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奪金枝(重生) 第36節(jié)
“陸家現(xiàn)在是何反應(yīng)?”元朝笑了起來,完全不掩幸災(zāi)樂禍之意,“那陸家可愿意把嫡出的姑娘嫁給一個舉人?” “那肯定是不愿的?!眲邒邠u頭?,“那位賀舉人雖也算是少年英才,但陸家眼高于頂,豈會棄了五皇子,選擇一個普通舉子?那位賀舉人想來也明白,所以才故意大張旗鼓的去提親,便是為了把事情鬧大?!?/br> “陸家可是清流出身,承恩侯更是國子監(jiān)祭酒,不都說讀書人最重信譽(yù)嗎?若他?不履行當(dāng)初的諾言,那名聲可就全沒?了?!?/br> “嬤嬤說得對。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想來承恩侯這位讀書人更懂得一言九鼎的道理?。”知道討厭的人要倒霉,元朝心情可好極了,“這賀舉人出現(xiàn)的突兀,打了陸家一個措手不及,本郡主也很好奇陸家的反應(yīng)呢。” 尤其?是陸瑾。 她?也想知道,這位飽讀詩書、知書達(dá)理?又?淡泊名利,被無數(shù)人稱頌的大才女會怎么選? * 正?如元朝猜想差不多,承恩侯府確實(shí)?被賀斂的出現(xiàn)打懵了。外人不知,可他?們是知道的,這賀斂不是已經(jīng)死在了文山寺的大火中了嗎? 若不是以為他?死了,陸家又?豈會沒?有半點(diǎn)準(zhǔn)備。如今瞧這賀斂的陣仗,分明是有備而來。 所以他?們被擺了一道! 承恩侯雖已經(jīng)是做曾祖的年紀(jì),但還未致仕,如今身上還領(lǐng)著國子監(jiān)祭酒的官職。國子監(jiān)祭酒品級不算很高,為從三品,但掌管天下教育,堪稱天下學(xué)子之師。 承恩侯也一直以此為傲。 當(dāng)初先帝之所以選陸家女為太子妃,也是因著陸家的清流名聲。 如今的陸家早已有了無數(shù)財富,然最重要的依然是這名聲,若是污了清流之名,那曾經(jīng)因此得到多少,往后怕是得加倍還回去! 莫說下一任皇后之位,便是宮中的小?陸氏的位置都將?被動搖! 是以,一得到消息,承恩侯便親自出府來見了賀斂。 他?們本是想先把人請進(jìn)去的,卻不想這賀斂口口聲聲說著規(guī)矩,不敢貿(mào)然唐突,而且他?身后還帶了許多聘禮,一時半刻根本搬不完。 在外人看來,便是這位賀舉人誠心求親。 畢竟只看聘禮,便是聘皇室縣主縣君也差不多了。 陸家姑娘再金貴,難道比皇家姑娘還要金桂不成? 然承恩侯等?人瞧見了,臉色卻是變了變。 “你便是賀斂,賀兄之孫?” 承恩侯并未一開始就表現(xiàn)出親近之意,只維持著威嚴(yán),淡聲問,“老夫若無記錯,十年前,賀兄一家便不幸遭了難。你自稱是賀兄之孫,可有憑證?” 賀斂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生得雋秀清逸,氣質(zhì)溫潤,顯得格外出眾。聞言,他?先是向承恩侯行了一個學(xué)子禮,再不慌不忙地從懷里?拿出了一塊玉佩與?一封婚書,淡笑道:“請大人過?目,這玉佩與?婚書乃是您當(dāng)年留給家祖父的,想來大人應(yīng)該沒?有忘記?!?/br> “當(dāng)年祖父雖有幸救過?大人一命,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祖父未曾想過?得到任何回報。承蒙大人不棄,愿意與?賀家結(jié)兒女親家,祖父不敢辜負(fù)大人盛情厚意,一直心心念念著這件事。” “當(dāng)初學(xué)生僥幸活了下來,卻不幸失去了記憶,忘記了許多事。直到近來才想起家中長輩臨死前的囑咐。他?們到死,都還掛念著大人,要學(xué)生務(wù)必不能辜負(fù)了大人的一片心意,也好延續(xù)陸賀兩家的情誼?!?/br> “如今賀家只剩學(xué)生一人,長輩遺命,學(xué)生不敢不從。學(xué)生不才,如今雖只是一個舉子,但學(xué)生已決定參加明年春闈,請大人放心,學(xué)生定會好生對待陸姑娘,絕不負(fù)她?!” 