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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反派怎么可能傻白甜 第261節(jié)

    “快去拿兩件斗篷來?!?/br>
    “太醫(yī),去看看太醫(yī)來了沒?”

    “……”

    包括徐首輔在內(nèi)的眾人都呆愣愣地看著那幾個下水的內(nèi)侍合力拖著帝后往岸邊游來,水波蕩漾。

    岸上的內(nèi)侍們趕緊過去接應(yīng),將帝后一前一后地從湖中撈了起來,響起一片嘩嘩的滴水聲。

    渾身乏力的皇帝被湖水泡得臉色發(fā)紫,喘息微弱,幾乎是氣若游絲。

    他頭上的那頂金絲翼善冠掉落在了湖中,從花白的頭發(fā),到身上的龍袍乃至靴子全都濕噠噠的,點(diǎn)點(diǎn)水珠順著那蒼白消瘦的面頰不斷地往下滴,整個人就跟落湯雞似的。

    跪坐在地的柳皇后也沒好到哪里去,原本梳得整整齊齊的發(fā)髻散了大半,散亂的發(fā)絲被湖水浸濕貼在臉側(cè),雙手無力地?fù)卧诘厣?,連續(xù)咳著,口中吐出了不少湖水。

    岸邊濕了一大片。

    梁錚親自給皇帝披上了一件明黃色繡五爪金龍的斗篷,親自去給皇帝拍背順氣,一會兒問皇帝覺得怎樣,一會兒又讓人趕緊去催太醫(yī)。

    幾步外的華陽神情淡漠地掃了狼狽不堪的帝后一眼,吩咐身邊的一個內(nèi)侍道:“去抬肩輦來?!?/br>
    于是,又有兩個小內(nèi)侍一前一后地朝竹林跑去,周圍亂糟糟一片。

    這皇宮里,從來沒有這樣亂過,華陽身后的王親大臣們從方才起就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復(fù)雜的目光在顧非池與皇帝之間來回看著,帶著幾分打量,幾分思忖,幾分若有所思。

    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中,華陽驀地動了,朝坐在岸邊的皇帝走了過去,停在了兩步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皇帝,唇挑冷笑,直呼其名道:“唐弘詔,這就是你想要的?”

    她抬手指著另一邊的柳皇后,“這就是你背信棄義逼死元配,不惜令柳汌禍亂朝綱,也要娶的女人?!”

    “那么你,如愿以償了!”

    華陽毫不掩飾她對皇帝的輕蔑。

    “咳咳……”皇帝斷斷續(xù)續(xù)地咳著,眼前黑一陣,明一陣,整個人有些渾渾噩噩,仿佛快要飄起來了。

    他一邊咳水,一邊吐著黑血,連牙齒都被血染黑了一半。

    華陽說的這些話像針一樣刺在皇帝心頭,對柳皇后的憎恨似潮水般翻涌,又連續(xù)咳了好幾下。

    他的嘴唇青白沒有一點(diǎn)血色,雙手如同痙攣般死死捏緊,吃力地邊咳邊說:“皇后弒君…咳咳……”

    “弒君”這兩個字似是用盡了皇帝所有的力氣,說得清清楚楚,在場的所有臣子們都聽到了。

    皇帝呼吸微弱,如垂死的魚般張著嘴喘息,虛弱地又道:“朕要廢后?!?/br>
    話尾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似乎隨時都會背過氣去。

    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來皇帝此時已是命垂一線。

    廢后?!

    這兩個字深深地刺激到了柳皇后。

    她的心臟似是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掌狠狠地攥緊。

    眼睫還在不斷地滴著水,眼前一片模糊。

    恍惚間,她忍不住去想,當(dāng)年他有沒有對顧明鏡說過廢后。

    不,沒有。

    哪怕皇帝與顧明鏡爭吵得最厲害的時候,顧明鏡依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后。

    哪怕顧明鏡死了,她也是元后,是皇帝的原配嫡妻。

    而她,只是“侍妾”扶正而已。

    柳皇后半垂著頭,口中彌漫著一股nongnong的苦澀味與血腥味。

    “皇后?!?/br>
    一雙黑色的皂靴進(jìn)入柳皇后的視野,耳邊響起禮親王的質(zhì)問聲:“你剛剛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他的語氣是言辭難以形容的復(fù)雜。

    柳皇后聞聲慢慢地抬頭,自皂靴沿著大紅皮弁服一點(diǎn)點(diǎn)地往上看,直對上禮親王蒼老嚴(yán)肅的面龐。

    也同時注意到了站在禮親王身后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徐首輔、莊親王、怡親王、衛(wèi)國公以及好幾個文武重臣。

