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言給你的。”江策不自在地別開了視線，“你還寫了欠條？他說不還也行?！?/br>
    “那不成，我言而有信的?！眴L(fēng)信誓旦旦，“下次出了任務(wù)我就去申請一顆異種還給他?！?/br>
    江策含糊應(yīng)了一聲：“我去開會。”

    “還有，霍言讓你分點零食給方超?！?/br>
    “好說好說?！眴L(fēng)笑得陽光燦爛，“笑笑你要嗎？”

    他看著江策離開，忍不住傻笑，“哎，笑笑，你說我不會要升職了吧？我怎么感覺隊長對我青眼有加，格外看重我??？”

    徐笑笑瞥他一眼覺得好笑：“你當心點吧?！?/br>
    “隊長那副表情……怎么感覺像是有點心虛呢？我要可樂?！?/br>
    “噗！”啟風(fēng)大笑起來，“那可是咱們隊長！錯覺，絕對是錯覺?！?/br>
    第16章

    江策走進會議室，在屬于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學(xué)院城區(qū)域的與會人員只有特殊事件部的三位隊長，以及技術(shù)部、后勤部部分成員，大部分座位都空著。

    江策身邊是二隊隊長謝戰(zhàn)勛，他長了張相當標準的國字臉，法令紋很深，嘴角習(xí)慣性向下，總是顯得不太高興——這位當初也裝作路人遠遠打量過霍言，但一眼就被霍言發(fā)現(xiàn)了。

    江策還記得當時，霍言拉了拉他的袖子，壓低聲音說：“江策江策！你看那個叔叔長得好像斗牛犬??！”

    他差點沒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現(xiàn)在也差點沒控制住。

    江策深深看了謝戰(zhàn)勛一眼，他沒察覺異常，還不太高興地開口：“你差點就要遲到了?！?/br>
    兩人另一邊坐著的是另一位隊長，三隊隊長陸美馨。

    她笑容溫和，氣質(zhì)內(nèi)斂，這會兒正笑著打圓場：“都說是差點嘛，沒遲到呢。”

    謝戰(zhàn)勛表情不快地收回目光，沒再多說什么。

    會議室燈光變暗一瞬，空著的座位上打下投影——不在這片區(qū)域的其他參會者，以全息投影的姿態(tài)參與了會議。

    江策環(huán)視一圈，目光在科研人員中掃了一遍，一眼看見坐在研究部一把手“教授”身邊的女人。

    她打扮干練，長發(fā)挽在腦后，長相和江策有七八分相像，只是更為柔美，少了不少棱角。

    他沒跟對方對上視線，沉默收回了目光。

    這次會議最重要的，是商定怎么把學(xué)院城的學(xué)生分批運送去第一基地，流程很快大致定下。

    ——走高鐵運輸，謝戰(zhàn)勛帶第一批，陸美馨帶第二批，江策帶最后一批。

    在這兒留得越久，風(fēng)險越高，一隊是專精作戰(zhàn)的隊伍，大部分成員都是攻擊型異能，最危險的任務(wù)當然留給他們。

    謝戰(zhàn)勛皺了皺眉：“我走最后一批也可以。”

    言下之意大概是不放心江策。

    江策懶得和他掰扯：“都行。”

    謝戰(zhàn)勛眉毛一挑就要發(fā)火，坐在長桌上頭的男人敲了敲桌子——這是中央?yún)^(qū)執(zhí)行長嚴飛將。

    他年紀也不算大，長相稱不上威嚴，甚至有些書生氣，但他一開口，就沒人再出聲反駁：“已經(jīng)定下了，就別吵了?！?/br>
    “小江，你們?nèi)蝿?wù)最重，我也知道困難，但我還是希望你盡量保證他們的安全?！?/br>
    江策只點了點頭。

    嚴飛將看向“教授”：“除此以外，我們還有一件事要討論，博士，請說吧?！?/br>
    “我有一個提議?！贝枴敖淌凇钡哪腥吮Ｃ芏群芨?，即使出席這樣的會議，模樣和聲音也做了特殊處理。

    大部分人只知道他是生物領(lǐng)域相當出眾的學(xué)者，負責(zé)主導(dǎo)對異種的研究，目前大部分未來資料里沒有的異種信息，都是他研究出來的。

    他的提議，大部分人都擺出了認真對待的姿態(tài)。

    “從科學(xué)概念，以及人類倫理學(xué)上，將異種覺醒失敗的物種，當成非人的全新物種。”

    謝戰(zhàn)勛皺了皺眉：“很久以前我們就知道，被異種cao控的人不再是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用強調(diào)了吧?！?/br>
    “不，你的理解是錯誤的?！苯淌诰従彄u頭，“就是因為大部分人像你一樣，擁有錯誤的認知，我才想再確認一遍。”

    “你稱他們?yōu)椤划惙Ncao縱的人’，就意味著你心底里還把他們當人?！?/br>
    謝戰(zhàn)勛眉頭一擰：“什么意思？別拐彎抹角的。”

    教授嘆了口氣：“你真的很缺乏耐心，先生?！?/br>
    “但你也提醒了我，現(xiàn)場不全是擁有相應(yīng)知識的科研人員，我得盡量用大家都聽得懂的方式說明?！?/br>
    “簡單來說，就是——他們沒有人權(quán)?！?/br>
    教授帶著電子音處理過的聲音顯得格外冷酷，“我記得你的隊伍，在一開始狩獵異種的行動中，也出現(xiàn)了‘災(zāi)禍’?！?/br>
    謝戰(zhàn)勛神色變了變。

