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清瘦的男人將?門關(guān)緊，隨后拍了拍她的臉，見人沒反應(yīng)，一杯涼茶潑過去。

    “額……”

    成?碧站在她身邊，一壺茶都潑干凈了，她眼睛才?睜開一條縫。

    “你……”

    成?碧脫了衣裳，蓋在她身上。

    蜜果呆呆地看著他?，半晌，才?感?到?身上的疼，她慢慢低頭看自己的身體，眼神逐漸驚恐。

    “啊——你、你是?誰？”

    成?碧退后幾步：“我還想問你呢，為何會(huì)?出現(xiàn)在這里？”

    蜜果此?刻頭疼欲裂。

    她明明在南館，這又是?哪里？她撐起身體，看著周圍，最后被成?碧一句話點(diǎn)醒。

    “你跟南館里的人有仇？”

    蜜果盯著地上晃動(dòng)的影子，呼吸急促，艱難地回憶起了昏迷前的些許破碎畫面。

    南館里那兩個(gè)小倌溫柔小意，一杯一杯地灌她酒水，他?們……

    “不，我和他?們沒有仇?！?/br>
    “我看姑娘的氣度，不像是?小門小戶出身。”成?碧笑道，“該不會(huì)?是?你家主人跟他?們結(jié)了仇罷？”

    蜜果想到?了鳴玉，想到?鳴玉身后的四公子，開始說不出話。身體上的惡心讓她干嘔不止。

    成?碧從外倒了杯水給她：“等會(huì)?要我送你回家嗎？”

    蜜果捏著杯盞，隨后猛地砸在地上，她大?口喘著氣，看著他?目眥欲裂。

    “焉知不是?你在暗算我！”

    成?碧一巴掌打過去，蜜果歪倒一旁，臉上火辣辣的疼。

    “狗咬呂洞賓，不識(shí)好?人心?！?/br>
    他?站起身，撿起自己的衣裳，譏笑道：“我若不是?跟鳴玉這兔兒爺有仇，才?不會(huì)?救你，你如今醒了，可人還在這兒走不遠(yuǎn)，既這么揣測我，那你就好?好?待在這兒，外頭那些臭男人，都還排著隊(duì)呢。”

    蜜果看著他?離去，等到?那老鴇子推門進(jìn)來后，再后悔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下半夜，她聲嘶力竭，險(xiǎn)些去了半條命，臨到?天明，她耷拉著眼皮，眼里已無光，一個(gè)人從外來。

    老鴇子找了一卷草席，將?她卷起遞過去。

    ……

    天色微微明，餛飩攤子前，熬了一夜的老頭打著哈欠，正想收攤回去了，身后又傳來叫喊聲。

    “來一碗餛飩，帶走?！?/br>
    成?碧穿著水青衣裳，不知從哪來的，精神熠熠。

    老頭認(rèn)出他?了，將?剩下的餛飩都下了鍋，給他?盛了滿滿一碗。

    “多謝?！?/br>
    成?碧端回六元巷子，這會(huì)?兒人還沒有起來，他?在院子里打了一桶水，就在外頭沖涼。

    天大?亮后，西廂房的門開了，一個(gè)扎著羊角辮的小孩蹦蹦跳跳出來。

    成?碧把灶上熱著的餛飩端到?她的小桌上。

    “哇，爹爹又起這么早?！?/br>
    才?三歲的小丫頭說話奶聲奶氣，一雙眼水靈靈的，成?碧把她抱著，問她昨夜睡得好?不好?。

    “熱嘞，娘又抱著我，熱死了。”

    成?碧聽罷，抬眼看著她身后。

    白瀧也起來了，卻是?看也不看他?，自己在門外梳頭。

    成?碧摸著女兒的小腦袋，在院里走了一圈，騙她：“近來咱們這兒有壞人，最喜歡吃你這樣的小孩，你娘怕你丟了，這才?抱你睡覺，等到?了冬天，她就不抱你了。”

    “騙人！”

    “爹什么時(shí)候騙你了？”

    “就算到?了冬天，娘也會(huì)?抱著我睡?！?/br>
    “就這么黏你娘，快把我這個(gè)爹都忘了，看我今早上還給你買了你愛吃的餛飩呢?！?/br>
    成?碧摸著她癟癟的肚子，拿湯匙喂她。

    看著女兒一口一個(gè)吃了大?半，成?碧緊繃的身子終于有了些許松懈。

    他?給女兒取名叫小韭，現(xiàn)如今小韭已經(jīng)快三歲半了，不久前被他?送到?了文先?生那兒，跟著少爺小姐們一塊讀書。

    這么小的孩子，學(xué)也學(xué)不出什么名堂，但她實(shí)在乖巧，小少爺對(duì)她倒是?頗為照顧。

    小韭每天回家都在自己裝玩具的盒子里倒騰新鮮玩意兒，預(yù)備著第?二天送給小少爺。

    成?碧早間把她送到?文先?生那兒后，去書房復(fù)命。

    顧蘭因?今日休沐，聽說他?昨夜把鳴玉跟丟了，不曾怪罪他?。

    “馬上就到?端午了，你把小姐的信遞到?武英侯府。”