    柳皇后僵硬地?fù)P首環(huán)視眾人,櫻唇劇烈地顫抖著,眼珠極緩慢地轉(zhuǎn)動了兩下,驚駭?shù)脽o以復(fù)加。

    有那么一瞬,她幾乎懷疑,是不是皇帝故意設(shè)計好了這一出,就為了在眾人的面前把她廢了。

    她唯一的底氣就是皇帝親筆寫的那道立儲詔書,以及顧非池還姓“顧”。

    可是現(xiàn)在……

    風(fēng)一吹,皇后濕噠噠的身上就凍得發(fā)抖,打了個激靈,仿佛有刺骨的寒風(fēng)自她千瘡百孔的心臟刮過。

    剛剛只有那些內(nèi)侍在,她和皇帝同歸于盡,哪怕內(nèi)侍們說了什么,也不會有人相信區(qū)區(qū)幾個閹人。

    可是現(xiàn)在不同了。

    皇帝當(dāng)著禮親王和首輔的面說了她弒君。

    還親口說了——

    廢后。

    柳皇后的心中極度絕望,指甲深深地陷進(jìn)了掌心的軟rou,甚至摳出了血珠。

    她的阿澤。

    這皇位本該是屬于她的阿澤的。

    柳皇后下意識地去搜尋唐越澤的身影,將視線望向了呆呆地站在水閣門口的兒子,想要靠近他,但手腳虛軟無力,不聽使喚。

    皇帝顫巍巍地轉(zhuǎn)頭看向柳皇后,發(fā)須抖動,連這么簡單的一個動作都那么吃力,那么艱難。

    此時此刻,他對皇后最后的一絲溫情也已經(jīng)煙消云散了,只余下了嫌惡。

    “這個瘋婆子,胡言亂語?!彼乜谧魈?,出氣難受,連手腳都冰涼麻木,聲音中帶著虛弱的顫音,“當(dāng)然不……”

    “是?!比A陽中氣十足地說道,擲地有聲。

    兩個人的聲音碰撞在一起,華陽的音量壓過了皇帝。

    一個洪亮有力,一個氣息奄奄。

    華陽目光炯炯地掃視了周圍眾人一圈,朗聲道:“顧非池是元后顧明鏡所出?!?/br>
    “本宮為證?!?/br>
    她的聲音并不大,卻極具穿透力,語調(diào)鏗鏘,頗有一種振聾發(fā)聵之效。

    這句話猶如當(dāng)空一記霹靂震得眾人頭暈?zāi)垦!?/br>
    也就是說,他們剛才沒有聽錯。

    唯有柳皇后露出一絲悲哀至極的笑,再次看向了皇帝,表情譏誚,似在說,事到如今,他終于承認(rèn)了吧。

    徐首輔的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就聽華陽又道:“當(dāng)年先皇后身懷六甲,中毒而亡?!?/br>
    “死前誕下一子,是本宮親自取的名字,也是本宮親手交給了衛(wèi)國公?!?/br>
    衛(wèi)國公緩緩點(diǎn)了點(diǎn)頭。

    頓了一下,華陽一字一頓地徐徐道:“顧非池才是元后所生的嫡長子。”

    她的語氣肯定,不容人質(zhì)疑,短短八個字仿若一錘定音。

    此刻在這里的,包括禮親王在內(nèi),大都是兩朝甚至三朝老臣,他們自是知道當(dāng)年皇帝和先皇后顧明鏡不和,帝后的爭執(zhí)有多么激烈。

    皇帝登基后,為了收攏兵權(quán),下旨召還在盛年的衛(wèi)國公顧延之歸京榮養(yǎng),更想把西北兵權(quán)交給柳汌。

    此舉徹底惹惱了顧皇后,帝后幾次爭執(zhí)不下,顧皇后半點(diǎn)不肯退讓,甚至還在早朝上闖到了金鑾殿上,為顧家力爭。

    帝后一番唇槍舌劍,此刻想來,在場幾個老臣仍覺記憶猶新。

    而那個時候,顧皇后已懷有身孕。

    舉國等待著這位皇長子或者皇長女的誕生,盼著大景的后繼者。

    但是——

    顧皇后在封宮半年后,難產(chǎn),一尸兩命,母子盡亡。

    一年后,皇帝就改立了柳貴妃為繼后,再后來,才有了大皇子唐越澤。

    徐首輔的心跳怦怦加快,直直地看著顧非池。

    原來,那位真正的皇長子沒有夭折,還活著。

    還這般英明神武,雄才偉略,殺伐果敢,很有幾分太祖皇帝的風(fēng)采。

    徐首輔緊緊地抿著唇,盯著顧非池臉上的面具,目光愈來愈灼熱,心里簡直都快要哭出來了。

    這些日子,他飽受煎熬。

    雖說讓顧非池監(jiān)國是皇帝的意思,自己只是奉君命行事,可眼看著朝堂政務(wù)變得井然有序,他又有無數(shù)次暗暗生出念頭,若是顧非池能坐在那個位置上,大景必會蒸蒸日上。

    每當(dāng)這個想法浮現(xiàn)時,徐首輔又會因?yàn)檫@種想法而感到罪惡,覺得自己仿佛背棄了正統(tǒng),背棄了半生的信念。

    直到此刻,徐首輔才覺得豁然開朗,前途一片光明燦爛。

    太好了!

    原來顧非池是元后嫡子,是大景朝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那自己還有什么好矛盾的呢?

    以顧非池的手段與能耐,必然會是一個不同于今上的盛世明君。

    “顧非池怎么可能是顧明鏡的兒子?!被实壅痼@地瞪大了灰敗的眼眸,嘴唇輕動,聲音低不可聞。

    這句話說得實(shí)在沒什么底氣。

    一開始他只覺得這一切荒謬至極,但話都說到了這份上,他也不得不去考慮這種可能性。

    顧非池是顧明鏡的兒子?!

    這怎么可能呢!

    那個嬰兒死在了襁褓里,面容青紫,沒有呼吸,是他親眼看到的。

    “不可能的……”皇帝啞聲道,剛嗆過水的喉頭灼痛如火燒,虛弱得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