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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魔 第72節(jié)

    “——”

    “?”

    “!”

    第36章 玄門問心(十一)

    ◎“屠魔”◎

    時琉說完,還未來得及抬頭,就忽然恍惚了下。

    事實(shí)上,她也不知道這一下究竟有多長,只來得及覺察到天地間原本淡得難以感知的靈氣被驟然吸聚,在身周洶涌成渦——

    然后她就像被一個巨大的浪頭拍上。

    識海里驀地空白。

    再睜開眼,時琉已經(jīng)站在一座連綿青山的山腳下了。

    少女神色猶茫然著,但本能循某個氣機(jī)劇烈波動的方向,朝前上方仰臉——

    漫天火光,艷紅壓得過霞色,快要灼穿這片漆黑的夜。

    廝殺聲近了無數(shù)倍。

    “天邊”一下變成了“眼前”。

    時琉卻顧不得探究酆業(yè)是如何做到的了,她著急地轉(zhuǎn)向身旁,正對上那人低斂下來的,情緒冷淡但又藏不住異色地望著她的眸子——

    “小道士現(xiàn)在就在山上嗎?”

    “……”

    酆業(yè)回神,眼神里的洶涌斂下了,“她死不了。”

    時琉愣了下:“你剛剛還說妖皇追著她過來了,她可能會死掉?!?/br>
    “這里是天衍宗,”酆業(yè)恢復(fù)淡漠,“他們確是一起來的,但兩人目的相同。天衍宗死絕之前,你不必?fù)?dān)心那個圣女的安危。”

    “所以,文是非其實(shí)不會殺掉小道士?”

    “嗯?!?/br>
    時琉聽完,著實(shí)松了口氣。

    她扭頭對著山頂那片火光和廝殺,以及一直蔓延到天上的劇烈可怕的靈氣攻伐,不由神色又肅然起來。

    “天衍宗做了什么很不好的事情嗎?”

    “他們,祭煉了一個陣法?!?/br>
    酆業(yè)似乎有些懶得開口提及,語氣也松散倦怠。話間,他領(lǐng)著時琉沿山前的路走了一段,直到看見個坐落在山腳下的廢棄已久的茶水鋪。

    時琉聽話地跟著他走向茶鋪:“祭煉陣法?那為什么小道士和妖皇要來找他們的麻煩?”

    “……”

    廢棄茶鋪里,在他們進(jìn)來之前,就已經(jīng)有幾個路過的行腳商之類的人了。

    酆業(yè)素不喜與人親近,站在茶鋪下,正遲疑的工夫,里面有個看著年過半百的男子朝兩人招了招手。

    “那倆娃娃,趕緊進(jìn)來!這處有個天衍宗的陣法,能攔落石,可比外邊安全多了?!?/br>
    酆業(yè)聽得更皺眉。

    但一兩息后,他還是領(lǐng)著時琉進(jìn)去了。

    舊茶鋪里歇腳躲災(zāi)的幾人正愁眉交談。

    “怎么鬧出這么大動靜,山上不會出什么事吧?”

    “不用擔(dān)心,天衍宗的仙師們肯定有法子?!?/br>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br>
    “還好仙師們心善,特意在山下四周留了這么些陣法,還能容我們避身?!?/br>
    “是啊……”

    時琉聽得有些心思難定,眉心也跟著蹙起來。

    她覺著小道士是個好人,很好很好的人,和是不是天機(jī)閣的圣女沒有關(guān)系??墒翘煅茏诘男拚邆?,聽起來也是好人。

    但是好人和好人為什么會打起來。

    時琉想不明白,就本能地去看酆業(yè)。

    舊茶鋪里只剩下一條空著的長凳,落滿了灰塵,酆業(yè)剛拿靈力擦拭凈了,就感覺到身旁黏上來的巴巴的眼神。

    他沒再去看她,無奈一嘆。

    “行了,我說給你聽?!毖┌状箅┰陂L凳一側(cè)坐下,很順手就把小侍女一塊帶著在另一側(cè)坐下了。

    酆業(yè)眼眸,冷冷淡淡地望了一眼火光染紅山林的地方。

    “他們確實(shí)只是祭煉了一個陣法,但那個陣法,他們不該碰,”火光灼紅了漆黑的眸子,卻灼不穿里面如永夜的沉冷,“那個陣法需要生祭、血祭十萬只開了靈智的生靈——所以叫萬靈大陣?!?/br>
    “——!”

    時琉一驚,面色蒼白地轉(zhuǎn)頭望向酆業(yè):“十萬生靈?”

