yàn)樗?;現(xiàn)在他欣賞她,是因?yàn)樗裏o情不下于他自己。 她很適合當(dāng)聶家的宗婦……聶七爺閉了閉眼。他不是蠢人。事到如今,他也知道這事再不可能,除非她自己愿意。 她自己愿意啊…… 他睜開眼,仍是沉默著。他不是那種愛做夢的人。 他望著下方,忽然發(fā)現(xiàn)歡呼的人群里有一個逆行的身影。那是個帶著冪籬的少女。 他目光一縮,心神追隨而去。但他沒有出聲,沒有動作,甚至沒有叫手下去確認(rèn)那少女的身份。 他只是靜靜望著。良久,他暗嘆一聲。 聶七爺扭過頭,問:“流風(fēng)呢?今日之事,原是想要他出面主持,也好給他掙點(diǎn)臉面。” 屬下低頭:“二公子他……” “還鬧別扭?可笑?!?/br> 聶七爺眉頭皺緊,不悅道:“如果他閑得慌,不如去想想辦法,喚醒他meimei!阿瑩昏睡一天,招魂都沒用,這個沒出息的卻還在那兒跟我鬧脾氣!” 他一掌拍在桌面,震得茶杯亂跳,也震得四周人垂首更低。 聶七爺抬起手,掐了掐鼻梁。 “……沒辦法了。雖然我討厭那神神叨叨的命師,但如今阿瑩昏睡不醒,城中也有其他少男少女出現(xiàn)類似狀況,恐怕還是得起一卦,才能找到緣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