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奪金枝(重生) 第19節(jié)
自定親后,晏長裕只來過鎮(zhèn)國公府兩次。 但兩次都是暢通無阻,從未受過這種待遇。他是尊貴無匹的太子,又是元朝郡主的心上人,鎮(zhèn)國公府中的人向來都對他恭謹(jǐn)有禮。 不僅是他,連常文也因此受到優(yōu)待。如今冷不丁地遭了冷遇,便是晏長裕也沉凝了幾息。 “郡主去哪了?” 半晌,晏長裕開口問。 “回殿下,郡主去了瑞王府?!?/br> 瑞王府。 京中誰人不知,瑞王與元朝郡主曾有過婚約。便是解了婚約,兩人也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情誼深厚不同他人。 晏長裕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緒,淡淡嗯了一聲,也沒多說什么,便帶著人轉(zhuǎn)身走了。只是剛走到拐角處,卻見不遠(yuǎn)處有一輛華貴的馬車行來。 “師兄,今晚便在國公府中用晚膳吧?我特意讓廚房的人做了你喜歡吃的,你不許拒絕,你都好久沒陪我吃飯了……”少女清靈快活的聲音從馬車?yán)飩髁顺鰜怼?/br> 聽到這聲音,晏長裕下意識頓住腳步,轉(zhuǎn)頭看去。 恰時一陣清風(fēng)吹來,吹開了車簾子,露出了車?yán)镒娜恕?/br> 乃是一對年輕男女。 少女背對著他,正親昵的與坐在對面的男子說話,任誰都聽得出她話里的親近和歡喜。 她很開心。 就在晏長??催^去的瞬間,車中的男子似有所察覺,忽而抬起了眸。 第18章 燥意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 晏長裕沒動。 虞晉也沒有移開視線。 “師兄,你在看什么?”恰時馬車要轉(zhuǎn)彎,速度慢了一點(diǎn)。元朝見虞晉的目光落在她身后,像是在看什么,邊問,邊也跟著轉(zhuǎn)頭望去。 一眼,便看到了靜默立在轉(zhuǎn)角處的晏長裕。 他身邊跟著常文與幾個侍衛(wèi),侍衛(wèi)們手上都捧著東西,一行人打扮平常,也沒乘轎坐車,看上去異常低調(diào)。 元朝臉上的笑意下意識散去。 既然見到了,那便沒有裝作不知的道理。晏長裕畢竟是當(dāng)朝太子,無論她心中是何想法,該有的禮儀規(guī)矩都不能少。 況且晏長裕此時正直直看著他們,站定不動,似在等他們反應(yīng)。 元朝叫停了馬車。 虞晉先下了車,再伸手去接元朝,溫聲提醒:“不著急,小心一點(diǎn)?!?/br> 兩人到底很熟悉了,元朝自然是不會師兄客氣,直接把手放在了他的手心,借著他的力,下了車。 晏長裕依舊站在原地沒動,只面色平淡地看著這一幕。 “太子殿下。”虞晉朝晏長裕點(diǎn)了點(diǎn)頭,行了一個平禮。洪文帝膝下的皇子都還未封爵,唯有他這個養(yǎng)子封了郡王,寵愛可見一斑。 太子雖是儲君,但虞晉身份也不低,又是重臣,自然不用行君臣之禮。少時,兩人還一同讀過書,雖關(guān)系淡淡,但論排行,晏長裕還得喚他一聲兄長。 “瑞王殿下?!?/br> 晏長??戳怂谎?,也淡淡回了一禮。 話落,他的目光便落在了元朝身上。 只見少女今日換了一身青色衣裳,與身邊同樣著青衫的男子站在一起,竟恍若璧人一般,養(yǎng)眼又和諧。 “臣女見過太子殿下?!痹鬼?,也向晏長裕福了福身。 禮儀周全,沒有一絲錯漏。 但正因?yàn)榇?,才顯得尤為奇怪。 身為郡主,元朝便是平日里再不學(xué)無術(shù),這些禮儀規(guī)矩都是通熟的。只是她身份尊貴又特殊,加之性子恣意,平日里能讓她遵循這些禮儀的人,少之又少。 便是往日面對晏長裕,她也從未這般規(guī)矩過。 她是不喜歡被這些框框架架束縛的,而且最嗤之以鼻那些所謂的男尊女卑、夫?yàn)槠蘧V等道理,外人她管不著,但在元朝瞧來,夫妻之間應(yīng)是平等的才對。 即便晏長裕是太子,她也一直是這個想法。 但如今她已放棄了這樁婚事,與晏長裕不會再做夫妻,如此,他們之間便只剩君臣這層關(guān)系了。 她生得著實(shí)是好看,便是這簡單的行禮也有著別樣的味道,讓人不由自主的把目光移了過去。 晏長裕目光在她身上頓了幾頓。 “郡主不必多禮?!边^了幾息,他才淡聲開口。語氣淡漠,眉目疏離。元朝客氣一笑,順勢重新站直了身體,與虞晉并肩而立。 兩人之間如此生疏,半分也不像是未婚夫妻,倒像是只寥寥有過幾面之緣的過路人。 碰見了,便順便打個招呼,至此,再無其他。 站在晏長裕身后的常文敏銳的察覺到了這僵硬又奇異的氣氛。他算是最了解自家殿下的,分明察覺到了殿下一瞬間冷了幾分的氣息。 一時沉默。 元朝本以為打過招呼之后,便能順勢離開。但晏長裕一直站在原地,沒動,也沒說話,就這般靜靜地立在那里。 “這般晚了,太子殿下怎會在此?”須臾,虞晉開口打破了沉寂。他面上含著淡淡的笑意,溫潤清雅,頗為矚目。 