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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死后夫君后悔了 第144節(jié)

    “你也嘗嘗?!?/br>
    沈星語隨手連著花枝摘了一串白色的丁香花遞過去,黑黢黢的眼睛像是水洗過的葡萄般明亮。

    他喉結(jié)滾了一下,目光艱澀的從她唇角沾著的一顆要落不落的雨滴移開,“喝雨水就夠了?!?/br>
    沈星語不知他心結(jié),撇撇嘴,聲音低下去:“你這個人總是這樣子,一點(diǎn)也不喜歡我給你分享?!?/br>
    “不開心了?”

    顧修聽她埋怨的嗔怪聲音,目光又轉(zhuǎn)回來問。

    “算了,我們回去吧。”她意興闌珊的重新將罐子抱進(jìn)懷里。

    “沒有不喜歡。”

    顧修空著的那支手抽出她手心里的花放進(jìn)嘴里嚼起來。

    他一口下去,花葉和花瓣去了一半,嚼了幾口,嘴巴又僵住。

    沈星語想到一個詞,牛嚼牡丹。

    “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我吃的是紫色的?”

    顧修看看自己手里白色的花冠,上頭還墜著一半白色的花瓣。

    “丁香是紫色的,白色的是我培育的變株,暫時(shí)還沒香味和甜味。”

    顧修:“!”很好,她還會悄無聲息捉弄人了!

    沈星語背過身笑,抖著肩膀朝前頭走,出了傘下,細(xì)密的雨落在發(fā)間,衣服上。

    很短暫的功夫,雨絲斷了,那清油白傘又撐到了頭頂,修長的傘骨撐起一片靜謐干爽的空間。

    沈星語偏仰起頭,修長的脖頸往上折,如玉一般,顧修一只手支著傘,病弱的蒼白面色同細(xì)細(xì)的雨絲化作一色。

    濃密卷翹的睫毛微微往下垂,低微得聲音:“小心淋壞了?!?/br>
    他握著傘柄,袖口往下倒著,露出來的小臂繃直,如細(xì)雪一般白。

    “我捉弄你,你不惱的嗎?”沈星語唇邊的笑還沒散去。

    “沒人敢這么捉弄過我,”他勾起無奈的笑,眼中又有點(diǎn)縱容的寵溺:“我不會再像過去那樣,一生氣就走了?!?/br>
    有柔軟綢緞裹在身上的溫暖感悄悄在身上爬,慢慢席卷全身。

    很溫暖的感覺。@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積雨的云低壓著,一整片一整片的顏色像極了年代久遠(yuǎn)淡化了的墨痕。

    圓圓的一柄傘下,傘大部分往她那一半傾斜,他的肩頭大部分落在外頭,被雨絲打濕。

    耳垂?jié)L上燙過滾水般的熱意,對視一瞬,又或者可能是很長時(shí)間,她對時(shí)間的感受不太精準(zhǔn)了。

    他率先移開目光,抵唇咳一聲:“該接花水了?!边@好歹不算雨水吧?

    “哦?!?/br>
    沈星語低頭咳一聲,轉(zhuǎn)過身子弓下腰重新接雨水,他給她撐傘。

    兩人誰都沒有刻意的去找話題,沈星語不時(shí)給他講花。

    他不是養(yǎng)花逗鳥的人,怎么會對花有興致,還是耐著性子認(rèn)真聽,竟也覺出了一點(diǎn)意思,不時(shí)問兩句回應(yīng)。

    接了大半罐的雨水,倒進(jìn)描金銚子里,放在紅泥爐上煮,雨聲潺潺。

    雨天夜晚來的早,用罷了晚膳,天已經(jīng)黑了上來,雨也大起來。

    “這天,你不能再回山里了,路上不安全?!?/br>
    春雨聲敲打著瓦礫軒窗,樹影搖晃著燭火,沈星語看著杳杳夜色道:“要不……”

    “我回鎮(zhèn)國公府,”顧修道:“不必?fù)?dān)憂。”

    被灼烤化的淚燭滴滴零落,沈星語轉(zhuǎn)頭過,目光看向他:“那你慢一些,別淋到自己?!?/br>
    “好?!?/br>
    他說著人往外頭走去,沈星語跟著他往外頭走,裙擺滑過門檻,他便不讓她走了。

    “我走了,你留在這,再往前頭走,該沾濕衣裳了。”

    “嗯。”

    她低低一聲,他克制的掃過她面龐一眼,不再留戀,轉(zhuǎn)身支了傘,扎進(jìn)夜幕下的雨霧中。

    置身雨中,冰冷的雨絲也沒打濕雙瑞心里頭的火熱,他迫不及待分享自己的好消息。

    “爺!”

    “倩雪姑娘的家人已經(jīng)接納我了,我要成婚了,少夫人什么時(shí)候回府上???”

    顧修靠坐在馬車?yán)?,指尖瞄著玉的輪廓,燭火映著他虛淡面色。

    回來,當(dāng)然好,但……一身病體,又怎敢誤人下半身。

    對她的喜歡,戰(zhàn)勝了自私的占有欲。

    如今這樣,就很好。

    有一天他離開了,傷心或許會有,但不至于叫她的下半輩子,飯不再香,花兒皆褪色。

    “娘子不會回來。”

    “你準(zhǔn)備好你的禮物,我替你開這口?!?/br>
    第103章

    樹影搖晃, 顧修披了一身風(fēng)雨踏入東苑,燭火惶惶,這些時(shí)日未見, 曹氏一眼認(rèn)出來顧修。

    “修兒,你是下值回來了嗎, 來,同母親一道用膳?!?/br>
    “今兒個有好吃的菊花魚,快來嘗嘗?!?/br>
    顧修目光淡淡掃過她面頰,她面頰紅潤,精氣神也足,語調(diào)天真輕快, 看著倒是比之前過的開心。

    拂開手,避開她的觸碰,緩慢道:“兒子吃過了, 您自己吃吧。”

    曹氏眼睛滾出淚珠子, 聲音哭腔的顫抖:“你是不是還在怪母親, 不愿意親近我?”