說著,賀斂朝承恩侯深深一拜。禮儀規(guī)矩皆恰到好處,讓人挑不出一絲錯誤。 他?沒?有喚侯爺,而是口稱大人,字字句句看上去皆發(fā)自真心。 此時旁邊圍觀的人不算少,聽過?后,都不由對這年輕學(xué)子生出了不少好感。況且,這婚事本就是兩家早就約定好的,賀斂也表現(xiàn)得十足重視,陸家有何拒絕的理?由? 看到那玉佩與?婚書,承恩侯目光微微暗了暗。 “賀公子,此事怕是有不妥?!边@時,承恩侯世子,也就是陸瑾的父親上前一步,嘆息道,“賀公子的心意,陸家都明白。只是如今小?女清譽(yù)有損,又?豈能再配賀公子?若賀公子早些出現(xiàn)便好了?!?/br> 他?隱隱暗示賀斂出現(xiàn)的不恰當(dāng)。 賀斂卻像是沒?有聽出其?中的警告,聞言,也不慌張,而是又?誠懇地道:“大人可是指陸姑娘曾與?五皇子在野外過?了一夜之事?” 這事雖然是真的,也是他?們的計(jì)劃,但賀斂當(dāng)著這么多外人如此直白的說出來,依舊讓陸家人臉上心中有點(diǎn)不舒服。 但賀斂說的事實(shí)?,他?們也無從反駁,還想借此事逼退他?,所以承恩侯世子喉頭?哽了哽,還是應(yīng)了一聲:“不錯,正?是此事?!?/br> “請大人放心,學(xué)生并不介意此事。”不等?陸家人說話,賀斂繼續(xù)道,“五皇子與?陸姑娘皆是如清風(fēng)明月之人,他?們之所以流落野外,也是迫不得已。學(xué)生相信他?們的品德,便是孤男孤女獨(dú)處一夜,也不會做出任何齷齪之事!” 最后一句,他?微微提高了音量,說的斬釘截鐵,似乎當(dāng)真很信任皇室與?陸家的品德和家風(fēng)。 “學(xué)生也不是那等?迂腐之人,非常時期自然行非常之法,這事不怪陸姑娘?!?/br> “說得好!” 圍觀的人聞言,有人忍不住叫了一聲好。 “賀舉人好氣度啊!陸大人能得這樣一個出色明理?的孫女婿,是好事?。 辟R斂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讓人一時根本挑不出破綻。 周圍更是有不少叫好之人。 陸家人:“……” 他?們都沒?想到賀斂竟是這般伶牙俐齒之人,一時都有些憋屈。 陸家能有今日,是因?yàn)樗?們打造了一個好名聲。因著清流之名,陸家這一路得到了許多優(yōu)待和好處,今日卻是第一次被名聲所累。 所以,陸家此時騎虎難下。 賀斂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陸家還能直接拒絕嗎?若是此刻說一個不字,怕是不出一日,陸家的名聲就要臭了。 明日彈劾陸家的折子怕也要如雪花一般呈上去。 “……賢侄好口才?!背卸骱钍雷拥降撞蝗绺赣H沉穩(wěn),勉強(qiáng)露出一抹笑,“你的心意,我們也都明白了。只是這婚姻大事,不可輕許。賢侄來得也太過?突然,我陸家未曾有準(zhǔn)備……” “伯父放心,學(xué)生是誠心求娶,并不是故意搗亂?!辟R斂表現(xiàn)得很善解人意,“反正?這么多年學(xué)生都等?了,也不差這兩日?!?/br> 說著,他?還向陸家人謙遜一笑。 他?本就生得出眾,這般一笑,更如溫潤如玉的君子,讓人心生好感。 不遠(yuǎn)處,目睹了這一切,坐在馬車?yán)?的元朝心滿意足的又?吃了一塊點(diǎn)心。因?yàn)楹闷?,?甚至都顧不上精心準(zhǔn)備的鍋?zhàn)樱匾獬鰜硐肟纯催@出戲。 如今瞧著,果真是一場好戲。 這賀斂,當(dāng)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不管今日陸家應(yīng)不應(yīng),反正?賀斂的目的是達(dá)到了,最多一日,此事就會傳得全城皆知。 再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瀾,想必,傳遍全國也不是難事。 事實(shí)?證明,元朝猜得還是太保守了一些。 不到一日,這事,京中便幾乎都無人不知了。賀斂在承恩侯府說的那些話,也都傳了出去,為他?博得了不少好感,也讓陸家不得不快點(diǎn)做出選擇。 