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半分信任。

    “我……我不是……”姜玉澈無力的辯駁著，然而還沒開口，卻再次被唐京爅打斷。

    “你從出生起，便坐擁一切，你懂什么是饑寒交迫？你知道什么叫做吃了上頓沒下頓？你在席夢思的大床上睡覺的時候，我在打工，你在跟其他的富二代逞兇斗狠飆車的時候，我在還債！酷暑嚴(yán)寒，我沒一日敢停下！從出生起就被催著往前走。”

    “自懂事以來，我沒有睡過一個好覺，沒有享受過一天正常的生活，你不開心了，有人哄，再不濟，還可以大把大把的撒錢，可我呢？稍有差錯，我的家，我的親人，我的一切便會瞬間分崩離析，你懂那種三百六十五日天天在刀尖上生活的感覺嗎？前方是懸崖萬丈，后方是冷箭刀槍。我看不到希望，你告訴我，我怎么活？”

    “這個時候，你給我談尊嚴(yán)？我什么時候有過尊嚴(yán)？尊嚴(yán)，那是有錢的人才能有的東西，我的尊嚴(yán)早已經(jīng)在我父母雙雙拋棄我的時候，就沒有了。早已經(jīng)在追債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催促和打砸中，就已經(jīng)沒有了！”

    “你根本不可能懂我！”

    唐京爅一把甩開姜玉澈的手，憤怒的喊著，似乎要把這些年所有受的苦難一口氣直接喊出來。

    兩個人對峙著，整個天臺上只剩下憤怒的喘息聲。

    姜玉澈看著被甩開的手，握緊了拳，胸腔的怒火也不由一點點升起，他眼眶泛紅的抬頭看向唐京爅，見他轉(zhuǎn)身又往欄桿處走去，連忙一把再次抱了回來，狠狠的向天臺里推了推，阻攔在欄桿處，大聲喊道。

    “我懂！”

    “你說的這些，我都懂！”

    “大雪紛飛的橋洞底下，酷暑難捱的高層玻璃清潔工，兜里只剩下三塊錢付不起車費，所以光腳走回三公里外的出租房，送外賣被人客戶不滿直接倒扣到頭上，走到哪里都是多余，世界上像是根本不缺我這號人物！永遠望不到盡頭的明天，只有夢里才會有的未來，你說你痛苦，誰不痛苦？你沒尊嚴(yán)，誰又有過尊嚴(yán)！”

    “你好歹還有家人，再難，還有人在你身后等你回家，你努力的方向就是家人的方向，可我最慘的時候，一個人坐在地鐵站樓梯口哭的像個傻子，都沒有任何人理會，就算是想要努力，都不知道要為誰！但這樣，就不過了嗎？”

    “如果你這么容易就被苦難打倒，那你只會一直持續(xù)在苦難中。沒有什么是過不去的？不就是欠款嗎？你欠多少，我替你還！”

    姜玉澈眼眶含淚，上前兩步，一把拉住唐京爅的脖頸，拽過來，盯緊了他的瞳孔，認(rèn)真道。

    “相反，你這條命，以后就是我的了，不準(zhǔn)再隨隨便便，放棄它?！?/br>
    唐京爅看著歇斯底里怒吼出聲的姜玉澈，呆愣在原地，天邊初陽漸漸升起，光芒照射在對方的臉頰上，如同裹了一層神圣的金邊。

    第26章

    財閥與普通人的不同, 不止有著金錢的差距，更多的是難以想象的龐大人脈與資源。

    有著姜家二少爺?shù)母深A(yù)，唐京爅家里的欠款很快便被統(tǒng)計的明明白白, 不消一日, 便放在了他的案桌上。

    許是姜玉澈前世今生都沒有過父母, 所以壓根不知道一個不靠譜的父親能帶給子孫多大的拖累, 簡直比一開始什么都沒有的孤兒，還要可怕。

    “你說……這些全是他父親用他的名義在外面欠下的借款？”