    要是?看到?小漁兒的親筆信，她還能躲著不出來，那他?也沒必要做戲了。

    顧蘭因?立在書案前習(xí)字，又問起冬郎近來的狀況。

    他?知道自己這個(gè)小兔崽子近來時(shí)常偷跑出去，但不知道他?出去做什么。

    沉秋一直盯著，聽到?少爺問話，忍不住笑了笑。

    “上回小韭跟他?說想養(yǎng)一只小狗，他?便?記在了心里，這幾天書讀完了，到?處轉(zhuǎn)悠，就是?想撿一條狗崽子送給她?！?/br>
    “小韭送了什么給他?，讓他?要做這樣的苦差事？”

    見人都看著自己，成?碧想了想，訕笑道：“我女兒傻乎乎的，也沒什么能送出手的東西，或許是?少爺看她小，有意哄她？”

    顧蘭因?擱了筆，緩緩抬起眼，淡聲道：“我看未必?！?/br>
    窗外已過辰時(shí)，日頭已經(jīng)曬得門檻發(fā)?燙，顧蘭因?出門去。

    文先?生那兒，小漁兒正磕磕巴巴地背書，驟然看見他?來了，眼睛一亮。

    顧蘭因?摸了摸她的頭，屋里找尋冬郎的身影，見那靠墻的小童眼底青黑，無精打采，便?走過去一把將?他?提出來。

    “爹？”

    “三伯？”

    顧蘭因?讓文先?生繼續(xù)教書，自己則帶著冬郎出去了。

    “知道我要帶你去哪么？”

    冬郎被他?丟到?馬車上，這里聞聞，那里嗅嗅，最后打哈欠道：“我昨夜跟你寶貝女兒打架了，你是?不是?要把我丟出去？”

    第112章 一百一十二章

    顧蘭因端坐在馬車內(nèi), 不曾理睬他。

    冬郎自覺沒意思，靠坐在一旁打起瞌睡。

    等?到?了地方，顧蘭因?qū)⑺聛? 冬郎睜開眼看，見是顧家的一個(gè)當(dāng)鋪。

    他被?人?拉扯進(jìn)去, 當(dāng)鋪里的管樓先生拱手行禮, 出來迎接,

    “東家事務(wù)繁忙，怎么今日就過來了？快請(qǐng)進(jìn)！看茶?！?/br>
    “這就是小少爺罷，一看就是個(gè)聰明伶俐的孩子。”

    管樓先生殷勤說罷，不敢有絲毫怠慢，引著顧蘭因便去后面的茶廳。

    兩人?坐下后，顧蘭因一巴掌拍在?冬郎的腦袋上，將他推到?管樓先生那里, 開門見?山道：

    “他初到?京中, 勤勉不足，有些憊懶, 我想送他過來當(dāng)三?年的學(xué)徒, 先生意下如何？”

    管樓的宋先生愣住, 見?他不似開玩笑，一時(shí)遲疑道：“小少爺何等?尊貴, 做學(xué)徒未免太?辛苦了, 東家三?思呀?！?/br>
    顧蘭因笑了笑：“我來時(shí)自然是想好?的, 他若是吃不了苦，日后也享不了福。如今小小年紀(jì), 正是學(xué)本事的時(shí)候。這附近有個(gè)學(xué)塾，您白日就送他過去, 等?到?放學(xué)了，再接回來，晚間教他算盤珠字銀洋。顧闕在?當(dāng)鋪的日常吃穿住行，皆和其他學(xué)徒一般，請(qǐng)先生不要?偏心??！?/br>
    管樓先生伸手拍了拍冬郎的肩膀，詢問?道：“來我們這兒做學(xué)徒，可比不得家里，少爺吃的了苦么？”

    冬郎抬頭看了顧蘭因一眼，眼里露出一絲譏笑，像是在?說，他早就知道會(huì)有這樣的結(jié)果。

    “你不服？”顧蘭因問?。

    “我又不是你女兒，打?小就吃苦，如今這里有吃有喝還能學(xué)到?東西，我高興還了不急呢?！?/br>
    顧蘭因看著他的眉眼，想起何平安，笑道：“我看你是口是心?非?！?/br>
    “要?是不想做學(xué)徒，說一聲，我就帶你回去?！?/br>
    冬郎搖頭。

    顧蘭因于是道：“沉秋每個(gè)月會(huì)來看你。”

    冬郎站在?宋先生身邊，像是沒有聽見?。

    顧蘭因從他身邊走過，抬手想摸他的腦袋，冬郎躲到?宋先生背后，一雙黑溜溜眼瞪著他。

    四目相對(duì)，顧蘭因翹起嘴角，眼底卻?無笑意，冬郎扭過頭去不去看他。

    夏日里四下都是蟬聲，身姿頎長的男人?背對(duì)著光，周身的輪廓微微泛白，清俊的眉眼仿佛落了一層陰霾。

    一陣風(fēng)來，空氣里似乎有一股瓜果的香氣，墻外傳來小販的吆喝。

    顧蘭因緩緩出了門，讓成碧買幾?個(gè)西瓜帶回府。

    馬車上，他問?道：

    “昨夜里見?到?的那個(gè)女人?，你可曾遣人?打?聽到?了她的來歷?！?/br>
    成碧道：“打?聽過了，日午大抵就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