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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二十年的太子妃回來了 第64節(jié)

    他們理想中的情況是這樣的:陛下?誠心向佛/道/長生,所以要與?他們探討佛法/道法/長生之法,如果再誠懇一些,說不定最后還會皈依——到時候他們就有的吹了,有皇帝皈依,往后佛門/道門大勝,必定能夠壓倒對方?,至少?能夠保證百年昌盛。

    然而事實上,薛準(zhǔn)只?是把他們叫在一起,然后讓他們和彼此辯論,美其?名曰,一定要挑出一個修行最深的,自己才好繼續(xù)跟著學(xué)習(xí)。

    然后他就坐在旁邊看著三方?開始唇槍舌戰(zhàn)、唾沫飛濺。

    時間長了,他連有興致的臉都懶得擺了,叫梁安把奏折全搬過來,一邊批奏折,一邊看他們互相爭論。

    而僧道方?士們越論,他們越心虛,陛下?怎么好像一點?都不感興趣?難不成是他們不夠吸引人?這么不行?。∷麄冞€要振興佛門/道門呢!

    他們就像是眼前吊了胡蘿卜的驢一樣,為了以后可能存在的繁榮鍥而不舍,激情辯論了一整天。

    天色漸晚,薛準(zhǔn)抻了抻酸痛的胳膊,批完的奏折堆在了一起,他叫梁安:“走吧?!?/br>
    姜肆該回來了。

    丟下?仍在辯論的僧道方?士們就走。

    僧道方?士們:“……”我恨!

    薛準(zhǔn)一走,宮里的消息就被有意無意地傳了出去。

    什么陛下?和僧道們相談甚歡,直到深夜,什么陛下?十分滿意,滿面笑容,什么陛下?與?僧道辯論,僧道們竭盡所能,一下?午嗓子都啞了……

    亂七八糟的流言蜚語甚囂塵上。

    姜肆什么都不知道。

    出于?對薛準(zhǔn)和薛檀的信任,她鮮少?關(guān)注朝堂上的事情了,有時候聽說的消息都是從好友們那?里得知的,這一回,也不知道是因為什么,大家好像都刻意地瞞著她。

    不僅薛準(zhǔn),連宮里的宮人也都裝作不知道,一句話也不曾提起過,而那?些大臣們深覺此事要瞞得越緊越好——殿下?雖然現(xiàn)在有進(jìn)步,可說到底,還沒有徹底能夠擔(dān)起責(zé)任。

    他們擔(dān)心有心之人若是聽說了這些消息,可能會有什么異動,到時候朝廷反倒更加動蕩不安。

    不得不說,也是因為前二十年薛準(zhǔn)把朝政治理得很好,朝堂上的那?些別有用心之人早就被清除干凈了,不然不出一日,當(dāng)今陛下?沉迷修仙的消息只?怕整個京都都能知道了。

    彼此之間都在裝糊涂,刻意都瞞著,所以姜肆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

    她和往常一樣出宮進(jìn)宮,又不大管宮里頭的事情,一心忙著藥鋪,被瞞了許久。

    等她知道的時候,薛準(zhǔn)沉迷僧道的消息已?經(jīng)瞞不住,連姜肆雇傭的小伙計都知道了。

    她氣沖沖地回去找了薛準(zhǔn)。

    “你最近怎么了?”她問,一邊去翻書架上的那?些書。

    書都是新的,從搬進(jìn)來以后就沒有人去翻過,只?是做做樣子。

    姜肆倒也不是不信任薛準(zhǔn),她就是覺得奇怪薛準(zhǔn)到底要做什么,還要刻意地瞞著她,不敢讓她知道。

    薛準(zhǔn)明顯心虛地去拉她的手:“你都知道了?”

    姜肆冷笑一聲:“再不知道,恐怕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了,就我被蒙在鼓里?!?/br>
    她瞪薛準(zhǔn):“說吧,你到底想干嘛?”

    薛準(zhǔn)沉默了一會兒?,說:“我想讓你光明正大地呆在我身?邊。”

    他伸手把生氣的姜肆擁進(jìn)懷里:“現(xiàn)在這樣子,太委屈你了?!?/br>
    他可以瞞得住一時,瞞不住一世,更何況他也不想瞞。

    年初的時候那?些流言并非是他刻意放出的,而是真被人發(fā)?現(xiàn)了——天底下?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被發(fā)?現(xiàn)很正常,他后來cao作了一下?,讓流言很快消散了,但是這件事的影響還在。

    這件事情也讓他意識到,只?是一味的瞞根本起不了多久的作用,還是得徹底解決才行。

    所以他才裝作癡迷僧道的樣子。

    “那?些皇帝們接觸僧道久了,多有服用五石散和丹藥的,時間長了,精神就不大好?!毖?zhǔn)小聲說,“我想叫外頭的人都覺得我瘋了?!?/br>
    只?要他瘋了,那?做出什么樣的事情都很正常。

    他已?經(jīng)想好了,等到薛檀徹底成長起來,他就退位,到時候就算他再怎么瘋,也不會妨礙到別人,頂多被人詬病兩?句罷了。

    姜肆愣愣地看著他:“可是這樣,你的名聲怎么辦?”

    古往今來多少?帝王,前期勵精圖治,后面忽然就崩塌了,沉迷修道,追求長生,為人詬病。

    這些荒唐,都會被記在史書上,千年萬年以后被提起,都會被人指指點?點?。

    姜肆覺得他還沒修道就瘋了。

    可薛準(zhǔn)覺得自己沒瘋:“聲名有什么重要的?姒姒,它一點?都沒有你重要,別人罵我有什么關(guān)系?百年后他們罵我也聽不見?,更何況我是退位之前做這些事,既沒有影響江山社稷,又沒有威逼利誘別人,有什么干系?”