    姜玉澈難以置信的看著一大堆欠條、高利貸，只覺觸目驚心。

    “沒錯, 所有的債務(wù)統(tǒng)計起來，目前還剩下三億多, 大多是賭債抵押借款, 所以還起來比較麻煩, 這些年唐京爅先生賺錢能力應(yīng)該還不錯, 已經(jīng)還了有三分之一，剩下的, 我們已經(jīng)全部移交到了我們律師事務(wù)所統(tǒng)一處理, 您放心, 不到兩日, 唐京爅先生的所有債務(wù)便會被處理干凈，絕不再受到相關(guān)煩擾?！?/br>
    京海市第一律師事務(wù)所, 也是姜家常年專屬律師團如此說道, 大大的安下了姜玉澈的心。

    像他們這種大型財閥家族，往往擁有一支百戰(zhàn)百勝的律師團隊，皆是各大律師行王牌精英挖掘過來的, 負(fù)責(zé)處理所有姜家子弟的糾紛、起訴等事件，對外法律公關(guān), 極具私密性。因此姜玉澈絲毫不害怕對方將此事泄露出去，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講述的清清楚楚，唯恐遺漏，耽誤了唐京爅的任何未來事業(yè)與安排。

    幾名王牌律師也十分有耐心的聽著，凡事解答的極盡詳盡與專業(yè)。

    姜玉澈點點頭，了解清楚，看著手里的賬本，不由感嘆唐京爅不愧是書里的主角受！

    這么多錢，放在普通人身上只怕早就崩潰了，他竟然還能隱忍這么多年，并且在毫無后臺扶持的情況下，幾年時間里斷斷續(xù)續(xù)還清了一億多！恐怖如斯啊，只怕就算是沒有他，沒有主角攻幫忙，只要給唐京爅多點時間，這些債務(wù)，估計也遲早會被還清吧。

    這就是主角的可怕之處嗎？

    簡直非常人所能企及的強大心態(tài)啊。

    姜玉澈胡亂想著，突然又想起什么，好奇的開口問道。

    “對了，還有一個事情，你們有什么辦法能把唐京爅和唐琿徹底分開嗎？不管是親屬關(guān)系還是賬務(wù)之類的，都可以，我主要怕咱們這邊一還債，他那邊又繼續(xù)欠債，豈不是像極了打地鼠？剿滅一個，又冒頭一個？”

    “這個……”劉律師有點猶豫，“若是想斷絕關(guān)系，一點都不負(fù)責(zé)，那只怕是有點難，不過對方已經(jīng)上了征信黑名單了，我們可以想辦法和官方配合，一起加強監(jiān)控唐琿的行為軌跡，如果對方一旦出現(xiàn)在國內(nèi)，可以申請緊急拘留。”

    等于說多了個提示，就算他突然回國，也不至于落入被動，遇到什么危險。

    姜玉澈點點頭，“那也行?！?/br>
    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覺得多少補回了主角受原本的劇情線，直接掏出卡，替唐京爅繳清了兩億多的賬。

    不僅如此，他還竭力回想著原書中主角攻包養(yǎng)唐京爅之后，到底給了多少資源，一并將其補齊了。

    反正是我的蝴蝶翅膀，手動補回所有劇情線，應(yīng)該……沒差吧？

    姜玉澈不確定的想著。

    挨靠著靈舒一條街的高檔小區(qū)內(nèi)。

    一百多平的大平層，歐式精裝修，家具齊全，水電安好，甚至連安保都比原本住的地方不知道高出了幾個檔次。

    唐京爅領(lǐng)著自己的弟弟meimei走入，三人不由得張大了嘴，齊齊露出一個沒出息的表情來。

    “哇，好大的房子！哥哥，以后我們就住這里了嗎？”

    唐晶晶、唐瑩瑩換了鞋，松開唐京爅的手，張大了嘴興奮的在各個房間內(nèi)探尋著，難以置信。不怪他們受寵若驚，主要是自懂事以來不是在地下室就是在老舊發(fā)霉的靈舒一條街老家里，這幾乎是兩個小家伙見過的最好的房子了，簡直比王叔家的房子還要好！

    兩個小家伙漲紅了臉快樂的幾乎瘋了，東摸摸西看看，無法想象這樣的房子，他們竟然也可以住進來。

    而唐京爅則復(fù)雜的看著手里的鑰匙，轉(zhuǎn)身出了門，悄悄給姜玉澈打了個電話。

    “房子我看到了……只是這租金，是不是有點太貴了？”

