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乾的實驗室一般七八點結(jié)束。他回到家九點的樣子，不過差不多也要到十一二點才能休息。

    許奚沒有過問過實驗室的事情，只是依舊每天雷打不動地照顧他，接送他。哪怕蔣旻池將他自動忽略，好像忘記了他的存在，他也樂在其中。

    說起來，陳乾也是認識許奚的。

    陳乾思想開明，尊重學生，因此之前他們在一起時，也就沒有刻意隱瞞。

    后來，關系好的一些朋友，也都知道了他們的事情。

    不過過了五年，現(xiàn)在還留在實驗室的人也沒多少。若真要算，也就只有王堯了。

    許奚連著接送了蔣旻池一周，都沒有碰上王堯過。不僅他沒碰上，蔣旻池也沒碰上。

    蔣旻池跟陳乾閑聊的時候，無意中說到上次碰到王堯的事情。

    “他出差了這周，”陳乾說，“差不多今天就回來了吧?！彼€以為蔣旻池想要跟王堯敘舊。

    天氣預報說今天晚上有暴雨，因此許奚送完蔣旻池就沒走，一直等在那。

    到了傍晚的時候，果然風云突變，天色昏沉，看著就是山雨欲來的樣子。

    “快下雨了。”陳乾看看外面的天。

    “是的?！笔Y旻池頓了頓，“要是下雨，可能得蹭老師的車了。”

    陳乾笑著說：“你可別來麻煩我，晚上我跟你師母要出去吃飯呢?！?/br>
    樓下的許奚也有點焦急。若是暴雨，他們回去又成了一個問題。這邊地兒偏，不好打車。他不想蔣旻池淋雨回去。

    正著急著，迎面走來一個好像有點熟悉的人。他定睛一看，見那人也正很是意外地看著他，同時加快了腳步。

    “許奚？”王堯上來喊了一聲，聲音里都是不確定。不過跟見著蔣旻池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你是……”許奚在腦子里搜尋了一下，“王堯？”

    王堯連忙點頭：“是的。你還記得我?！?/br>
    “當然?！痹S奚站起來，“你們當時都是陳老師的學生?！?/br>
    說到這，王堯才反應過來許奚本不應該在這的。

    “你怎么會在這？”

    “哦。我等他。”

    “他？”

    王堯沒有馬上聯(lián)想到蔣旻池，是因為只要認識他們的人，基本上都知道那場分手是多么慘烈。

    他怎么都不可能想到兩人又有了關系。

    “蔣旻池?！痹S奚解釋。

    王堯一瞬間眼神變得極其深邃又不可測。可也就一瞬間的事情，隨后他裝作漫不經(jīng)心地問：

    “你們……和好啦？”

    許奚喪氣地垂下頭：“沒有。”

    王堯心里難以言明，因而也跟著沉默了片刻。隨后他又疑惑蔣旻池怎么會在這。

    “他來找老師嗎？”他試探道。

    “嗯，每個下午都來?！?/br>
    這下王堯知道了，蔣旻池是接受了陳乾的邀請。

    許奚抬頭起來，某一刻突然覺得王堯很是陌生，眼神里顯出幾分陰鷙。他恍惚了一下，以為自己看錯了。正想再看看，就聽到王堯說：

    “這樣啊。”好似這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開始吹風了。許奚又焦急地朝著電梯口看了看，里面沒人出來?，F(xiàn)在是六點，按照時間，還得一個小時左右才能結(jié)束。

    “你每天都來送接他嗎？”王堯繼續(xù)問。

    “嗯。反正我最近也沒什么事兒。”

    王堯并未反駁這話，只是笑了笑?！奥?lián)系方式還是以前的嗎？”

    “不是，已經(jīng)換掉了。”

    “那我們重新加一下吧?！彼统鍪謾C，“以后常聯(lián)系?！?/br>
    許奚沒拒絕。剛交換完聯(lián)方式系，電梯響了。蔣旻池從里面坐著輪椅出來。

    許奚大步走上去，扶住了輪椅的推手。

    王堯遠遠地看著他們，覺得好像一切都跟以前在學校時一樣，變的只是蔣旻池不再能走了。

    “你們之前碰到過嗎？”在車上時，許奚問。

    平常許奚不大會找話說，今天估計也是觸情生情了。

    蔣旻池望著窗外，對許奚的話充耳不聞。許奚轉(zhuǎn)頭看看他，悻悻地埋下頭不再說話。

    晚上蔣旻池看書學習的時候，許奚要么自己回家，要么就在院子里坐一會兒，也當是陪著他了。

    他沒有嘗試過留下來，因為知道蔣旻池不會同意。

    暴雨過后的院子，空氣很是清爽。也不拿凳子，他就盤腿坐在屋檐下的一處臺階上發(fā)呆。星星也出來了。

    “還不回去?！弊蕉奸_始恍惚了，身后蔣旻池在說話。

    “就回了?！彼R上站起來。

    可坐得太久，腿麻了。而且最近可能因為心力不濟的原因，整個人瘦了很多，有點低血糖。

    因此一站起來，他就瞬間又一個踉蹌重重地摔到了地上，痛苦地哼了一聲。

    門口的蔣旻池沒動，也沒有上去扶他的打算。

    許奚痛得眼淚都出來了，可還是憋著再沒有出過一點聲音。不管他現(xiàn)在怎么樣，蔣旻池都不會心疼的。

    緩了好一陣兒，膝蓋上的那股刺痛才消下去。他再次嘗試緩緩站起來。這次成功了。

    一瘸一拐的姿勢很是別扭又不好看，但還是得走。

    “你洗漱了嗎？”他來到蔣旻池身邊問。

    “嗯?！笔Y旻池生硬地回答。

    “那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