當(dāng)然,事實(shí)?上,陸家錯失先機(jī),已然沒?了選擇的權(quán)利。 陸家?guī)缀跻呀?jīng)亂做了一團(tuán)。 今日本是陸瑾的生辰,她?還邀請了好些閨中姐妹來玩,然因著這件事,這小?生辰算是徹底毀了。 不僅是生辰,她?的前程也毀了。 如今,就算她?不嫁賀斂,也不可能再嫁給五皇子。擺在她?面?前的路,只剩兩條——要么嫁給賀斂,要么終身不嫁,保全陸家的名聲。 “我可憐的阿瑾,往后,你可怎么辦?。 背卸骱钍雷臃蛉税资媳е戣?,“那賀家就是個破落戶,你可是侯府的千金小?姐,哪里?吃得下這苦!” 這話其?實(shí)?有些偏頗了。 不說內(nèi)情,光從今日賀斂派人送來的聘禮,便已是不菲。陸家嫡出公子娶婦,怕是也拿不出這么多。 但有些東西,不是能用錢財衡量的。 當(dāng)年賀家之事,陸瑾并不太清楚。這種?陰私事,長輩也不可能告訴他?們這些小?輩。但陸瑾自幼聰慧,自然能猜個大概。 若他?們與?賀家是正?常婚嫁,那她?咬咬牙,嫁過?去也便算了。賀斂雖只是個舉人,但未嘗不會有飛黃騰達(dá)的一日,她?也還有往上爬的機(jī)會。 總有一日,她?還是能做人上人! 可如今,他?們與?賀家之間隔著的可是破家滅門之仇,賀斂又?怎會真心求娶?今日這提親來得莫名奇妙,明顯不是好事。 “早知如此,當(dāng)初就不與?太子退婚了!”白氏懊悔無比,“便是嫁給廢太子,也比嫁給那賀斂強(qiáng)!” 是啊,若當(dāng)初沒?有與?太子退婚,那今日,便是賀斂來了,她?也不用面?臨被家族放棄的絕境。 陸瑾咬了咬唇,心里?突然生了一股希望。 * 宮中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洪文帝聽了稟報后,只長嘆了一口氣,便把本已寫好的賜婚圣旨壓下了。不管陸家是何選擇,皇室都不可能再聘陸瑾。 “擺駕慈元宮?!?/br> 洪文帝放下政事,站起身,背著手出了福寧宮。 此刻,慈元宮的反應(yīng)液不比陸家小?多少。小?陸氏甚至都沒?忍住脾氣,生生捏斷了自己精心保養(yǎng)的指甲。 五皇子還未出宮建府,早在聽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便跑來了慈元宮。 “母后,這事定然是有人在故意搗鬼!”晏長啟簡直氣炸了,“定是晏長裕干的,他?騙了我們!” 晏長啟倒不是多喜歡陸瑾。 他?可不像晏長裕,從知人事后,便納了美妾。陸瑾長得不錯,但又?不是最美,還不至于讓他?傾心。 他?如此氣憤,大部分原因是因?yàn)榘l(fā)現(xiàn)自己被愚弄了。 “長啟,慎言?!毙?陸氏還維持著最后的理?智,輕斥兒子,“太子是你兄長,你豈能直喚他?的名諱?若是讓人聽見了,會傳出什么話,你可明白?” “這里?是您的慈元宮,都是自己人,誰敢亂傳?” 說著,晏長啟冷冷地環(huán)視一圈。 周圍伺候的宮人皆都靜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唯恐惹怒了他?。慈元宮的人可都知道,五殿下的脾氣可沒?有外面?表現(xiàn)得那般好,甚至堪稱暴戾。 若是惹著了他?,被打幾板子都是輕的,嚴(yán)重的怕是命都保不住。 小?陸氏也沒?有繼續(xù)訓(xùn)他?,只警告地看了一眼伺候的宮人。 “母后,這事難道咱們就這么算了?!”晏長啟在殿中來回大步地走,越想越不甘心,“這口氣,我可咽不下!” “他?都是個廢人了,憑何還敢與?我爭?我也是嫡出皇子!” 小?陸氏沒?說話,心里?也是一陣憋氣。這一次,是他?們技不如人,被晏長裕擺了一道。誰也沒?有想到,賀斂竟沒?有死。 而晏長裕也當(dāng)真沉得住氣,等?到現(xiàn)在才出手,讓他?們得了希望又?失去,果然是好手段。 正?說著時,宮人來報洪文帝來了。 小?陸氏當(dāng)即站起身,又?警告地瞪了晏長啟一眼,便帶著人出門迎駕。一見到洪文帝,她?便蹲下行禮,恭聲道:“臣妾見過?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