    “嗨，貴什么貴？你要知道你可是藝人！不住在安保好一點的地方，回頭被狗仔拍到了怎么辦？”姜玉澈的聲音從手機聽筒里源源不斷的流出，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膹娬{(diào)著，“你以后可是我的搖錢樹，還要還債的，反正投資都已經(jīng)投資出去了，多一點少一點又有什么區(qū)別？你可以委屈一點，可晶晶、盈盈不是馬上就要上初中了？孩子學(xué)業(yè)要緊?！?/br>
    溫暖的聲音喋喋不休著，儼然把唐京爅的事情當(dāng)成了自己的事情去處理，讓他心頭一暖。

    明亮的樓梯間內(nèi)，唐京爅摩挲著手里的鑰匙，低下腦袋，再次忍不住輕聲問了一遍。

    “真的，不用我付出什么嗎？”

    人類的一切示好往往伴隨著索求，付出意味著要拿其他東西來換。

    唐京爅這么多年，自認(rèn)早已經(jīng)看慣了人心，多少人前腳說無欲無求，毫無條件，轉(zhuǎn)過身便逼著他付出身體、尊嚴(yán)，等等一切。

    毫無條件的“愛”？呵，真的存在嗎？

    唐京爅的心漸漸浮起，捏緊了手里的鑰匙，尖銳的金屬棱角被溫暖包裹著，靜靜等待著冰冷的語言再次將他不切實際的期盼打回原型。

    然而對面的姜玉澈卻微微一愣，疑惑道，“付出什么？好好學(xué)習(xí)，好好工作，照顧好身體？”

    許是對方說的過于篤定，唐京爅側(cè)過頭輕笑了一聲，心底最后的一塊冰也終于融化殆盡，所有懸在半空中的糾結(jié)與揣測驟然落地，輕松的像是夢幻一般，半晌，他搖搖頭，嘆道。

    “好，我一定不會辜負(fù)，你的投資的?！?/br>
    唐京爅承諾道。

    走進屋內(nèi)，他看著玩累了的弟弟meimei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睡得正濃，心里一柔，輕輕上前將兩人攬在懷中，唐京爅一點點閉上了眼睛。

    二十多年，終于睡了一個久違的好覺。

    而另一邊，睡不著的卻另有其人。

    元氏集團內(nèi)部，副董事長辦公室內(nèi)，元大公子氣憤的將桌子上所有的東西全部推了下去，一陣打砸，嚇得旁邊的秘書和下屬連忙低下頭，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廢物，廢物！什么叫做靈舒一條街開發(fā)不了，我自己買的東西，想改成什么樣子就改成什么樣子，用得著他們管！”

    整個辦公室內(nèi)一片狼藉，靈舒一條街的開發(fā)方案被撕扯了碎紙扔在地面上，這已經(jīng)是他們不知道第幾次被打回開發(fā)方案了，理由卻都是同一個：禁止老街破壞。

    誰也沒想到，京海市會突然開始提倡保護傳統(tǒng)文化，政策一出，所有相關(guān)行業(yè)全部被迫收緊。

    元大公子風(fēng)頭無兩用100億買回來的街道，不到一個星期左右，便成為了一塊燙手山芋。

    動也動不得，放也放不下。

    當(dāng)初在拍賣行，元大少為了和姜二少賭氣，斥巨資買下靈舒一條街，當(dāng)時元家家主便已經(jīng)有些不喜，認(rèn)為他過于冒進，辜負(fù)了重托，可念在這塊地皮不錯，如果真的像元大少想的那樣，全部推平了做商業(yè)區(qū)，以他們元氏集團的業(yè)務(wù)能力，到時候大樓一賣、商場一開，幾年下來倒是也能快速回本，不算虧，這才勉強沒有計較。

    可如今倒好，有著老街不允許推平改造的要求在，他們進退兩難，這塊地，便算是爛在了手里。

    這怎么能讓人不氣？

    若是元家家主聽到這件事，對他又會如何評判？想起自己那一堆虎視眈眈的弟弟們，元大少越發(fā)焦躁起來。

    一旁的開發(fā)部經(jīng)理顫顫巍巍的走上前，勸道，“如今只剩下一種方法，那就是在靈舒一條街原本的基礎(chǔ)上進行改造，發(fā)展成步行街或者是旅游區(qū)，沒準(zhǔn)幸運的話，可以慢慢收回咱們之前的投入。”