說起來,細(xì)看之下,虞晉與晏長裕竟還有幾分相似。兩人身量相當(dāng),相對而立時,竟似真有幾分兄弟相。 不過氣質(zhì)截然不同。 虞晉明明是武將,但多數(shù)時候,像是個氣質(zhì)謙和的佳書生。君子如玉,看到他的第一眼,大多數(shù)人腦海中冒出這四個字。 晏長裕卻不同。 除了幾分屬于儲君的貴氣,但他眉眼冷淡,面容俊麗卻又無甚表情,打眼看去,氣勢更加鋒銳凌厲,讓人不敢靠近。比起虞晉,甚至更像是一位將軍。 “孤是來尋郡主的?!?/br> 誰也沒想到,晏長裕竟這般直接說了出來。 這里就是鎮(zhèn)國公府外不遠(yuǎn),其實(shí)不用問,任誰都能猜到。 元朝也愣了一下,總算抬眸又看了面前青年一眼,見他臉色淡淡,與平日無甚不同,便就沒了興趣。 而且她肚子都餓了,趕著回去用晚膳,也沒心思猜這人的心思,直接問:“不知殿下尋臣女何事?” “春蒐之事。這些東西是給你的?!标涕L裕言簡意賅,頓了頓,又補(bǔ)充了一句,“這都是父皇吩咐的?!?/br> 原來是為了完成洪文帝布置的任務(wù)。 元朝恍然大悟,她就說,晏長裕對她避之不及,怎會特意來尋她?現(xiàn)在就有了合理的解釋。 “多謝陛下與殿下的好意,不過這些東西臣女確實(shí)不缺,就不占殿下的便宜了?!痹α诵?,頰邊露出淺淺小窩,明明那般甜,出口的話卻不客氣,“殿下還是把這些東西給需要的人吧。我國公府的庫房也裝不下了?!?/br> 晏長裕靜默。 不等他開口,元朝瞧了瞧天色,直接道:“時辰不早了,便不耽誤殿下的時間了,臣女先行告辭?!?/br> 說罷,便轉(zhuǎn)身上了車,又對虞晉招手:“師兄,快些上來。我都餓了,咱們早點(diǎn)回家吃飯?!?/br> 回家吃飯。 充滿了煙火氣的一句話,通常只用于親近的人之間。 “師妹在催了,太子殿下,本王便也告辭了?!庇輹x向晏長裕一笑,隨即毫不遲疑的轉(zhuǎn)身又上了馬車。 見到他上來,元朝立即就笑開了,拽著他的袖子道:“師兄,今晚就家里歇吧?你的文松苑,我特地吩咐下人收拾了,被褥這些都是新的,保管你住得舒服!” “這般想我留下?” “當(dāng)然!我想你了嘛!” 馬車很快遠(yuǎn)去,唯有車?yán)锏穆曇繇樦L(fēng)悠悠飄了過來。普通人聽不大清,但晏長裕習(xí)武多年,耳力驚人,自聽得一字不落。 “……殿下,那咱們現(xiàn)在是?” 也不知過了多久,見晏長裕未動,常文瞧了瞧天色,忍不住出聲提醒,“再過一會兒,宮門該關(guān)了?!?/br> “回宮?!?/br> “……是?!?/br> 見殿下大步離去,常文心中微嘆,忙跟了上去。 白跑了兩趟,想來殿下耐心早已耗盡?;氐綎|宮后,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了。待用了晚膳,晏長裕便又進(jìn)了書房。 不久,便把顧決召來。 “上次慈元宮之事,查的如何了?”顧決一進(jìn)來,晏長裕直接就問。他指的正是上次他在慈元宮中藥之事,陸瑾突然出現(xiàn),明顯也不是小陸氏的安排,而是有第三方的人插手。 晏長裕并不喜這種失去控制的感覺,自然要查清楚。只是沒想到,多日下來,竟一直沒什么進(jìn)展,這讓他心中越發(fā)在意。 思及此,他心中越發(fā)煩躁。 這種煩躁,自他在宮外遇到元朝與虞晉有說有笑時,便忽然生起,直至現(xiàn)在,非但未消,反倒更深了幾分。 “回殿下,此事已有點(diǎn)眉目了?!焙迷谶@次顧決總算有了好消息,“屬下查到,那日御獸園有一個內(nèi)侍在那段時間出去了一會兒,用的理由是吃壞了肚子,但屬下查過,那內(nèi)侍入廁之后,足足半個時辰才出來?!?/br> 若是真壞了肚子,半個時辰如廁雖然有些夸張,但也不是不可能??商热舨皇悄?? 顧決之所以能成為暗衛(wèi)首領(lǐng),受到晏長裕如此看重,最關(guān)鍵的便是他心思極為細(xì)膩,尤其擅長見微知著。 所以他順著這條線索,深查了下去,果然查到了一些異常。 “那內(nèi)侍平日里是養(yǎng)狗的,因擔(dān)心身上有味道沖撞了貴人,通常會用些香。那香廉價,但香氣悠長,壓得住氣味?!鳖櫅Q道,“那香,那日屬下曾在殿下身上聞到過?!?/br> 晏長裕從不用香,身上為何有香?自然是因?yàn)樗侨张鲆娏岁戣?。以陸瑾的身份,自然不可能用這種廉價的香,所以線索已然明了。 “這事做得實(shí)在隱秘,皇后那邊也沒查到這內(nèi)侍身上,所以屬下并未輕舉妄動。那內(nèi)侍當(dāng)日,想來是故意易了容,所以宮中才未查到他?!蹦懿m過皇后的人,這易容之術(shù)怕很是精妙。 不知想到了什么,顧決忽而道:“據(jù)聞,鎮(zhèn)國公身邊有一個江湖謀士,最善易容之術(shù)?!?/br> 晏長裕手指微微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