    顧從直擱了筷子起身,近來他被迫照顧曹氏, 見識到她如今的瘋,對她過去的不易認(rèn)識的更深刻一些。

    帶了斥責(zé)和抱怨的聲音:“你這一走就是這些天, 將你母親全扔給我一人,什么事也不管?!?/br>
    “好不容易回來,就同你母親用一些吧,怎么說你也是她生的?!?/br>
    顧從直的話音剛落下, 胸膛上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挨了一巴掌, 曹氏跳腳的責(zé)罵。

    “我兒子輪的到你來批評!”

    顧從直氣死,他真懷疑曹氏到底瘋沒瘋:“你這個人到底有沒有良心, 還是你一直在裝瘋,你搞清楚,這些時(shí)日都是我在照顧你,你兒子沒沾過半分?!?/br>
    曹氏直接跳起來撓他:“我是俠女,我要?dú)⒘四氵@個負(fù)心薄情的男人?!?/br>
    顧從直被他追的滿屋子亂跑,曹氏抄起碗砸,顧從直朝外頭跑,不好進(jìn)雨里,好在廊廡長,兩人在廊廡里又上演一場追殺。

    顧修抱臂看了一會,回了朝暉苑,端了燭臺到書桌上,舔墨展信紙,思考了一會,落筆寫了一封為雙瑞求取倩雪的信給沈星語。

    這封信中的用詞是他這一生里少有的虔誠敬畏。

    這世上其實(shí)沒有代償圓滿這件事,這給人圓滿的過程其實(shí)不可能是一種愈合,而是一種進(jìn)一步得自我割裂。

    這種割裂有一種精神式的自虐,但他這個人向來能忍,以至于他都能接受。

    他給雙瑞成婚的賞賜亦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一個奴婢的規(guī)制。

    翌日沈星語坐在軒窗邊,細(xì)雨給這世界涂上一層迷幻的迷蒙水霧,和著潺潺雨聲展讀這封信。

    沈星語記得以前他的字同他那個人一樣,鋒芒強(qiáng)勢,這封信很工整,折鉤豎捺都斂去鋒利,溫和克制。

    她仔細(xì)揣摩他信上的每一個用詞,試圖解讀他這個人,似乎窺見他寄托式的自嘗心愿。

    雨水滋潤世間萬物,花園里的花吸飽了水,花色明艷干凈,柔軟芬芳。

    如果說少女時(shí)期沈星語迷戀的是他的外表,如今,她嘗試著解讀他的內(nèi)在,窺見他這個人的靈魂。

    他精神強(qiáng)悍,骨子里的野性不亞于一匹兇狠的狼,他在洶涌的政治浪潮里征伐,丟爵受傷似乎都能看淡,平靜接受,沒向誰抱怨過一句,也不曾怨憎過命運(yùn),獨(dú)自克化。

    她拒絕他四次,他做盡一切也能干凈利落的抽身,連個名也不留,干凈利落的不糾纏。

    沈星語在這件事上品出了當(dāng)年同盛如玥那件事一樣的絕情,他向來只做認(rèn)為他對的事。

    如今,讀懂他的絕情才知道他那顆心的珍貴之處。

    這個男人,連表達(dá)愛意的方式都是克制的,他有一種化骨做庇冠的如山般的沉默厚重感。

    怎樣的精神海域,才能承受如此沉重的宿命,

    或者,是因?yàn)橥甑慕?jīng)歷,讓他從很小的年歲開始,學(xué)會了自負(fù)生死。

    從不指望旁人吧。

    沈星語心中涌起一陣酸澀的心疼,她自然沒異議。

    回信言明,待雨季節(jié)散去,可以上門來走成婚禮節(jié)。

    奴婢成婚,倒也不必像普通百姓家里走禮那征走許久的禮,挑個好日子,一頓喜宴便可辦完。

    但兩個人麻煩的地方在于,不是同一個府上的,這婚要怎么成,沈星語沒回。

    這場春雨綿延了十幾日,終于放晴,草葉花朵上的露珠折出刺目的陽光,顧修在一片晨光中帶著雙瑞登門。

    “我想起來,我好像沒喝過你煮的茶,今日你給我煮吧?!鄙蛐钦Z細(xì)長的手指將茶具和茶葉貼著桌面推過去。

    “我可以試試,不過沒煮過,可能不會太好喝?!鳖櫺弈抗鈷哌^她指尖透著粉的指甲,移到淺藍(lán)色青瓷杯上,避開她的手指朝自己面前推,揭開茶葉罐子道。

    是上好的蒙頂甘露。

    “那不是顧大人你人生第一次煮茶,難喝也是我的榮幸了?!鄙蛐钦Z笑著揶揄。

    顧修無奈得揉揉額角:“如此榮幸,那你可得喝光?!?/br>
    “好啊,”沈星語一點(diǎn)也不帶怕的,“有你作陪,我不怕難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