    “就是……可能回款會比較慢，而且，您需要再多投入一筆資金去改造才行?！?/br>
    再投？

    元大少爺無語的冷笑出聲，勾勾手，讓開發(fā)部經(jīng)理上前，對方小心翼翼，剛走到跟前，便被元大少一胳膊肘勾住了脖子，險些難以喘息起來，不住的掙扎著。

    元大少冷漠的看著胸前的那顆腦袋，拿起一旁的文件，一下下打在他的腦袋上，邊打邊說。

    “你說，讓我，搞旅游？你知道，旅游，得投多少資金嗎？老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投了100億了，再投進去，還能收回錢嗎？我現(xiàn)在要的是立馬做出成績，我要看到結(jié)果，結(jié)果懂嗎？滾，沒用的玩意兒?！?/br>
    開發(fā)部經(jīng)理被打的頭發(fā)凌亂、眼鏡歪斜，被一把推開，嚇得連忙低下頭不敢再說一句話，連衣服都不敢整理一下。

    元大少活動了活動脖頸，煩躁至極，看著窗外，不得已只得宣布放棄靈舒一條街的開發(fā)。

    “旅游業(yè)回錢太慢，一百多億壓里面幾年，不劃算，不如直接賣掉，聯(lián)系京海市的拍賣行，重新拍賣這塊地?！?/br>
    “可……”一旁的秘書急匆匆開口，想到什么，又連忙放低了聲音，小聲道，“咱們現(xiàn)在如果拍賣，價格一定會被壓得非常低，100億，估計拿不回來，最多，可能也就一半左右?！?/br>
    “我tm不知道嗎？”元大少憤怒的吼道，思及此，再次咬牙切齒起來，“媽的，要不是姜二少那個混蛋，我也不至于溢價這么多！”

    他握緊了拳頭，想到了什么，嘴角緩緩浮出一絲冷笑。

    好啊，不是想和他作對嗎？既如此，那就做好千倍反噬的準(zhǔn)備吧。

    他掏出手機，一路翻到了原本給自己打電話求助的那條通訊號里，撥打了回去，“喂，是姜玉澈的舅舅嗎？上次你說的那樁生意，我應(yīng)了，只要能讓姜玉澈身敗名裂，都可以，你需要多少錢？”

    黑暗之中，臭味相投者往往最容易聯(lián)合，而姜玉澈卻半點沒有危險悄然而至的感覺，正笑呵呵的在吳青的帶領(lǐng)下，一個個面見自己旗下的藝人們。

    “這個是咱們公司目前最受歡迎的女團nfp，上一次回歸專輯銷量，達到了2000多萬，目前主要活動在h國和j國，國內(nèi)綜藝盤比較大，認(rèn)知度有點低，所以明年重心可能會向國內(nèi)轉(zhuǎn)移，商務(wù)部已經(jīng)篩選了幾個哈密瓜臺的s級綜藝節(jié)目，到時候估計會讓她們?nèi)ピ囋??！?/br>
    一排排女孩子青春靚麗，身材姣好，站直了對著姜玉澈恭敬的鞠躬打招呼。

    “總裁好?！?/br>
    “好好好，辛苦辛苦，活動加油啊?！苯癯盒牢康狞c點頭，一一握手走過去。

    “這個，是咱們公司主捧的女演員王琪琪，演技不錯，長相清純可愛，目前接了幾部s＋古偶，風(fēng)評還算可以，因為比較喜歡演戲，所以經(jīng)紀(jì)部門不打算給她太多綜藝資源，正在替她接洽國內(nèi)有名的劉導(dǎo)新電影，希望她轉(zhuǎn)型試試大熒幕，咱們公司也參與有投資，所以話語權(quán)相對來說還可以?！?/br>
    姜玉澈點點頭，笑著跟對方握握手，聊聊日常一些生活瑣事，再次往別的部門參觀去。

    一下午，他連著打卡一般，幾乎見了公司里大半的藝人，這才勉強歇了歇。

    馬上就到了公司集體藝人續(xù)約的時候了，他這個大老板自然不能逃避，總得出面問問藝人需不需要什么，有什么為難的地方，盡好職責(zé)，這才能挽留住大部分已經(jīng)捧起來的藝人，繼續(xù)把合約持續(xù)下去。

    畢竟，公司里培養(yǎng)藝人投入了太多心力，火一個走一個，那他們還賺什么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