    他是軍人出身，最初狩獵異種的行動，就是由他帶領(lǐng)武裝部隊，用現(xiàn)代武器進行狩獵的。

    即便擁有了來自未來的情報，最初的接觸里，他們依然出現(xiàn)了一些意外情況，有人因此提前獲得了異能，也有人……提前失控變成了“災(zāi)禍”。

    那個人是他的副手，甚至現(xiàn)在就在基地保密區(qū)關(guān)著。

    教授見他沒有立刻答話，自顧自說了下去：“對異種的研究現(xiàn)在陷入了瓶頸，我們迫切需要更多樣本，但出于人類倫理的種種限制，我們沒辦法進行自由的研究?！?/br>
    “所以我想提議，由中央?yún)^(qū)提出，將‘災(zāi)禍’從生物學(xué)、人類倫理學(xué)上剔除人類范疇，這樣我們就可以以動物實驗的名義，對他們進行……”

    砰地一聲，謝戰(zhàn)勛面色鐵青地站了起來。

    教授的目光落過來：“現(xiàn)在我還在說明階段，先生，你可以稍等……”

    謝戰(zhàn)勛擲地有聲：“放你媽的屁！”

    他顯然沒有耐心聽他說完，拂袖而去，狠狠甩上了會議室的大門。

    巨大聲響里，江策回過頭去看那扇搖搖晃晃的大門，不明顯笑了一聲。

    教授看向他：“你在笑什么？”

    嚴飛將打斷了他的詢問：“其他人也說說你們的意見?！?/br>
    他看向陸美馨和江策，“你們特殊作戰(zhàn)部是接觸異種最多的人。”

    陸美馨笑了笑，溫柔開口：“老謝這么多年了，還是這么個臭脾氣?！?/br>
    “不過話糙理不糙，教授，科學(xué)家，也不能沒了人性。有些事，是人類的底線，不是為了效率、為了利益就可以隨意踐踏的?！?/br>
    “更何況，我們還沒完全放棄醫(yī)治被異種cao縱的人類，方法只是還沒找到，不是沒有?！?/br>
    她重音落在“人類”這個詞上，她也站了起來，“換句話說，如果研究部做不到，我們?nèi)犚膊粫艞墶！?/br>
    如果說謝戰(zhàn)勛是個一點就炸的炮仗，那陸美馨就是個掛了滿墻軟釘子的毛毯，扎人密密麻麻還疼。

    江策翹起點嘴角又飛快壓下，在嚴飛將看過來的時候回答：“同上。”

    陸美馨無奈看他：“小江，你也自己說兩句啊?！?/br>
    “不會說話。”江策瞥了教授一眼，“但不會說話可以不說?！?/br>
    嚴飛將無奈按了按眉心，示意他們暫時暫停：“就先這樣吧?！?/br>
    ……

    會議結(jié)束，嚴飛將看向自己身邊的“教授”。

    那是個過分年輕的青年，甚至還沒完全擺脫少年氣，此刻正擰著眉頭，看起來不太高興。

    “我早就跟你說過?！眹里w將搖搖頭，“這種想法太過驚世駭俗，大部分人都不會接受?！?/br>
    “現(xiàn)在你也已經(jīng)印證了。還是按照原計劃，繼續(xù)研究是寄宿異種剝落的方法。”

    “他們不同意，是因為他們愚蠢?！苯淌诼D(zhuǎn)過頭，“你應(yīng)該知道，就算能把異種寄生的家伙救回來，也勢必付出極大的代價?！?/br>
    “救援一個被異種cao縱的災(zāi)禍需要花費的資源，至少足夠養(yǎng)育200個新生兒?！?/br>
    “只要你會簡單的算數(shù)，就知道這根本不值得?！?/br>
    “但生命不是消耗品。”嚴飛將搖了搖頭，“你從來沒有考慮過接受其他人的意見嗎？”

    “大多數(shù)人的意見并不值得我傾聽?！彼麖淖簧咸讼聛?。

    嚴飛將盯著他離開的方向沉默片刻：“江姝，看好他。”

    “如果他有異動……”

    那個和江策有七八分相像的女人點了點頭，她看起來相當年輕，只有做出表情的時候，眼角的細紋才顯露出，她已經(jīng)不是二三十歲的年輕人了。

    她嘆了口氣：“也許他只是還小，還需要時間成長?！?/br>
    “我會照看好他的，執(zhí)行長?！?/br>
    嚴飛將疲憊地點了點頭，按住了眉心：“天才和瘋子只有一線之隔，但愿他不會變成瘋子?！?/br>
    ……

    離開會議室，江策回到地面，找到了混在人群里，背對著他的霍言。

    看到他還乖乖待在這里，沒有一轉(zhuǎn)眼就又落入異種包圍圈，他總算是松了口氣。

    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江策猝不及防對上了一張掛滿紙條的臉，他勉強從紙條的縫隙里，確認了這確實是霍言。

    “江策！”霍言一張嘴，臉上的紙條也跟著抖動起來。

    江策低下頭，發(fā)現(xiàn)他們從圖書館廢墟里翻出來一副棋盤，從棋盤現(xiàn)狀來看，下的大概還是五子棋。

    江策無言：“你這是輸了多少把?！?/br>
    霍言豎起手指：“贏了63把！”

    江策又看了眼他貼滿紙條的臉。

    霍言有點委屈：“他們說我太厲害了，贏了受懲罰才跟我玩，我懷疑他們后來都故意輸給我！”

    “怎么會呢！”周尋一臉正氣，“你這是質(zhì)疑我們的競技精神啊，我跟你說，我們?nèi)瞬?，但是志不窮！怎么能這么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