    他們的聲音未作隔絕。

    低低議著的舊茶鋪里,倏然間變得安靜,安靜得近死寂。連本該難以分辨的遠(yuǎn)在山頂?shù)陌Ш亢蜌⒙韭暥家幌卤焕?/br>
    每個人仿佛被扔進(jìn)那片血流成海里,同類哀嚎著在腳邊痛苦死去。

    “不!這絕不可能!”那幾人里有個地境的散修,最先反應(yīng)過來,臉色鐵青,額頭血管暴起,“哪來的小子,敢在天衍宗山下妖言惑眾!”

    其余人也紛紛回過神。

    “天衍宗的仙師們怎么可能做這種事!”

    “就是!這樣大的數(shù)目,如果真有這事,我們怎么可能一點(diǎn)都不知道?”

    “我想起來,我當(dāng)牢頭的堂哥之前是說過,這幾年牢里總有些死囚突然就消失了,還傳是鬧鬼來著……”

    “五子你胡說什么?真叫妖言騙昏頭了不成!”

    “……”

    舊茶鋪另一頭吵得臉紅脖子粗。

    酆業(yè)卻如未聞。

    眼神沒落去半分,神容也不見一絲波瀾。

    他本就生得極好看,人間難見,那身白得一絲塵土都不能沾染的大氅就更裹著從頭到腳的神秘清冷,幾若謫仙。

    于是那些人惱怒也不敢真來招惹他,一邊互相語氣篤定、聲音高昂地說著夸贊天衍宗的話,一邊藏著不安往山頭看。

    他們不信酆業(yè),時琉卻是信的。

    望著山頭那洶洶難消的靈力攻伐,像要撕碎了天似的術(shù)法痕跡,時琉忍不住擔(dān)心,就輕聲問:“打這么久了,小道士他們不會出什么事吧?”

    “能出什么事。”酆業(yè)不知何時拿出了那把翠玉長笛,在冷白修長的掌中懶洋洋轉(zhuǎn)著。

    時琉:“天衍宗畢竟是兩大仙門之一,宗門勢力應(yīng)該很強(qiáng),小道士他們只有兩個人,貿(mào)然去問……”

    “誰說,只有他們兩個?”

    “嗯?”時琉驚訝回眸。

    酆業(yè)下頜一抬,一點(diǎn)譏誚而冷淡的笑意拂亮了他眼底霜雪——

    “玄門,早便到了?!?/br>
    ——

    一個時辰前。

    天衍宗,洗劍堂。

    “秋白師侄!”一個粗獷帶笑的聲音繞過屏風(fēng),直入洗劍堂中,迎面便是喜笑顏開的慈和親近的神情,“我還當(dāng)是弟子通報有誤,沒想到,竟然真是你親自來了!”

    “晚輩奉長老之命前來貴宗拜訪,風(fēng)宗主折煞晚輩了?!?/br>
    堂中,著玄門月白長袍的晏秋白回身,握著折扇,朝聲音來處折腰行禮。

    緊跟在他身后,一個神情嚴(yán)肅的方臉弟子跟著作禮。

    “噯誒,你這玄門天驕、第一公子的名號,天底下還有幾個沒聽說過的?難道還是我一人夸贊的不成?”

    天衍宗宗主——風(fēng)從龍朗聲大笑,到堂中正位坐下。

    坐正后,他似乎才看見晏秋白仍未起身,面上笑容一捧:“師侄快坐,都說了,不必多禮!”

    晏秋白起身,神色溫和從容:“謝過風(fēng)宗主。但晚輩有師命在身,難能久留,還請風(fēng)宗主勿怪?!?/br>
    “…哦?”

    風(fēng)從龍滿面笑容一停頓,眨眼就恢復(fù)得爽朗如常,“晏掌門也是,一點(diǎn)都不心疼你這個天驕兒子,有事差普通弟子來一趟也就是了,怎么還讓你專程過來?”

    說著,風(fēng)從龍像是無意拿神識從旁邊那個低頭站著的方臉弟子身上掃過。

    確定只是個天境修者,風(fēng)從龍眼角細(xì)微的褶皺也松弛下來。

    晏秋白淡淡一笑,溫聲如舊:“事關(guān)天衍宗清譽(yù),晚輩忝代玄門行走天下,自當(dāng)親察親問?!?/br>
    “……”

    風(fēng)從龍面上笑容散了:“師侄這話,是什么意思?”

    “玄門收到密信,信中稱,貴宗宗內(nèi),有人在祭煉萬靈大陣。故而師門派我前來詢問。”

    “一派胡言??!”

    轟的一聲,風(fēng)從龍身旁的一整張玉石桌椅便在他一道掌風(fēng)下化為齏粉,而他起身,似乎怒不可遏,“哪來的小人,竟敢如此栽贓我天衍宗,居心叵測!其心可誅!”

    狂暴的靈氣洶涌在整個大堂內(nèi),吹得人衣角獵獵。

    跟在晏秋白身側(cè),袁回臉色青白,額角微綻青筋才艱難保持一步未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