    他執(zhí)拗地看著她:“姒姒,你能活過來,已?經(jīng)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其?余的我不敢奢求了。”

    他總是在想,天底下?死了的人那?么多,為什么只?有他的姒姒能活過來?

    或許真的是他的誠心感動了上天,所以他們才給了她重來的機會,讓他們團(tuán)聚。

    而天底下?的東西?,都是有舍有得的,得到一樣,便會失去一樣,他沒有親情,卻有了姒姒,如今,他想拿自己的好聲名,換姒姒能夠光明正大地站在人前。

    “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我還惦記著你,而你換了身?份,我不可能對外面的人說你就是姒姒,但我也不能一直把你藏起來不見?人。”

    薛準(zhǔn)看著她笑:“我想讓你站在我身?邊。”

    姜肆掙開他:“我不同?意?!?/br>
    她不可能讓薛準(zhǔn)拿自己一輩子的名聲去換自己的前程。

    “薛準(zhǔn)你病了,等病治好了咱們再說這些。”

    薛準(zhǔn)只?是看著她,搖頭:“姒姒,來不及了?!?/br>
    他已?經(jīng)鋪墊好了一切,為她走出了所有的路,沉迷方?士的名聲已?經(jīng)宣揚了出去,他不會功虧一簣,在這里停下?。

    他或許是病了,得了一種叫zuoai的病,這種病讓他變得不理智,讓他發(fā)?瘋,讓他喪失了從前的冷靜,變得執(zhí)拗而瘋狂。

    但他甘之若飴。

    他不愿意自己愛著的人受一丁點?委屈。

    第61章 第 61 章

    北風(fēng)呼嘯, 滿城飛雪。

    金御史和黃中書煮茶論“道”。

    金大人說:“陛下最近怎么忽然瘋了?”

    黃中書神神在在的:“哪里是忽然?陛下不是一直很瘋嗎?”

    金大人:“……”說的好像也是。

    年紀(jì)大一些的老臣們都知?道,陛下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是個正常的皇帝,表現(xiàn)得也很正常, 但一涉及先皇后, 這個正常就完全不正常了。

    黃中書:“不過陛下打算一直這么鬧下去?他年輕體壯,若是一味沉迷僧道之術(shù),說不準(zhǔn)以后會?做出什?么糊涂事情, 到時候江山毀在陛下手上可怎么辦?”

    金大人哼了一聲?:“你想多了,你以為陛下這段時間為什?么忽然重視起太子了?他早有預(yù)謀罷了!”

    和他們倆想法一樣的人不在少數(shù)。

    他們覺得陛下瘋是正常的,但是不會?瘋得這么突然, 肯定有什?么原因,或者說目的在里頭。

    #

    宮里每年都有年宴,姜肆今年是跟著姜家父母進(jìn)宮的。

    大齊開放自由?一些, 也不大拘束男女客,只?用一道淺淺的屏風(fēng)隔著兩邊。

    菜上齊,酒喝到半酣,大人們都面面相?覷——陛下怎么還沒?來?

    往常這個時候連天都聊完了。

    多少有些惴惴不安,忍不住偷偷去看高?座的太子。

    薛檀捧著酒杯, 眉目疏朗, 笑?得淡然,半點不見異色。

    場中歌舞杳杳,場外忽然響起梵音。

    薛檀面色不改,溫聲?說:“父皇今早說要和僧侶論佛理, 想必也快論完了,咱們?nèi)ソ右唤铀!?/br>
    姜肆混在人群里跟著走, 總覺得心神不寧。

    那天她不愿意薛準(zhǔn)那么做,偏偏薛準(zhǔn)一意孤行, 過后也不沒?有和她交代自己會?如何做,所?以姜肆總害怕薛準(zhǔn)會?犯傻。

    這種感覺在此刻達(dá)到了巔峰。

    安置僧道們的院子在臨近萬佛塔的位置,從?大殿走過去時間略久,人人都在吞咽冷風(fēng),縮手縮腳地往前走,一到萬佛塔,忽然渾身一熱。

    他們抬頭一看,就見道旁燃著沖天的火光。

    也不知?是什?么時候,這里搭起來一個高?臺,高?臺之上紙幡林立,臺下擺了一個巨大的火盆,里頭燒著紙錢,那guntang的熱意就是由?此而來。

    宮中向來禁煙火,但誰叫這么做的是陛下?

    大臣們問?薛檀:“陛下這是……”

    薛檀搖頭說不知?道,然后叫人去找小沙彌。

    半晌,小沙彌過來:“師父說今晚正是良辰吉日,陛下必定得償所?愿?!?/br>
    得償所?愿?什?么愿?

    大臣們一臉懵逼地看著僧人們念經(jīng)。

    可見三方論道,最終還是僧侶略勝一籌。

    姜肆站在底下,抬頭去看高?臺,在那上面,薛準(zhǔn)閉目坐著,跟著僧人們一起念經(jīng),看起來很是誠心。

    但她知?道,薛準(zhǔn)根本不信神佛。

    萬佛塔磐音鳴鳴,應(yīng)和著僧侶們的經(jīng)聲?,竟讓人恍惚覺得,似有神性。

    可姜肆只?是去看薛檀,得到了他搖頭安撫的眼神。

    僧侶們念經(jīng)的聲?音愈發(fā)?高?昂,連帶著底下茫然站著的人群也跟著緊張起來。

    忽然,薛準(zhǔn)從?高?臺之上站起。

    他一步步地往下走,一邊走,一邊將自己頭頂?shù)撵脊谡隆?/br>
    金銀寶石墜撞,叮當(dāng)輕響,這頂象征著帝王至高?權(quán)力的冠冕被他隨手放到路過的臺階之上。